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組長開門見山,讓他們談談春水。

他們以為春水必死無疑,自然沒什麼好話。春水被雙規以後,縣裡就準備了一份關於春水領導水平低下、目無組織、收受禮包的材料,紀組長問起來,他們答得十分詳盡,列舉了很多材料里的事例。說到激動處,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後快。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紀組長是有備而來。那份材料,他已經看過了,並對裡面所列舉的事例一一作了核實。有些是子虛烏有的,有些是誇大的,也有事實存在的問題。

他們發現,紀組長掌握得材料更加詳細具體。比如材料上說春水無視縣政府的政令,不配合政府做好拆遷征地工作,包庇陳勝村攻擊政府工作人員的疑犯。紀組長能說出這個所謂的疑犯的姓名,整個過程的來龍去脈,甚至連那天蘇市長講了哪些話,都說得一清二楚。蘇市長坐不住了,這個官與以往見的截然不同。

不過,紀組長還是感謝他們的詳細介紹,與他們一一握手,就告辭了。他們極力挽留,希望一起吃個便飯,但被拒絕了。

等紀組長他們回來的時候,春水也醒過來了。他睡得昏天黑地,惡夢一個接著一個。醒來的時候,好像剛死過一回似的。

死過一回了,如同涅槃重生一般,原本許多放不下的,突然感覺都不重要了。

紀組長說明了來意,顯得很客氣,就像是朋友間的對話。他讓春水放下包袱,把問題說清楚。如果是清白的,他很快就能得到自由;如果有過錯了,說了以後就能輕鬆了。

經過充足的睡眠以後,春水思維清晰,許多原本記不得的細節也歷歷在目。他知道他之所以被雙規,源頭就是那段視頻。他再次詳盡地說起視頻的前因後果,並一再說,他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公心。

他本來還想說說艾城政界的許多黑幕,但對紀組長還沒摸清底細,不敢莽撞。

春水說的與小龔的陳述基本吻合,與事實相符,調查組在這個事上結論很明確,春水沒有過錯。

至於過年過節的收受禮包,建議紀委給予一定的處分。

春水重獲自由。他出來的那天,誰也沒有通知,這是他要求的。他想一個人回去,回到那個家,見到嫂子,看到孩子。

家在這個時候,比什麼都寶貴。

他想成家。

雖然他構不成犯罪,不會坐牢,但他的一些行為已經觸犯了紀委。市裡在處理他的問題上,十分慎重,討論來討論去,形成不了一個明確的意見。官復原職,這是許多人不願看到的;開除公職吧,怕引起上面的不滿,畢竟他是上面派調查組過問的人,調查組的意見只是作些處分。最後的決定是調離公安系統,降職降薪,去做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員。

春水不再是局長,他調到了文化局,分配在辦公室。

事情似乎有個了結了。沒想到節外生枝,春水又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他與小龔的視頻不知被誰傳到了網上,標題是:公安局長與小三。

短短一天,這段視頻的點擊就超過了一百萬。網友們紛紛在下面留言,痛罵這個局長。也有些人說男主角帥得超過陳冠希,女的賽過鍾欣桐,如果他們去拍三級片,一定很叫座。還有人說這是假的吧,哪有長得這麼帥的局長?肯定是有人為了博眼球故弄玄虛。不管怎麼說,人們被男女主角所吸引,對公安局長的身份津津樂道。

也有人從藝術的角度對視頻展開分析,說拍得很文藝,不管是攝影,還是人物的表演,都很到位,男女主人公帶有一種淡淡的傷感,不像有些A片那樣只有純粹的*。

在高點擊之下,是強大的人肉搜索。

男女主人公的身份被網友曬了出來,這下春水與小龔無可逃遁了。他們很快成為了網上談論的熱點,成為艾城的焦點。

小龔是與春水同一天出來的。春水沒事了,她也沒事了。

她回到家,媽媽拉著她的手,眼淚「嘩嘩」地流,這些天,她擔驚受怕,覺睡不好飯吃不香,不斷地催促黃峰去找。公安局他沒少跑,尋人啟示貼遍了大街小巷。他該想的法子都想了,就是沒有消息,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她不在了,他也會照顧好丈母娘的。他最遺憾的是,她沒能為他沒有生個一男半女。雖說他不能行使丈夫的權利,但只要她肚子能大,能生出孩子來,不管是誰的種,生在他家裡的就是他的。現在她回來了,沒有少一根毛髮,就是看上去瘦了些。他緊緊地抱著她。家的溫馨一下子擊碎了幾天來的悲涼。

她維繫著這個家。

她打電話告訴總經理,她回來了,不過得在家休息幾天。總經理又喜又恨,喜的是她終於回來了,許多客人點名要見她呢,她不在,生意差了不是一點點;恨的是她不辭而別,曠工好幾天,眼裡還有沒有他這個總經理呀。他衝著她喊:「這幾天去哪了?你不請假打個電話說說總可以吧?太不像話了。以後注意點了,回來就好。你休息好了早點來上班,這裡離不開你。」她答應著。一會兒,老闆的電話就來了,他關切地問她去哪了,有沒有什麼意外?他說要過來慰問慰問。她怕他過來,堅決地拒絕了,說剛回來,很累,就想休息休息。他不肯罷休,說見到她的妹妹了,長得一般漂亮。她大惑不解,哪裡來的妹妹?他說是堂妹。堂妹她也沒有呀,問在哪裡見的。他說是在大街上。她說她沒有堂妹。他在電話里嘀咕著,還有人冒充妹妹的。

等她休息好去上班,發現人們看她的目光不一樣了。她以為失蹤了幾天,人們會胡亂猜測,沒往心裡去。可不對呀,特別是男人的目光,一個個像是要剝光她吃了她。雖說她這樣的目光並不陌生,但齊唰唰硬生生的,還是第一次遇到。女人呢,見了她就互相交頭接耳,神色複雜,既有憤恨,也有妒忌。這是怎麼了?失蹤了幾天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和她一個辦公室的是個小女生,與她關係挺好,雖說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小龔把她當妹妹看,平時關愛有加。這小女生見了她,臉脹得通紅,上下盯著她看。她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小女生的臉脹得更紅了,想說什麼卻憋不出來。她生氣了,說有什麼直說,不用憋得那麼難受。小女生就說她的視頻上網了。

「視頻上網了?」她不懂。

「是的。我也是聽人家說才上網看到的。」

小龔急忙打開電腦,找到連結,下載了視頻。打開一看,傻眼了,這不就是自己與春水的那段視頻嗎?為了這,白白地被人關了幾天,出來了,還沒完,人家已經把它傳到網上去了。

小女生木然地看著她。

她讓她出去,她要一個人呆一會。

怪不得大夥都奇怪地看著她。在這個小城,這樣的事肯定幾秒鐘就能傳遍全城。還好,家裡沒有上網,黃峰與媽媽應當不會知道吧?但總會知道的。她最怕的就是讓媽媽知道。

她想打電話給黃峰,作一番解釋。可怎麼解釋呢?只會越解釋越亂。看事態發展吧。

一上班就被這事鬧得心神不定的,哪裡能安心工作?

她想離開了。周圍如狼似虎的目光,讓她坐臥不安。

洪昌來了。他一路叫著她的名字,闖進她的辦公室,逕自來到她的面前,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嘴裡說著:「你終於回來了。為了找你,我們全賓館的人都出動了。回來就好。這段時間是不是去哪裡遊玩了?如果要報銷什麼差旅費的話,儘管說。」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手,捨不得放下來。他看到那段視頻了,而且看了不止一遍兩遍。春水他認識,以前的窮小子,不知他撞了什麼運,竟做了公安局長。他幾次三番想去套近乎,希望春水能為他的賓館介紹點生意。不過,春水都拒絕了。他雖然心裡不悅,但只能憋著。現在春水倒台,據說被雙規了,他這才覺得命運是公平的。可昨天看到這段視頻後,又覺得命運不公了,為什麼漂亮女人都往春水的懷裡鑽呢?

當初為了追水仙,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毫無結果,究其原因,就是春水的存在。他看上了小龔,這是手下的員工,本以為花些時間,她總會投入他的懷抱的。沒想到,又是春水,捷足先登,早就與小龔有了一腿,這不,兩人不堪入目的畫面還上了網,全地球人都能看到了。他羨慕嫉妒恨,恨之餘,心裡想,這小龔,憑什麼春水動得,客人動得,他動不得?於是,聽說她在辦公室了,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他摸著她白嫩的小手,想著視頻中她嬌嗔柔美的祼體畫面,恨不得立刻脫光她,做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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