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任舍內吃了些新鮮果子,又領著劉樵師徒二人在青峰山遊逛了幾圈。

什麼四季常青的五福峰,陡峭龍首崖,水天一色的碧月潭,都看了一遍(至於其間景色,筆者就不過多贅述,免得被說水文,票還是要投的)。

果然不愧青峰山,養性修真之福地。

這鍊氣士說是古洞深山「岩穴」之士,但往往都是住在這種宮觀成群,飛檐斗拱的福地。

見識了這些景致,劉樵愈發覺得自家那金室山,好似個土窩子窯洞。

一對比,自家師徒才是真正的「岩穴」之士,簡直野人一般,太過寒酸了。

暗下決心,等有了空當,也要把金室山裝點一番,弄些府門,宮觀之類。

幾人半雲半霧,盞茶時間逛了幾百里青峰山,楊任把師徒倆引入道觀一間偏廂歇息。

說是休息,但劉樵自得道以來,早不食五穀,吸風飲炁,不眠不休了。

加之修行刻苦,哪怕是只有一夜的時間,也是吐納存思代替。

恍惚不覺,外間就已是天色朦朧,就有精怪幻化的僮僕來敲門,道:「二位仙長,真君老爺召二位早課!」

這才發覺已是五更時分,劉樵師徒答應一聲,收拾好行囊,懷著忐忑的心情隨僮僕朝大殿走去。

到了殿中,道德真君,楊任,黃天化,皆在殿中早課。

沒有神像,只有香案上幾張牌子,一方刻了玄穹高上帝,一方刻了后土皇地祗。

見劉樵兩人進來,道德真君朝他們略一頷首,示意入殿中坐。

與劉樵師徒這種教外別傳不同,紫陽洞一脈,是元始天尊欽點的道家真傳,不僅要尊重重戒律,如戒葷,戒酒戒殺生等等。

【原文十二仙斬殺敵將,都遙望玉虛下拜,言弟子今開殺戒,實非得已】

還要早晚頌些經文,以打熬心性,晨鐘,暮鼓,禮敬天地,這個就是所謂早課,晚課了。

其實是鍊氣士常年枯坐深山,難免寂寥,心如死灰。

旁門左道的還好,心情不爽就出去發泄一通,或殺人,或縱慾,所以往往脾氣古怪孤僻。

但正教門下,又不能沾染女色來愉悅心情,以免損耗精炁,所以這頌經,也是調整心性的一種手段之一。

像紫陽洞這種,除了早晚課,連每天吐納鍊氣的靜功,練武打拳的動功,都要精確到每時每刻,分毫不差。

用道經的話說,就是上古之士,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春秋皆渡百餘年乃去。

當然,劉樵一脈,教外別傳,規矩都是他自己定,沒有這麼多條條框框,練功是想練就練,動功,靜功都憑愛好來。

往常在金室山修行,也頌經,但很少就是了,只有要準備閉關修行前,才念些《黃庭》《道德》《清靜》真言,調整心態。

但如今入鄉隨俗,劉樵師徒也入班中,尋個蒲團坐下,把些許久未念的經文又撿了起來。

「咚…咚…咚…」古樸道觀中,幾聲晨鐘之聲傳來。

道德真君敲了敲銅磬,稽首道:「早課已畢…」

到這個時候,外間才蒙蒙放亮,卻是一個時辰早課,從五更天色朦朧,一直到六更天明。

若依照往常,紫陽洞門人這時候就開始吐納鍊氣,一直到中午一刻,又習煉拳腳武藝,日日打熬性命。

不得不說,這些真傳法脈,確實刻苦,一天還好,但要劉樵天天如此,維持個幾百年,幾千年,卻是難了。

黃天化聞言神色一松,從蒲團上蹦噠起來,一溜煙就要出去,道德真君忙叫道:「天化,別急著跑,今天有些事兒要吩咐你們。」

「是…」黃天化以為還要念經,又不敢違背,只好面色一苦躬身道:「我是想去給師父搬張椅子過來!」

道德真君那裡不知道他的性子,捻須道:「好,你既然這麼有孝心,那就多搬幾張過來,讓大家都坐下說話。」

黃天化癟癟嘴,只好去了,劉樵楊任幾人看得直偷笑。

這黃天化其實也是個翻天的小煞星,也就是道德真君嚴厲,才比哪吒好點,至少在師父面前不敢放肆。

不一時,黃天化盤來桌案椅子,又端來茶水,鮮果,諸人同道德真君,便在大堂坐下。

劉樵直言道:「師伯昨日說有事著弟子去辦,不知有何處用得上弟子,師伯儘管直言,若憑弟子區區法力,能幫的上的,決不推辭。」

道德真君一聽,就知道劉樵言下之意,明說盡力幫忙,實則是以法力低微為由,看看到底是什麼事。

也好以退為進,方便推辭,不由心下暗贊,子牙公的弟子著實根性頗深(頗為滑頭)。

捻須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貧道想練一樁法寶,缺了些材料,其中一種,喚做先天葫蘆…」

「所以,師伯想讓弟子去取這先天葫蘆?」

見道德真君頷首點頭,劉樵忙道:「可是弟子法力低微,道術不精,這種先天寶貝,不說有異教來搶,就是其先天自然威能,弟子也取不下來呀…」

劉樵平常也是聽了些傳聞的,一般的先天寶貝,不說其自然威能,就是其根莖都不是普通的刀劍能割斷。

再者,寶物動人心,這種寶貝一經出世,必然引動各方爭搶,就憑自己那三兩下,那不是去奪寶,那是去送人頭的。

「非也,非也,這樁寶貝早已被人取了…」道德真君搖頭道。

劉樵驚愕道:「師伯莫非要弟子去搶?」

簡直開玩笑,能擁有先天寶貝的大能,讓我去搶?那簡直蓋了冒了,老壽星吃砒霜啊!

「額…貧道何時說過這話,再說我等正教門下,怎麼能用如此手段…」道德真君吹鬍子瞪眼道。

「哦,那是借!」劉樵放下心來。

是借就好辦,按劉樵估計,道德真君這等層次的高人,還是有些面子的,應該沒什麼危險。

就是人家不借,最多挨一頓打,總不至於遷怒殺人吧。

道德真君又搖搖頭「額…也不是借…」

這老師父說話總說一半,楊任等人也是聽得雲里霧裡,紛紛急道:「師父莫打趣了,到底是搶,是借,是爭,是奪,明說,弟子等也好效力。」

「嗯…但這個事兒,就說來話長了…」

道德真君露出追憶之色,娓娓說道:「約莫五六百年前,有位真人,不僅神通廣大,且身懷多般法寶,但他恰逢劫數臨頭,與我教中道兄起了爭執…」

「然後呢…」黃天化聽得眼冒星星道。

「然後,太乙道兄斗他不分勝負,是俱留孫道兄使捆仙繩拿了他,此人雖然凶戾可惡,但因我教中戒殺生,所以就將之囚於乾元山北數百里外一座寒窟之中。」

道德真君說著,唏噓道:「他本有火災,當時心頭火氣沖頂,所以神智昏聵,按諸位道兄本意,是想借寒窟幫他渡過此厄的。」

說道這兒,不禁搖頭惋惜道:「但他性格太過孤傲,一直心懷怨愆,不肯收攝心性,還想運力掙展,唉…」

「那…他死了?」劉樵疑惑道。

道德真君點點頭,半晌,又搖搖頭,有些不確定道:「他道行頗高,貧道也推測不得,但那寒窟這些年光氣漸漸消散,想來還是沒抗過劫數,已坐化而去,可惜千載苦熬功夫,盡數付之流水…」

凡生靈,皆有各色光氣,或黑氣,或霞光,鍊氣士尤甚,善望氣者,隔著千里萬里,也能望見。

………

沉默許久,道德真君才道:「那先天葫蘆,就在他身上當個掛飾,他不會祭寶法決,只是粗坯,所以著你們去取。」

劉樵更加不解了「以師伯道術手段,要拿此物,不過探囊取物一般,為何…」

「呵呵…那寒窟被太乙道兄封禁,法寶這些,俱留孫道兄等不屑取之,盡數給他丟在寒窟裡面的。

所以於你們而言,不論是得其傳承,還是撿到他的遺物,都是一樁機緣。」

道德真君解釋道:「日前,太乙道兄來訪,言說那冰窟六個甲子泄一次寒氣,可容人進去探尋,到時候三山五嶽,許多知道消息的散人都會去的…」

怪不得太乙真人不在家,原來也是個街溜子,玉虛宮閉講,就天天到處跑。

「原來如此…」劉樵恍然道。

一聽道德真君這話,楊任,常龍幾人還在雲里霧裡,劉樵卻立即明白根底了。

原來搞了半天,這道德真君是要又當又立啊。

一方面,去的左道散人,於道德真君這個層次而言,都是小輩,他若親自下場,有以大壓小之嫌,容易遭同道恥笑。

畢竟同屬一門的太乙,俱留孫都自持大教真傳,不屑取人法寶,把人擒住了困在山裡,還把法寶給送還進去。

不過再一方面,也確實是好事,畢竟能跟大教真傳硬剛不落下風,還要靠諸仙圍攻,偷襲才能拿下的高人,絕對是有莫大神通的。

派這些小輩去,興許那人臨終前,可能不忍一身本領失傳,留了神通,道術,或者是遺寶,也能給自己一脈,再增些底蘊。

而且還避免了身份問題,不丟面子,畢竟是小輩學的,我道德真君又沒學,果然好算計。

道德真君自顧自說道:「本來是想找哪吒,楊戩等輩的,是子牙來信,說他門下有個弟子,道術精深,根性頗高,可堪造就,所以這樁機緣,也有你們一份了!」

只是劉樵還是有些猶豫,目前他最缺的不是道術神通,而是法力啊。

如今不足區區一年的法力,要去同那些動輒修行百年的左道爭鬥,又要消耗法力。

到時就算得了神通法寶,也沒法力驅使,這樁買賣,怎麼想,都有些不划算。

楊任,黃天化等人倒是非常高興,一個是心喜可以去結識同道,一個心喜可以出去鬥法,尋找道術寶貝。

常龍則是看著師父做決定,他一切都聽師父的。

「這…左道都有詭異秘術,弟子等,法力低微…」劉樵還是想推辭一下,先去東海尋找靈根,先把法力弄上去。

道德真君不待他說完,大袖一揮道:「這些都不用擔心,縱有些左道神魂秘術,貧道也會元神出殼,隔空保護你們的。」

這就是大教的底氣,師長鎮壓一切,明明是小輩之間尋找機緣,老一輩明面上沒動手下場,實則各種手段,暗中支援。

道德真君都這麼說了,還打了保票,直說有他在暗中關注絕對安全云云。

劉樵也再無話可說,只好答應下來,跟楊任等人信誓旦旦,一定給真君取回先天葫蘆。

過後又問了些事宜,這才各自散去。

劉樵常龍二人又回了廂房修行等待時間。

那寒窟,六甲子泄一次寒氣,距離上一次,已經過了三百五十九年,按道德真君推算,還得個把月才會再開。

所以這些日子,還得再青峰山修行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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