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鍾小兵到達家鄉的小鎮。

他在小鎮的街沿小攤上,買了兩個熱燒餅。

然後,在一家小副食店,買到一瓶礦泉水。

鍾小兵站在街邊上,用礦泉水就著吃燒餅。

這樣,簡單解決了一頓午餐。

小鎮的鎮尾,有兩三輛等候客人的載人三輪車。

從小鎮到鍾大娘的老屋,有一段路程。

有一條寬約兩米的鄉村水泥路。

這條路,一直通向鍾大娘家的自留地。

從自留地到家門口,是一條一百餘米的土埂。

也就是說,鍾小兵可以選擇,乘三輪車回村。

回村的三輪車,車費十元。

當三輪車主們,看到扛著大行李的鐘小兵,滿以為他會乘車回鄉村。

鍾小兵卻在鎮尾的一側,無視三輪車的存在似的,選擇了步行。

步行需要半個小時。

不是不想快些到老家。

而是,鍾兵認為,坐了幾個小時的汽車,實在是坐累了。

現在,肚子填飽了。

人也精神了。

走路回去,正好。

對鍾小兵而言,肩上的那袋行李,根本不是問題。

一些換洗衣物,重量不過十來斤。

鍾小兵很精神地,扛著他的行李,走在回村的路上。

時值暮春時節,鄉村水泥路的兩邊,種植著大片的油菜。

金色的油菜花,已經呈現凋落的頹勢。

還沒有凋謝的少量花瓣,稀稀疏疏地掛在枝頭。

油菜籽茂密地蔟擁在細小的綠色葉片間。

農村依然是欣欣向榮的春種景象。

這裡的風景,與興興工業園和東湖國際小區的風景,迥然不同。

農田的植物呈現自然生長的態勢。

園區和小區的綠化,皆是人工修剪的有著濃重培植意義的草木。

鍾小兵極目遠望。

這一片土地,是丘陵地帶。

山坡上的樹木鬱鬱蔥蔥。

以前半山腰上常見的耕地沒有了。

覆蓋上了一叢又一叢的松樹。

鍾小兵知道,這叫作退耕還林。

山坡上的土壤,適合種莊稼。

只是,如今農村的青壯年都進了城,他們抽不出時間回來種莊稼。

山坡上大片大片的土地被荒蕪。

相對於平地而言,坡上的土地,在耕種和澆水方面,要困難一些。

那些留守在農村的老人,只有挑揀平地進行耕種。

鄉上的鄉政府,針對這一現象,因地制宜採取了「退耕還林」措施。

在春光大好的背後,藏著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

鍾小兵這樣的第二代農民工,若干年後,將成為從農村走出去的人。

農村,只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農村是鍾小兵的記憶。

鍾小兵走在回鍾家村的路上,心潮澎湃。

這一次回來,最好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

讓姑姑鍾甜妮勸說鍾大娘。

姑姑進城之前,鍾大娘去西州市跟隨鍾小兵一家養老。

儘管鍾小兵要外出,去南方市工作,然而,鍾小兵終究會回到西州市。

西州市的東湖國際小區,有他用血汗錢換來的三居室不動產。

鍾大娘最疼愛的曾孫子在西州。

每天晚上,鍾大娘可以與鍾兵兵在一起,享受晚輩繞膝的天倫之樂。

曾麗英那麼賢慧,有比較充足的時間照料老人。

如果鍾大娘同意走,就安排一個恰當的時間,把她老人家接進城。

老家的房子,讓它空置在那裡。

每年清明節,一家人回一次農村,給鍾大和鍾貴強掃墓。

鍾小兵自信他的想法很正確。

一路上,他欣賞著近處的油菜地、遠處的松樹。

一路上,他對回鄉進行周密的思考。

不知不覺中,半個小時過去。

鍾小兵走至水泥路的盡頭。

他望見不遠處,自家那塊自留地,長了一些雜草。

由於是春天,雜草還長得比較茂盛。

幾朵名為燈籠花的野花,摻雜其間。

鍾大娘已經長時間沒有種自留地了。

沒有人幫忙種自留地,鍾大娘的地荒蕪著。

看到這一幕,鍾小兵的心抽緊了一下。

從荒蕪的自留地上,他明明看到了鍾大娘家,在老家鍾家村的衰落。

鍾大娘在鍾家村的後人,耕地種田後繼無人。

是什麼造成了這種狀況呢?

鍾小兵從記事起,對於生養他的這一片熱土,充滿了熱愛。

他是農民的兒子。

他的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鍾小兵熟悉鍾家村的每一寸土地。

他曾經光著小腳丫,滿山遍野亂跑。

他的淘氣惹惱過鍾大娘。

鍾大娘從家中拿出一根細竹竿,跟著鍾小兵攆。

他也曾隨村裡的半大男孩們,到村東頭的釆石場,體驗野外生活,一天一夜沒有回家。

鍾大娘氣得哭倒癱軟在床上。

鍾家村,有他太多的美好回憶。

鍾小兵出生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

他出生的時候,中國的改革開放,進行得轟轟烈烈。

鍾家村在包產到戶的政策下,擺脫了赤貧。

村民吃得飽,穿得暖。

鍾小兵還是新中國的獨生子女。

鍾貴強響應計劃生育號召,只生養了鍾小兵一個兒子。

雖然鍾小兵出生在農村,但是,他從小沒有挨過餓,受過凍。

鍾小兵與父輩鍾貴強,有著天壤之別。

什麼改變了鍾小兵的生活環境?

鍾小兵個人認為,還是時代。

時代造就了他。

鍾小兵只是時代洪流下的一顆沙粒。

哦,久違了,老家!

鍾小兵走在泥土鋪成的窄窄田埂上,看見了他家的院壩。

他家堂屋的正門,正緊閉著。

鍾小兵三步並著兩步搶上前。

他走到關閉的門囗,把肩上的行李放下來。

行李放在地上。

鍾小兵從皮帶匙扣圈找出那把最大的鑰匙。

這把鑰匙,是開堂屋門的鑰匙。

鍾小兵將鑰匙插入鎖眼,輕輕轉動。

門開了。

鍾小門用雙手將門推開,讓門洞朝外敞著。

他沒有去拎地上的行李,而是空著雙手,走了進去。

鍾小兵走進堂屋右邊的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是鍾大娘的臥室。

臥室有一扇窗子。

此時,窗戶被窗簾遮擋著。

臥室的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鍾小兵按下進門口的暗線開關。

一盞節能燈亮起來,照亮了十五平方米的鐘大娘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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