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青衣童兒撐梢划船,把武吉載上,船兒在池中盪起微微水波。

武吉如墜夢中,伸手摸了摸水,一點冰涼,掐了掐自己,疼得倒吸涼氣道:「嘶…好疼,這不是夢!」

那船兒似慢實快,好似橫渡時光河流一般,轉眼便到對面。

「噠!噠!」童兒在船弦敲了敲木漿,清脆響聲,驚醒了恍如夢中的武吉。

他忙不跌登上岸,「撲通」跪倒在地,悄悄打量庭中三位「仙人」。

早有童兒上前,擺好桌案蒲團,端上瓜果,斟上酒水。

「請貴客入座!」一位青衣童兒道。

武吉見三位仙家皆自飲自酌,不曾看他,思索片刻,躬身一禮,跟著童兒拘謹落座。

少頃,席中恢復熱鬧,三位仙人,也不曾理他,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自顧言談。

壯頭陀道:「老師祖的亭台樓閣,華庭蓮池雖好,卻有些昏暗了,待我施法…」

話未說完,白髮老叟便止住道:「變這些死物,何勞我乖孫,老夫自還有妙術,且看!」

言罷,耄耋老者從袖裡掏出一張白紙,剪成圓形,念聲咒語,吹一口氣,把那圓紙往天上一拋。

那圓紙竟無風自動,搖曳著飛上天口,且放出毫光,恍然間,便已是一團明月,照得亭中纖毫畢見。

「妙哉,移形換景,剪紙為月,師父奇門妙術,弟子佩服。」那黃衣道士掌讚嘆道。

白髮老叟聞言,得意的一捋長須道:「皆系遁甲奇門,不值稱道,不值稱道!」

「嘗聞天界有霓裳仙娥,每逢月圓便奔月而去,一曲霓裳舞,進獻天帝,侍奉天宮上真…」那頭陀搖頭晃腦言罷。

朝黃衣道士拱手道:「今日正逢師祖駕前,他老人家是難得的高真,師父不妨一展妙術,與祖師看看!」

黃衣道士頷首一笑,默運十將靈光,吹口法氣,把兩根筷子拋出去,叫道:「變來!」

「呼呼…」陣陣風聲響起,亭中霧氣瀰漫幾乎不見五指。

那一點靈光,乃肝竅神將龍玉,此時得了仙家法力一口,出了軀殼,便籍筷子顯聖變化。

少頃,氤氳仙霧收斂,原地顯露出一個流雲長袖的雲髻宮娥出來。

若問這仙娥如何,武吉已經看得口水橫流,呆呆端著杯盞,只是詞窮難以形容其美貌,只是心裡直呼天下難尋此妖嬈。

卻是劉樵根據記憶,存思前世一個女明星的樣貌形態,變化出來的。

怎生模樣:

青姿妝翡翠,丹臉賽胭脂。星眼光還彩,蛾眉秀又齊。

下襯一條淡素褶羅裙,上穿一件煙紅絳紗衣,綉鞋彎鳳嘴,綾襪錦拖泥。

妖嬈嬌似天台女,不亞當殷紂宮中俏妲姬。

仙娥纖腰扭轉,秀項轉動,顧盼之間,盡顯嬌媚,輕移蓮步,翩翩作「霓裳舞」。

「仙仙呼…奔月而還呼,而幽我於廣寒呼!」歌聲清越,烈如簫管。

一曲舞畢,那仙娥端起酒壺,與列位仙家斟上酒水。

走到武吉邊上時,他已是呆呆神色,只是看著這膚如羊脂的纖纖玉手,為自家斟酒。

鼻尖嗅著絲絲如蘭似麝的陣陣香氣,才恍覺這一切都是真的,連忙抹去嘴角口水。

那仙娥見他憨憨模樣,朝他嫣然一笑。

武吉自生身以來,何時見過這等美人,一時竟然痴了,就要去扯那仙女衣袖。

「公子,你卻是醉了,咯咯…」那仙娥從扯開袖子,呵呵一笑道。

言罷,轉身渡步於亭中,朝三位仙家鞠躬道:「眾位上仙暢飲,奴家恐天帝相召,就先走了…」

「呼呼…」

又是撲颼颼一陣霧氣閃過,武吉擦了擦眼睛,原地那還有什麼仙女共娥。

只有一根筷子,蹦蹦跳跳,落在黃衣道士桌案上。

白髮老叟撫掌笑道:「吾徒此術妙矣,惟妙惟肖,形神皆俱,縱是三教,亦少有如此精妙的變化之術。」

「師父過譽,不過僥倖初步煉成罷了,堪為歌舞還好,若是攻伐護身,尚頂不了大用。」黃衣道士謙虛道。

武吉聽得雲里霧裡,不知他們說這些名詞是甚意思,不過這許久倒是聽明白一點。

這三位仙家,從各自稱謂來看,顯然各是一個輩分。

白髮老叟姜太公,乃是祖師,那黃衣道士是徒弟,胖壯頭陀卻輩份最小,是徒孫輩的。

武吉思索片刻,按照他的邏輯,年歲愈大,輩分愈大,修行愈久,恐怕法力也最高。

他想起自己還有性命之憂,也顧不得欣賞這些仙家妙術,見這三位許久都不理他,只好壯著膽子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亭中。

「諸位仙長容稟,小的武吉,家住西岐南郊,恕小的此前肉眼凡胎,真仙當面,竟不能識…」武吉顫巍巍把此前遭遇講了一遍。

那胖頭陀聞言,冷笑道:「你這凡人,有眼不識金玉,我等俱好心提醒,你先罵吾師祖,後又想打我師父,如今有何話說。」

武吉聽得大恐,忙以頭嗆地道:「還請三位大仙,大人莫計小人過,憐我生存不易,若是死了,無人侍奉家中老母,救我一救吧!」

姜尚似未看見,依舊端著杯盞,自飲自酌。

劉樵笑了笑,朝上首道:「看他本性不壞,師父且舍個慈悲,給他個活命法子,再觀日後品行。」

姜尚見大徒弟發話,也是頷首點頭,轉過身打量武吉兩眼,說道:「定數難移,要我救你,你須得拜我為師。」

武吉聽聞此話,轉憂為喜,能拜仙人為師,定能活命了,忙磕頭拜道:「師父,師父,請師父救我!」

姜尚只是頷首點頭,卻並不答話。

還是側邊黃衣道士捻須一笑道:「武師弟,你且速回家中,在床下挖一坑,與你身等長,躺在裡面睡著,讓你母親灑些生米,茅草蓋上。」

「是…是!」武吉連忙記下。

姜尚這才道:「你速去吧,這廂自有我等作法,待子時過後,你再出來就沒事了。」

武吉又朝姜尚叩頭三匝,朝劉樵大禮一拜,與常龍拱了拱手。

走到亭邊,看著微波蕩漾的池水,卻又犯難,他是個吃山里飯的,自幼不會划水行船。

「啊…」

正愁著如何渡過,忽然背後被踹了一腳,武吉嚇得一聲大叫,「撲通」掉進水裡。

「啊…厄…我沒事?」

武吉驚慌失措,手腳亂舞,直以為將要溺死,待回過神,卻發現那還有什麼庭台樓閣,荷葉池塘。

四下一打量,卻是站在籬笆院兒里,天空艷陽高照,身後幾間茅屋,輕掩著門扉。

「莫非撞鬼?」

看著四周空蕩寂靜,竹林霧氣瀰漫,繞是武吉膽大,也是是有些毛骨悚然。

「不可能,晴天白日,何來鬼怪,那姜太公我認識,絕不是鬼怪一類…」

武吉搖搖頭,甩開腦中荒誕的想法,思及仙人交代的事,忙一溜煙朝回趕去。

……

茅屋中。

一切異象皆恢復平靜,那還有什麼幾十畝庭台樓閣,水榭花亭,只有幾個鬼怪小童侍候茶水

一方竹桌,圍坐劉樵三人。

劉樵捻須道:「師父這移形換景,剪紙為月的手段,著實厲害,我等鍊氣士入了彀中,也分辨不得。」

「短短几年,你竟煉成道炁法力,還學來一身道術,福緣不淺,妙哉,妙哉。」姜尚滿意的看了劉樵一眼,不住嘖嘖稱讚道。

唯有常龍疑惑道:「師祖想要收他為徒,直接說就是,為何要我們演練道術,哄他眼睛?」

姜尚笑而不語。

劉樵道:「武吉此人,根器不錯,但心性太差,懟天懟地,愛管閒事,且心有怨愆,立場不夠堅定,若不如此嚇唬他,恐他日後不聽管教。」

姜尚也頷首點頭,還是大徒弟懂我心思。

笑道:「如今他見了我仙家法術,必定心中神往,如此一心一意,才能誠心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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