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樵謙卑道:「大仙繆贊了,小道尚未脫俗體,那算什麼真流…」

「道友神炁清和,身中隱有神人伏藏,貌似…還不止一個神人,這般的,貧道自聞道以來,還從未見過,當真玄妙…」黃角大仙嘖嘖稱奇道。

隨即不待劉樵再說,便打斷道:「你既然尋我論道,咱們不計年頭長短,平輩論交,亦稱我道友吧!」

「大仙…這…」

話未說完,黃角大仙臉一沉:「嗯!…」

劉樵猶豫片刻,也只得改口叫:「道兄,我微末道行,區區無名之輩,這隻怕於禮不合…」

「哈哈哈…修仙之士,何時在乎繁文縟節,何況我觀你不凡,早晚吾輩中人。」黃角大仙豪氣一笑。

劉樵也就不再矯情,轉過話題道:「道兄一眼能看出我有神聖藏身,我觀道兄,卻是如看一團清炁,莫非…道兄業已修成真仙?」

道德真君離成仙只一步之遙,法力道行高深莫測,亦不曾看出自己身上的異樣,當然,也有可能有所察覺,但並未指明。

黃角大仙只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身神,只怕道行法力,猶在道德真君之上。

那麼劉樵能猜測的,也只有真仙一流了。

黃角大仙卻搖頭嘆道:「鍊氣士修三花五氣,妄求混元一體,想把神炁和形質皆帶走,但這條路,自開天闢地至今,能成者又有幾人呢?」

沒有正面回答是否修成真仙,但側面回答,自古修證真仙者寥寥無幾。

貌似,又說的是真仙之上的事。

劉樵聽得著實有些懵然,不知如何回應。

氣氛正沉寂間,黃角大仙大笑起身道:「難得與你一見如故,來來來…去後山虎伏崖,我二人小酌幾杯,如何?」

「道兄盛情,怎敢推辭?」劉樵亦起身道。

早聞黃角大仙好客,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不知這個一見如故,對多少人說過?

兩人攜手同行,出後門,往山中行去,登崖過嶺,不多時,上一片高崖。

崖訂上有觀雲亭,亭中有桌有墩,二人對坐觀雲海。

崖前幾樹榔梅花正放,滿山瑤草色皆舒,清靈之炁,飄然于山崖,寂靜清幽,果是個聊天訪友的好去處。

大仙譴門人送來火爐木炭,把宮中埋藏多年的酒取來一壇,便與劉樵在亭中煮酒。

古時的酒,縱然仙家采百花,諸果或草藥釀造,但多少有些渾濁雜質,何況深埋多年,一般須得燙熱才喝。

大仙一邊舀酒添火,一邊笑道:「不知道友是闡還是截?尊不尊三皈五戒?」

「自然是闡教。」劉樵頷首,也笑道:「飲酒亂人神炁,修行之輩,本是不當飲酒的,倒不幹戒律的事。」

據說闡教弟子,正經去崑崙玉虛宮學道的,要尊初真戒、中級戒,以及最終的三壇戒。

根據很嚴格的考察,或數年、數年不等,才能傳授玉虛鍊氣術。

目的主要是養出一股純凈清炁,所謂三皈五戒,道妙高真,就是說這個。

然後一直修行到十二仙首那個地步,授予輩分、仙號,方算二代真傳,開闢洞府,才不用遵守太多戒律。

劉樵則是直接從姜尚身上得法,屬於走了很大捷徑,教外別傳,可遵守,亦可不尊守這些。

當然,姜尚自己也是因為某些原因走了捷徑的。

他在崑崙學道數十載,還在持戒考察中,就被元始天尊破格提拔,收為弟子,傳授玉虛法門。

黃角大仙不待酒熱,便先舀來嘗了一口,才美滋滋笑道:「你不持戒就好,免得你回去元始老兒又責罰你,還說我帶壞他門下弟子…」

劉樵有些尷尬道:「額,我是子牙公門下,恩師姓姜名尚,別號飛熊,教主算是我師祖爺了。」

「輩分這麼低?」

黃角大仙心直口快,剛想問姜尚何許人?自家怎麼沒聽說過?

又想起當面問候人家師父,多少有些不好,便生生止住了。

只好轉過話題,指著壺中酒道:「這杯中物,便是掃愁帚,最是妙哉,貧道我忘情絕性,被呼為神仙,依舊難忘這一口,哈哈…」

黃角大仙未開創一道前,便有太平清聖之名,這清聖,即酒之別稱矣。

劉樵也只好笑道:「仙人好酒,古有所聞,但似道兄這般的,應當世上少有。」

「那可不!說起來,我當年差點就跟十二仙首同門!」

黃角大仙帶起幾分追憶之色道:「我未成道時,便去拜過元始老兒,祂還親手為我束髮持戒哩…」

這黃角大仙還拜入闡教過??

怪不得一眼看出自己身上玉虛法力。

劉樵愕然道:「那道兄為何?」

「闡教有戒律重重,養煉一口清炁,依我看什麼都好,就有一般不對,至少,這酒不能停…」黃角大仙搖搖頭,算是側面解釋。

隨即嘖嘖怪笑道:「所以貧道我根本就沒持過戒法,趁元始上天講宴,把那玉虛宮但凡沾點酒氣兒的,都給它偷喝個精光,嘖嘖…」

劉樵心下震驚,這不是闖了潑天大禍嘛,怎麼活下來的?

「當時喝醉了,躺麒麟崖上睡覺,還是南極仙翁弄醒我的…我一想,元始老兒回來不得吊起來打我幾百鞭?」

「又一想,這事不妙,得趕緊溜…」

似乎知道劉樵好奇,黃角大仙自顧說道:「玉虛學法半年,什麼本事都沒學到,被我飽飽的喝了一頓酒,就此跑下山去了。」

劉樵心下驚愕,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這黃角大仙才好。

別人千辛萬苦,想著拜入教主門下。

你倒好,進了玉虛宮半年,白嫖一頓酒,然後就這麼溜了?

這大仙…著實有些…有些混帳了!

呆了半晌,劉樵才平復心情,苦澀笑道:「道兄你還是豁達,我雖學道,但還未拜過玉虛宮呢…」

「哈哈哈,早晚有這麼一天的,我還有好些陳年舊事,倒不提也罷。」黃角大仙微微一笑。

劉樵也搖搖頭,望著火爐上咕咕冒氣的酒壺,不知該說些什麼。

忽而想起黃角大仙之前所言,自開天闢地之今,成仙者寥寥無幾,不由有些疑惑。

按劉樵想來,十二仙應該都離成仙不遠,可能不久之後,就是玉虛十二「真仙」了。

再遠的不說,除了眼前這黃角大仙,疑似已成真仙外。

此前指點自己?滅神幽處士,自稱神農座下的青茗子,貌似也是真仙。

有這麼多「前車之鑑」「珠玉在前」,怎麼能說成仙者寥寥無幾呢?

心下疑惑,便問了出來。

黃角大仙聽完後,大笑道:「你可知,成仙意味者什麼?了道又是何解?」

煮酒論道,正式開始。

想起此前姜尚所言,便回道:「成仙者,長生不死,與天地同壽,至於了道者,不知,亦未聞。」

「嗯,與天同壽,天壽幾何?地壽幾何?」黃角大仙不答反問。

「這…」這問題著實難住劉樵,修行才不過數年,如何知道天地壽有多久?

「成仙,又是為何?」大仙繼續問道。

劉樵思索半晌,依舊答不上來。

這與真正大神通者論道,高下立判,人家一眼看透本質,自家簡直跟不上節奏嘛。

最後只能憑想像,回道:「或許是為了無壽命之憂,無災劫之難,自在逍遙?」

「哈哈,無壽命之憂,何必苦修,在天宮為神,食蟠桃,仙杏,豈不好過洞中苦熬?」

「無災劫之難,更是簡單,不出去,自然無災劫,或專煉一門神通,也能渡過劫數…」

「至於逍遙自在,只要有情眾生,不論仙、凡,都沒有完全的自在,如果心裡滿足,就算當個凡人,亦快樂逍遙。」

黃角大仙一邊添火煮酒,一邊似隨口閒論,不答反問。

一連三問,可謂字字珠璣,劉樵再也答不上來。

捫心自問,這些話,說的確實沒問題。

欲要長生,就在神道上功名利祿,欲要無災,當神也無災,欲要逍遙,自家玩自己的,豈不是逍遙?

似乎,當個神,這些要求完全可以全部解決!

添好爐火,見劉樵依舊啞然沉思,黃角大仙搖頭道:「你得道尚短,好些關竅,並無師長傳授,說是大教,倒似個散人一般,問這些,著實難為你了。」

「還請道兄指點!」劉樵忙拱手道,這叫打蛇隨棍上。

「凡鍊氣士,皆以求修成真仙為要,但他們不知,真仙只是起步而已,長生容易,不死卻難。

一切目的,都是為了不死,真正的萬劫不死,所以,這些一心只求真仙之輩,多半無法成仙,更遑論不死。」黃角大仙淡淡道。

劉樵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真仙之上,還有功果?那不死的,又是何功果?」

「真仙,有與天同壽之體,但不能萬劫不磨,再之上,才是最終目的。

各法門稱呼不同,但殊途同歸,三教稱為混元道果,西方稱無上大覺。」

黃角大仙道:「所以說,真要追求這個,與天同壽才是堪堪開始。」

劉樵聽得神往不已,問道:「這個混元大覺,如何修證?」

「我要知道如何修證混元,也不會在此跟你閒談這些了。」

劉樵一想也是,又問道:「那修成混元大覺的,又有多少呢?」

「你覺得應該有多少,那些人該是混元大覺?」黃角大仙反問道。

這個問題,劉樵剛好答得上來,畢竟其它不說,前世洪荒,電視劇《封神演義》還是看了不少的。

只是如此談論這些大能,怕又有些不好。

畢竟這些人皆能感應諸天,法眼觀三界毫末,如掌上觀紋,呼其名號,祂們就立刻知道。

所以劉樵有些欲言又止道:「這般談論,有些不好吧…」

黃角大仙見劉樵欲言又止,只他顧忌,抬手一指,「呼呼」一陣霧氣,霎時裹了觀雲亭。

亭外景色變幻,一廂海岳波瀾,一邊亭台樓閣,金碧紅牆,似須臾間,已到一方洞天之中。

大仙捋須笑道:「此乃太虛黃天境,貧道黃天大法雖未大成,但在這裡說話,完全不用顧忌,祂們不會在意,也探查不到的。」

劉樵半信半疑,不過黃角大仙有句話說的很對。

根據自己摸索,這些教主,就算知道有人說他,應該也不會在意。

皇帝天子,尚不因言論治罪,何況仙人祖師?

一路修行,見過鍊氣士說教主,凡人因煩擾,辱罵聖帝,媧皇等神聖的也不少,也沒見祂們真現身,把人揍一頓,或者打殺了。

況且只是論述,言談而已。

這些教主神聖,如果真這麼小家子氣,反倒令人看低。

劉樵拜了這麼多年的元始祖師,不見回應,但祖師肯定是知道的,要是真現身,反倒求之不得。

想著許多前世所知的大能,劉樵試探開口道:「我修行時日甚短,所知不多,許多都是凡人時聽的傳聞,若有誤差,還請道兄不要在意。」

卻是先打個預防針,免得說一個神聖,但此界沒有,也有的解釋,是凡間聽的話本傳說而已。

見黃角大仙頷首,劉樵便問道:「我聽聞有一神人,得道上古,號楊眉大仙,不知有無此聖,可稱混元?」

「神聖之中,並無此輩,且上古時,人類蒙昧,仙道不昌,亦無人會稱某某大仙,純屬繆言。」

黃角大仙得道年頭不在十二仙首之下,地位很高,前些年還赴過蟠桃,龍華,見多識廣。

連三教教主這些,他都有交往。

他說沒有,那便沒有吧。

劉樵又問道:「據說還有一神人,號紅雲老祖,聽道於紫霄宮中…」

「並無此輩。」話未說完,黃角打斷道:「紫霄宮,只出過三個大能,便是三教教主了。」

「聽聞有一地,曰血海,有一冥河老祖…不知有無此聖,可稱混元?」

這下黃角大仙倒是不曾打斷,聽罷,思索許久道:「確有此聖,只是與你說的,有些不同。」

「哦?」

真有冥河老祖?劉樵有些驚訝。

大仙解釋道:「那地方是三界污穢之地,有一位魔道大聖,稱阿修羅教主,又稱血海老祖,倒不是冥河…」

「此聖非同小可,祂修到極數,煉有四萬八千血神子,但獨一個,就水火不侵,風雷難滅,合身一撲,便把人化為血水人皮。」

劉樵若有所思道:「那祂即稱教主,可是混元?」

「傳聞祂乃魔之極致,已由魔轉善,不僅凈化血海污穢,約束血神部眾,每隔六個甲子,還出關一次,開法會,講述道法。」

黃角說罷,隨即又搖頭道:「雖稱教主,但應該未證混元大覺,最多…最多沾了點邊兒。」

又看向劉樵,稱讚道:「此老隱於血海,多年不出,連我也是成道之後,聽其他大聖講的傳聞,你是如何曉得的?」

「額…以前似乎聽家師講過,或是在典籍見過,也是些傳聞,傳聞而已…」劉樵訕訕笑道。

連忙轉過話題,又問道:「我曾聽聞上古有神女媧皇,補天傾,如今廟宇享受凡間王朝世代祭祀,不知此聖,可稱混元?」

「嗯,女媧是上古神女,當時神魔混戰逐鹿,水元上聖共工怒觸不周山,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祂乃采五色石,以補青天,確實是個慈悲的女聖。」

大仙說罷,卻依舊搖頭道:「雖於天地有大功,可稱聖人,但此聖離混元大覺,尚還遠呢。」

「這…有補天浴日的大神通,也不是混元大覺?」

紅雲、楊眉沒有,劉樵不意外,畢竟是二設洪荒,血海祖師未成混元,也不意外,畢竟以前看的,貌似祂就沒有「成聖」

但女媧不是混元大覺,劉樵著實有些意外,也想不通。

「補天浴日?這算什麼大神通,你修他們這個地步,那不是有手就行,踢天弄井,掣拿日月,挪移乾坤,隨性而已。」黃角大仙也有些意外劉樵的反應。

隨即道:「不過是恰好是在那個時候,神魔大戰,天天都有大能身隕,許多大聖都不敢出洞。

而她身為婦人女流之輩,竟敢挺身而出,補青天以救蒼生,此功此德,神鬼敬佩,就算那些教主見了,也禮讓數分。」

劉樵聽得默然,補天,還有手就行…沒見過這麼凡爾賽的。

那照這麼說來,能成就混元、大覺者,貌似真的不多。

那乾脆就略過前世所知的次等人物不問,直接道:「好像三位教主,尚有師尊,不知此老祖,算混元大覺麼?」

鴻鈞老祖,前世神往已久的人物,幕後黑手,天道掌控者,分鴻蒙紫氣等等。

但根據此世見聞,貌似跟鴻蒙紫氣相似的道炁,有三百餘種,而且沒聽說過此聖曾第一個成道,似乎一切,都與前世了解的,有誤差。

劉樵也頗為好奇,能教出三位教主的人物,是不是混元大覺。

黃角大仙皺了皺眉,沉吟道:「好像是有這麼個前輩,喚做鴻鈞老祖的,但名聲不顯,我得道太晚,具體此聖修成混元與否,亦未可知。」

黃角大仙學道於天皇年間,進過闡教,也拜過碧游,但一直沒練成什麼本事。

按說得道不算晚,但當時地位不高,能見識的,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隨後了悟大法,一直苟著閉關,直到百十年前,才初步修成,開山授徒,自此享譽三界,各種名頭都闖出來了。

也交往了許多古聖高人,平輩論交,所以眼光頗高。

------題外話------

額,第三卷,算是結束了,這一卷封神即將開始,這兩章略微介紹一點世界觀,想來與其乾枯的直接寫出來,不如以論道的方式托出。

還有大家應該注意到了,我把章節名換成四個字了,主要是太過簡潔的章節名,已經完全無法襯托此書之牛逼了,必須得四個字才行。

好吧~_~,我承認寫的垃圾。

其實是兩個字,又能清晰映照出一章內容的,實在不好想,四個字能簡紹清楚一點,希望有強迫症的同學,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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