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仰望天空，心中對虛空七丑……啊不，現在是虛空六丑的恐懼，已經遠遠不像之前那般濃烈。
不過這種想法在秦楚心中只是維持了短短的瞬間，秦楚很快就重新冷靜下來，他很清楚這場勝利來的並不容易。
這是綜合了多方面的因素，這才換來的一場勝利。
這一場勝利是自己的，卻絕不僅僅只是自己的。
命運女神莫伊萊的刻意安排，天幕的遮蔽，讓虛空六丑感應不到歡愉之主的情況，讓歡愉之主被迫承受世界規則的壓制和排斥，強行將歡愉之主從神位上拉扯下來，這是這場戰爭能獲得勝利最基本的條件。
除此之外，大小沙耶，娜緹婭，安蒂亞，愛德麗娜，安潔利卡，安塔西婭，伊蕾塔，阿西娜，伊納斯，弗洛倫絲……任何一個存在的缺失，都有可能導致這場戰爭走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如果不是這些女人豁出去一切爭取到的時間，還有小樹苗……如果不是歐尼貝納一直的守護，秦楚別說衝擊半神境界，只怕自己早就被歡愉之主殺掉。
如果沒有這之前，秦楚從最初勇者的分身那邊吸收到的超階權能，瞬間移動，極限癒合，真絕對防禦，石化術各方面的支持，在和歡愉之主的戰鬥中，秦楚只怕也要死掉。
各方面的條件缺一不可。
可就算是這樣，也依舊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
秦楚有清晰的看到這些女孩的下場有多麼慘烈，安蒂亞手持著自己的頭顱，安塔西婭全身近乎皸裂，伊納斯肉身被貫穿無數破洞，弗洛倫絲更是連個人形都沒了……
這麼來看的話，那個最初的勇者還真是個好人啊。
如果不是那位小日子過的相當不錯的國際友人大方贈送的禮物，自己還真要掛掉。
話說，那傢伙跑到這冰原裡面究竟是想幹啥，該不會就是給自己送禮的吧？
秦楚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各種各樣的念頭，心情有些複雜，還有些壓抑。
這一次，在付出了這麼沉重的代價之下，總算是將歡愉之主給幹掉，那下一次呢？再遇到其他神明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如果其他神明不是僅僅只出現一個，而是一次性出現一大堆呢？
身邊又會出現多少犧牲？
就在秦楚心情壓抑的時候，忽然感覺腦門上多出一個柔軟的東西，就像是一個女孩子的小手一樣，輕輕的撫弄著。
眼皮抬起，眼眸稍稍上翹，秦楚看到了，那是一枚稍微帶著一點枯黃的樹葉。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心情不愉快，小樹苗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
轉身看過去，旁邊的小樹苗，大量的枝丫糾纏在一起，似乎想要將自己的身子纏住，但又有些不大好意思。
這傢伙，在害羞嗎？
明明是一棵樹，卻莫名讓秦楚感覺有點嬌憨。
那種憨憨的樣子，倒是讓秦楚心裏面的壓抑釋放出去了不少，也是，想那麼多幹啥，至少這一次勝利了就行。
用力的伸展了一下雙臂，伸了個懶腰秦楚轉而看向歐尼貝納：「剛剛謝了。」
小樹苗的枝幹在半空中嘩啦啦的搖晃了一下，秦楚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小樹苗在表示愉悅，就當是吧。
「那些人怎麼樣了？」秦楚再次問道。
一根樹枝指了指自己的樹幹，意思是暫時被小樹苗存放在樹幹裡面，接受世界樹的滋養。
這似乎是一個好消息，至少小樹苗沒有告知自己有人死掉。
在稍感放心之後，秦楚的身子這才看向四周……原本絕對稱得上美麗，宏大的冰原，此時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模樣，到處都是殘破不堪。
厚厚的冰層幾乎全都給炸沒了。
能量激盪出去引發的狂風，依舊還在四周肆虐，短時間看似乎沒有平靜下來的意思。
不過以這邊的溫度，或許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重新變成原本的模樣吧。
深吸了一口氣，秦楚筆直的衝著某個方向飛了過去。
就在那邊地面深坑中停留著一塊巨大腐爛的肉塊，身上散發著濃郁的惡臭。
之前在秦楚和歡愉之主徹底開乾的時候，小樹苗察覺到危機及時躲開，可這一團肉塊卻完全不同，非但沒有躲開甚至還主動蠕動著往戰鬥的中心湊。
哪怕秦楚抽空用風的力量將肉團給捲走，這傢伙依舊還會蠕動過來。
結果到後面也完全沒能參與到戰鬥當中，可戰鬥衝擊產生的餘波，也已經將這團巨大的肉塊撕裂的破破爛爛。
這個肉塊已經完全沒有一個人類的形態，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也完全和人類無關，有的只是衰頹，腐朽，邪惡。
可就算是如此，秦楚也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巨大肉塊的身份。
沃茲沃斯。
奧維爾帝國的皇帝。
曾幾何時，天穹大陸之上實力最強大的人類之一。
現如今居然淪落到這般結局，雖然說這也算是自己的仇人，可看到這模樣秦楚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噓。
而且，秦楚也能猜到沃茲沃斯出現在這裡，協助對抗歡愉之主多半也是因為最強邪神侵蝕的原因，但無論如何沃茲沃斯在這場戰鬥中功不可沒這一點無法改變。
再加上，相比較勇者小隊的成員，秦楚對沃茲沃斯的仇恨並沒有那麼濃烈。
秦楚和小樹苗的身影，在沃茲沃斯的旁邊降落。
小樹苗並未救助沃茲沃斯，在小樹苗眼中，這個男人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救助的必要。
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沒了，只剩下一灘爛肉怎麼救？小樹苗是能救下那些還沒死掉的人，對這種已經完全被邪神氣息侵蝕的透透的存在，小樹苗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如今這團爛肉看似還能蠕動，但生命的氣息已經無法維持太久，或許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會徹底死掉。
無論是軀體，還是靈魂。
看著面前的沃茲沃斯，秦楚心裏面有些古怪，總感覺現在的沃茲沃斯和他的兒子大皇子最終的模樣有點兒像。
一時間秦楚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才好，就在秦楚遲疑的時候，面前的這一堆肉團似乎感知到有生人靠近，居然稍微波動了一下。
旋即極為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就在肉團的頂部居然逐漸裂開了兩條縫隙，露出了裡面早已變得灰白的瞳孔。
下方也裂開了一條長一點的口子，是沃茲沃斯的嘴巴。
腐爛的嘴巴裡面甚至還能窺視到一排銳利的，泛著淺灰色的牙齒。
灰敗的眼瞳追逐著秦楚所在的方向，沃茲沃斯的臉孔微微抽搐了一下，他似乎還想要露出一副笑容，卻已經笑不出來了。
很痛。
這是肯定的啊。
身體變成這般模樣，任誰都會很痛的吧？
沃茲沃斯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要終結，而在死亡來臨之前的這短暫的時間，也是最難熬的。
「兄弟……」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沃茲沃斯的嘴巴裡面終於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秦楚無奈的嘆了口氣，或許是看在沃茲沃斯也幫忙對抗歡愉之主的原因吧，秦楚心中對他的恨意不再，身子蹲在沃茲沃斯的旁邊。
「老哥，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難為你還能叫我一聲老哥。」沃茲沃斯的嘴巴裡面在噴著血沫。
明明之前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現在沃茲沃斯卻展現出了格外的清醒，這也是沃茲沃斯這輩子最後清醒的時刻了。
說話對他來說都已經變成了非常困難的事情，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這團肉塊劇烈的起伏起來，似乎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
身上腐敗的惡臭也變得越來越濃郁。
在喘息了好幾次之後，沃茲沃斯的狀態似乎才恢復了一點，他的眼瞳似乎在凝望著頭頂的蒼穹：「天穹大陸，已經很爛了……」
「老弟你這麼聰明，一定能看出來這個世界對你充滿惡意吧？」
秦楚靜靜的蹲在旁邊，沒有回答。
但沃茲沃斯已經知道了答案：「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帝國的皇帝啊……雖然算不得什麼稱職的傢伙……」
「我也不會再向你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如果你想當皇帝，就去當吧。」
「只是，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傷害卡洛爾……」
這是沃茲沃斯最後的要求。
他很聰明。
知道現如今在整個天穹大陸上，已經無人能阻止秦楚。
本身就是勇者，又是大地母神教和神聖教廷教皇的秦楚想要做皇帝，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更別說，還有埃克塞特王國和冰之公國兩個堅定的支持者。
或許會有人有意見吧，比如說那些愚蠢的貴族。
比如說，自己那些愚蠢卻野心膨脹的兒子們。
雖然自己將他們發配到了對抗魔物的前線，或者說安排到邊遠地區的偏僻小城，可一旦知道自己這個皇帝死掉，大位空缺，這些兒子恐怕會立馬沖入皇城，為皇位打一個頭破血流。
而這些人，在秦楚面前根本無法形成障礙，秦楚動動手就能將他們全部碾碎。
最重要的是，秦楚已經展現出了足夠的狠辣，就算這些兒子們沒有去競爭皇位，一旦秦楚上位清理先皇遺留的子嗣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這是規矩，誰也不會給自己留下威脅。
只有卡洛爾是一個例外。
沃茲沃斯能看的出來，這個勇者對自己這個有些瘋瘋癲癲，完全沒有公主優雅尊貴儀態的女兒還是很不錯的。
如果在這個時候苦苦哀求，或許還能留下一支血脈。
「老哥……」
秦楚吁了口氣：「那丫頭，我也很喜歡，我保證不會傷害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以聖光女神之名，以勇者之名發誓，以秦楚之名發誓！」
聲音並不大，但沃茲沃斯卻相當滿意，那張腐爛的臉龐上居然真的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秦楚雖然心狠手辣，可只要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能有這樣一個結局，沃茲沃斯已經非常滿意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他真的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去干涉了。
太累了。
回想自己這一生，從小到大，甚至還在牙牙學語的階段，在其他的孩子還在玩耍的時候，就必須要去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學習鬥氣，學習魔法，學習如何去管理一個國家。
成年之後，接管了這個帝國，成為了所有人類中最頂端的那一個，享受著無數人的羨慕和朝拜，可實際上，到處都在勾心鬥角。
和那些充滿野心的兒子們爾虞我詐，和那些貴族們勾心鬥角，和教尊教皇齷齪不斷。
還要操心對抗魔物的戰爭，還要擔憂手裡的權力不會被人奪走。
一輩子幾乎沒過過一天舒心的日子，沒睡過一次好覺。
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累的啊。
這一次，終於有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覺了。
睡著了，就不會累了。
至於這個世界之後究竟會變成怎樣，那就跟自己再無任何關係了。
「皇宮，我的寢宮……」沃茲沃斯瞪大了眼睛。
他明顯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強撐著想要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表達出來。
「寢宮下方，有一條巨大的……手臂……不要隨便去碰，不要。」
「手臂旁邊，有……皇族代代傳承的鬥氣，還有……崩壞三拳。」
「全都……交給老弟了。」
這是沃茲沃斯最後的囑託。
雖然秦楚已經答應自己會照顧好卡洛爾，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但沃茲沃斯依舊想要稍微留下來一點點的保障，儘管他已經無法思考這種保障究竟能發揮多少效果。
希望秦楚看在自己留給他的東西的份兒上，能遵守諾言。
在說出這番話之後，沃茲沃斯的目光從秦楚身上挪開，再次凝視著頭頂的天空，熾熱的陽光照射在沃茲沃斯的身上。
身上的冰寒似乎已經驅散。
仿佛之中，沃茲沃斯真的感受到了那種溫暖。
腐朽的臉上笑容變得越來越濃郁，越來越燦爛。
直到最後，笑容逐漸凝固。
臉上的表情也徹底定格在這一副腐朽的笑臉之上，眼瞳中最後的光芒，徹底消散了。
他的身體，逐漸化作一灘濃水，滲透到身下冰冷的地面。
天穹大陸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足足過了半天的時間，上一章終於解禁了，多謝35歲扶腰吃席一千五點幣，思故下人六百點幣打賞，多謝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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