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樵面帶微笑,被卞家父子一路送出城外,抱拳道別,大袖飄飛,化虹而去。

卞家父子終於同意換取道術,不過不是以祖傳法寶換,而是送上一方木匣,裡面有獸皮圖譜一冊,是幽魂白骨幡的祭煉法決。

祖傳之寶,哪怕是個不值錢的尿盆,但多少是個對祖宗的念想,更何況是祖上親自祭煉,隨黃帝征戰蚩尤,立下赫赫威名的祖傳法器呢,不肯割捨真品,劉樵也能理解。

能得此法器圖譜,只要按方祭煉,總能練出自家法器,哪怕威力不足真品十之一二,劉樵也頗為滿意。

何況寶物這東西,人家的,再好都是人家煉就的,在以往年頭中,早已留下前主深刻的痕跡,他人拿來使,總會感到彆扭,就像被用過的女人一樣。

不似自家從頭祭煉,寸寸皆親手,熟悉的好似自己身體一般,很容易就能煉化到元神合一,心念即發,揮如臂使。

而所多出的,不過時法物,材料,與祭煉時間罷了,只要材質跟得上,煉化日久年深,超過原來的真品,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卞家既然沒用真品交換,只是拿出了法器圖譜來換,劉樵當然也就沒傳全部所學與卞吉,而是任由卞吉自己任選兩門道術。

卞吉本想學演算卜卦之術,和變神將的符法,但是在其父卞金龍強烈的干涉下,最終選了五行遁術和黃巾力士兩門。

劉樵也不禁感嘆,到底姜還是老的辣,推演卜噬,需要高深的元神道行,連劉樵自己現在都雲里霧裡,卞吉尚不通法性,選這個其實無用。

至於符法,雖然看似威風神奇,但不過「假借鬼怪,襲取一時」而已,說白了就是幻術,學之混跡凡塵,當個于吉,左慈之流的人仙尚可,但不能斗戰,其實也沒多少用處。

何況這個符法傳承卞家其實也有,只是功能比較單一,而且是最遠古的符法,以蟲籙書之,或許稱符法都貶低了,稱巫法更合適,乃卞氏遠祖傳下。

這類巫法,雖然粗淺,皆是銜刀披髮,利刃穿舌放血畫符的兇殘法子,但卻是道門符法的前身,算是符咒原始版本,蘊含高深道理,所以卞金龍自然看不上劉樵的道門符法。

卞金龍眼光毒辣,一眼就挑中了劉樵最主要的兩門道術,五行遁術自不必說,黃巾力士用得好了,也能施展許多妙術,如搬糧草,暗放火燒敵營,遠程監視等等。

劉樵只傳了兩門道術,根本的玉虛鍊氣之術卻是不敢擅自傳出,開玩笑,祖師壇前可是發過誓的。

把兩門連不少散人都會的道術賣了就賣了,要是把根本的成仙真傳賣了,劉樵還真怕忽而「天降雷霆」把自己劈死。

黃巾力士屬於法術,不需要法力,至於沒有根本法力的卞吉怎麼使用五行道術,其實也有方法,便是采天地之氣。

在懸崖霧谷吐納採氣,采一縷水氣,便能施展水遁,其餘四遁亦然,只是這法子滾芥磨針,十分緩慢。

而且外界的氣不能長久存於人身,否則對人有大害處,所以每次用五行道術,都得提前採氣好幾天,還得很快用盡,不然會生疾病,風濕,驚厥,抽筋等等。

劉樵還非常良心的叮囑了採氣的地方,時辰,禁忌等等。

這一次出來尋找寶物,劉樵其實是做了幾手準備的。

預計用數月或半年時間,尋到一件趁手法器,再祭練個一年半載,到時候剛好趕上四年之約,文王渭水聘子牙。

如今雖然沒有得到法器,卻有了祭練圖譜,此行目的也算達成。

全程只花了兩天,但時間本就緊迫,還要尋找材料等等,劉樵也不敢耽擱時間再去尋其他法器,只想著早點回山研究圖譜,把神幡練成。

這一路遁光迅疾,眨眼便過了數百里。

眼看就過鄧州,忽而前方騰起一條黑煙,沖天而起,阻住雲路。

劉樵不及細看,忙架遁光閃避,霎時,只聽「嘩剌揦」一陣風響,一朵烏壓黑雲伴隨哭嚎聲,正往這邊飛來。

「那個架五行道術的,莫擋路…」黑煙里傳來一聲沙啞大喝。

劉樵隔著數里頓住雲頭一看,卻是一個頭戴斗笠的青衫客,馬臉長須,左頰有三顆毛痦的道人架風而來。

黑煙鋪天蓋地,聞之腥臭欲嘔,裡面一片哭嚎,好似地獄呻吟,仔細一看,才知是百十個童男童女,被黑煙離地數尺捲起,正在茫然哭鬧。

「這位道友,你縱要煉法術,燒丹丸,勾幾個歹毒凡人便是,一次便要上百人,還皆是嬰孩兒,這…有些太過了吧。」

左道雖然兇殘,常用人煉法燒丹,但都是變化俊男美女,引貪心惡人上鉤,或是以金銀誘導,拿得都是貪心,嫉恨,不孝,不貞等罪大惡極之人。

路過的高人異士還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人家算是替天行道,有理有據。

如倩女幽魂裡面的樹姥姥一般,講究個天數天和,如果心頭有一點正氣,不受美色誘惑,不取不義之財,一般就不會有事,如果是惡人,正好也算給個報應,所以過路神仙都不會多管。

縱然是妖魔吃人不講理,也都吃些壯年,懵懂嬰兒智慧未開,頂無靈光,除了含一口先天炁未散外,吃了著實無益,反傷天和,就如同獵人入山打獵,總還會憐憫野獸幼崽一般。

鮮少有這個道人一般,直接一次攝來幾百個嬰兒,且瞧他雲光路數,明顯不是拿上山傳法收徒的,大機率要麼祭煉旁門寶物,要麼拿來煉丹。

這已經不屬於「舉頭三尺有神明」的報應範圍,簡直比妖魔還要狠毒。

就是那些暴戾瘋癲,吃心喝血為樂的左道,都不會這般不講規矩。

如果是變化勾引來的惡人,劉樵急著煉寶,也不想管,但這般手段強取,又是在金室山家門口,他實在看不過去,便頓住雲頭喝道。

「想多管閒事,也看看你有沒這個法力…」

那左道聞言,把捲來的嬰兒往地上一摜,口中怪叫一聲,掣出一桿頂襯骷髏頭,鵝蛋粗,黑嘁嘁的法杖,縱雲打來。

劉樵既然準備管這事兒,就防著他出手,當即也是面色一狠,掣開寶劍,劈面來迎。

「錚…」兵刃交擊間,一聲清脆震響,霎時一股巨力,好似泰山一般砸下震得劉樵險些握不住劍。

空中又不好借力,被那邪道一杖打飛數十丈,僅一回合,劉樵便落入下風。

「啊哈哈…好不禁打…」那妖道見此,大是得意道,一邊縱起雲光,舞鐵杖殺來。

這杆鐵杖,掣在手中,好似鴻毛輕飄飄,揮動起來,「嗚嗚」作響,帶起惡風陣陣,砸下來,重若千斤,著實厲害。

劉樵不敢硬接,身隨劍走,急縱遁術,上下劈刺,以攻代守,閃避騰挪,一擊即走。

又過數十回合,劉樵只仗遁術犀利,每次妖道舞杖砸來,便險險化光遁開,待其蓄力空隙,又劈劍直刺。

「啊…無膽鼠輩…氣煞我也…」

見劉樵不敢沾身,只以無賴打法游斗,那妖道氣得面色癲狂大喝,把一桿杖賣力揮起,乾脆不再防守,一副拚命的架勢。

卻是打算拼著挨上劉樵一劍,也要一杖把他打成肉醬。

「怕你怎的,當我不敢拚命麼?」

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劉樵卻越發謹慎,見妖魔招招勢大力沉,大開大合,欲要以命換命,更不敢上前浪戰,只依五行遁術神妙,隱現隨心,遊走於雲端偷襲。

這般不知游鬥了多久,劉樵繞著游擊,體力消耗迅速,汗流浹背。

那妖道每一杖都拚命砸下,雖打得天上雲開霧散,鐵杖乾坤攪得飛沙走石,卻一下都沒打中,反倒也是累得氣喘吁吁。

正當二人相持不下之時,天邊忽而傳來一聲大喝:「潑道休傷吾師,某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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