大雪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夜色蒼茫,只能看到近處,白雪皚皚若棉,觸微涼,雪壓青松,獨倚不折,雪夜,天微涼,有人於此,彷徨,不知方向,湖畔早已經結了冰,遠處的湖水卻又沒有完全凍實,漂浮著落下的白雪。

夜色里,有人背刀踏在湖面上,一腳一腳的踩在晶瑩剔透的的冰塊上,卻沒有驚起湖面一點漣漪,那個人影在夜裡眨眼就消失不見,然後在遠處浮現出來,快速的向著旗嶺驛方向而去。

……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青辭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但他卻又覺得過得太快,胸口上傳來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覺到那一雙纖纖玉手已經離開,他才緩緩的回過神來,看向那一張清冷的臉,正好迎上對方,兩雙眼睛都注視對方。

顧青辭突然感覺臉上升溫,急忙錯開目光,然後將衣服拉好,提起了玉骨劍,望向遠方,眼神有些漂浮不定。

「嗯……那個……」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了下來。

顧青辭心裡一陣悸動,又懷有一絲期盼,道:「你想說什麼,你說!」

「你的金瘡藥!」秦可卿抬起手,掌心是那瓶金瘡藥,遞到顧青辭面前。

顧青辭心裡突然莫名有一絲失落,然後莞爾一笑,暗嘆自己想的太多,擺了擺手,道:「送給你吧,這金瘡藥是難得的好藥,以防萬一嘛。」

秦可卿微微搖頭,平淡道:「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如果我受傷了,想來你這金瘡藥也沒有用了。」

秦可卿若有其事的話,仿佛一把刀子插在顧青辭心口,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無語的看著秦可卿,心裡都想罵人,你就算想說我弱雞,也不用這麼委婉吧,無形的重傷,才是最致命啊!

「行吧,」顧青辭無奈道:「得了,我弱,我承認,金瘡藥還是給我吧。」

顧青辭伸出手準備接過金瘡藥,突然,秦可卿手指一彎,握住了藥瓶,把手收了回去,說道:「我突然不想給你了,我要了!」

說完,秦可卿也不管顧青辭,直接轉身就離開了,就留下顧青辭一個人在風中凌亂,好半晌,才砸吧了一下嘴,嘀咕道:「你這麼任性,你娘知道嗎?你讓我很尷尬啊……」

雖然夜色如墨,但那一襲白色道袍卻很顯眼,即便走得遠了,顧青辭也能看得見,但他卻沒能看到,那個雪蓮般冰冷的道姑,手裡握著金瘡藥藥瓶,慢慢地捂在胸口,臉上居然也出現了一抹潮紅,腳下的步伐都已經有些凌亂了。

……

營地里,被拖著進了帳篷里的馬世聯終於被顏伯給放開了,一張臉被憋得通紅,一擺脫顏伯的魔爪,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怒道:「顏伯,你到底想幹嘛,你知不知道,我找顧大人有要事相商?」

「嘿嘿,」顏伯露出兩顆大門牙,憨厚一笑,湊到馬世聯旁邊,輕聲說道:「馬大人,您知不知道,您剛剛差點打擾顧大人的好事兒了我這可是在幫你,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

「狗屁一樁婚,」馬世聯氣呼呼的看著顏伯,實在是看顏伯年紀大了,要不然,他真想好好教訓教訓顏伯一番,說道:「還一樁婚,這軍營里,連個女人都沒……」

剛說到這裡,馬世聯突然瞪大了眼睛,舔了舔嘴唇,又吞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道:「你……你不會是說……說,顧大人跟秦姑娘……他們倆……」

「不然,你以為呢,」顏伯笑呵呵的說道:「兩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嘿嘿……」

馬世聯看著顏伯,好半晌才說道:「不行,我更應該去阻止顧大人了。」

顏伯臉色一沉,頓時不高興了,嘟噥道:「馬大人,您這樣就不好了吧,我看那丫頭不錯,配咱們顧大人可以了,長得像個仙女似的,武功又好。」

馬世聯嘆了口氣,道:「就是因為武功高,更不能讓顧大人和她產生糾葛,你知不知道秦姑娘是天山道閣的弟子,更是天下七道謎,身份太高了,更何況,秦姑娘,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道閣閣主,他們倆不可能有未來的,道閣是不可能同意的。」

「狗屁,你說的就是狗屁!」顏伯突然狠狠一拍桌子,怒氣沖沖,混不講理,道:「什麼狗屁倒灶,老子不知道,我只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是那個狗屁道閣不同意那就去舍搶,怕個鳥,一群牛鼻子,算個什麼玩意兒!」

馬世聯一陣無語,這個顏伯不是江湖人,根本不明白道閣的意義,跟他說這些,純粹就是對牛彈琴,便開口道:「顏伯,你不懂……」

馬世聯話還沒說完,突然猛的站了起來,那一雙豆子般的小眼睛微微一凝,居然當初一道莫名光彩,讓馬世聯心中沒來由一緊,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馬世聯話說不出口,身體也突然像是被禁錮了一般,然後就看到顏伯摸了摸腰間的刀,然後自顧自的走出了帳篷。

……

營地里,一處最靠近城牆的帳篷里,有一個老人正躺在地鋪上休息,窗沿上放著一把朴刀,正在這時候,那老人突然睜開眼睛一下子從床上翻了起來,迅速拿起朴刀,然後一眨眼就衝出了帳篷,速度快得肉眼難以捉摸。

這是大修行者的速度。

寧清一出帳篷,朴刀緊握,站在雪地上,靜靜地閉上感應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猛得睜開眼睛,眼中爆發出一抹強烈的殺意冷冷道:「好膽,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來軍營里當刺客,真當我老了提不動刀嗎?」

身影一晃,寧清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了原地。

……

另一邊,秦可卿正坐在一盞油燈前,拿著一個翡翠玉瓶,一動不動,她現在很迷茫,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面總是亂糟糟的,這麼多年來,即便是武道瓶頸,她都沒出現過這種情緒。

可自從遇到顧青辭之後,她發現已經越來越迷茫了,經常會出現疑惑,現在心裡居然出現了——恐懼!

這種情緒,簡直讓她難以想像,可現在居然出現了,於此伴生的,還有一點擔憂,她皺著眉頭,怎麼想都想不通,突然,潔白的手掌突然緊緊握攏,腰間的無垢劍一陣顫抖——

「顧青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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