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跟兒子花了一下午的大型澡盆,總算是讓小傢伙忘記了那天的可怕事情,眨眼間就變得春光明媚起來。

溫馨就喜歡看他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帶著孩童特有的純真跟懵懂,看的人心都軟了,化了,恨不能為了他化身超人,打遍全世界。

聽竹閣里母子樂淘淘,前院裡大格格醒了,對著四爺哀聲懇求。

大格格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現在是大姑娘了,懂的事情比她的弟弟們多多了。

這次的事情,她知道是三弟的錯,她不能眼看著弟弟這樣被阿瑪厭惡,這才不得不帶著二弟去阿瑪面前求肯。

「阿瑪,女兒長這麼大沒求過您什麼事情,三弟的事情我知道他錯了,可是他不是有意的,只是被人挑撥才失了理智犯了錯。」大格格哭的眼睛都腫了,身形本就單薄的她,伏在地上懇求的模樣,實在是可憐極了。

「女兒不敢求別的,三阿哥還小,還不懂人事道理,出了這樣的事情人都嚇壞了。阿瑪……您知道去探望四阿哥,知道去陪著五阿哥,怎麼就沒想到三阿哥也需要人陪著。他那麼小,從小就沒跟您見過幾回……阿瑪,女兒知道您寵著溫側福晉,可是五阿哥是您的兒子,您每日都陪著他,三阿哥也是您的兒子啊……」

「見不到阿瑪的兒子,心裡總是難免嫉妒的,阿瑪,三阿哥是有錯,可是難道您就沒錯了嗎?」

大格格這話說的是真心實意,她親眼看著溫氏進了府,她的額娘就失了寵。

眼看著他們姐弟能時常見到阿瑪,然後變成幾日見到一回,再然後就到一月一回,甚至於阿瑪忙起來兩個月見一回也是有的。

五阿哥呢?

自打生下來,阿瑪就幾乎住在了聽竹閣。

日日見,天天哄。

她現在還記得在香園的那天,五阿哥那麼理所當然的,頤指氣使的,十分霸道的爬上了阿瑪的膝上。

就算是她額娘得寵的時候,就算是她是阿瑪的第一個女兒,她都沒敢這樣做過。

二阿哥也沒有,五阿哥怎麼就敢?

還不是阿瑪寵著他?

四爺失神的看著這個女兒,原來這麼多年在她的心裡,他就落下個偏寵的罪名?

四爺眼裡充滿了失望,只覺得心上沉甸甸的。

過了好久,大格格的哭聲都弱了下去,他才說道:「四阿哥我見的更少,比三阿哥少多了,四阿哥怎麼就知道護著弟弟?」

大格格的哭聲一頓,伏在地上的身影僵了一下。

四爺看著她,慢慢的站起身來,心裡失望極了。

前些年他一直寵著李氏,難道不是偏薄了府里其他的人?

大格格怎麼就不說她額娘得寵的那些年?

孩子們慢慢的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四爺想不到……

到了現在,做子女的,還要置喙他這個做阿瑪的去寵誰不成?

「看來你的規矩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四爺從不曾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大聲斥責過,念著她身體不好,從小到大對她一直和顏悅色。

但是,四爺心裡難過極了,他小心呵護著的孩子,養到如今竟成了怨憤。

四爺踱步往外走,大格格一下子撲過來抱著他的腿,大聲的哭泣道:「阿瑪,都是女兒不好,讓您傷心了。是我失了理智,只想著弟弟委屈,是我讓阿瑪為難了……」

四爺看著哭的幾乎喘不上氣來的女兒,疼了這些年心裡難免心疼,伸手把她扶起來,定神看著她,「在阿瑪心裡,你們都是一樣的,外頭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好好養著吧。」

四爺轉身離開。

大格格忙伸手扶住了桌子,才沒摔倒在地。

阿瑪這是不讓她生事,不讓她管著弟弟,不讓她……插手府里的事情了?

大格格的臉色本就蒼白如紙,此時更是白中泛著青色,整個人都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頹然的扶著桌子坐下,覺得腿都是軟的。

是她衝動了,她知道額娘失寵跟她的性子有很大的關係,可是她不服氣,難道之前額娘不是這樣的性子嗎?

阿瑪那時就能容下,怎麼溫氏進了府就容不下?

歸根結底,到底是見異思遷罷了。

大格格小聲的壓抑著哭,肩膀一聳一聳,細細碎碎的哭聲,在這屋子裡慢慢的環繞著帶著幾分餘韻飛翔。

四爺腳步沉重的回了書房,蘇培盛跟個孫子似的,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都要嚇死了,大格格說的那些話,簡直是……

蘇培盛當時想著,虧得他是守在門外的,要是在屋子裡,他得給她跪下。

真是小看了大格格,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膽量啊。

蘇培盛親自端了茶來送進去,又悄悄的退了出去,看著四爺那飽受打擊的樣子,他就替自己主子心酸。

主子對大格格有多好,誰還不知道。

她一個姑娘家,根本就不用住到前院來,主子爺為什麼把她接過來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想要告訴府里的人,這個女兒是他最看重的,不許人輕慢了去。

這滿腔的父愛,結果全都喂了狗!

呸!

蘇培盛眼裡可沒有後院的人,就算是小主子們,在他心裡那也是靠後的,他眼裡最先看到的,效忠的只有主子爺。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陰沉沉的,屋子裡沒有點燈,四爺深陷黑暗中,坐的身體都僵硬了,這才站起身來。

起身一個踉蹌,差點磕在書桌上。

「蘇培盛。」

蘇培盛火速進了屋來,拿出火摺子先點了燈,這才說道:「奴才在,主子爺有什麼吩咐?」

「你溫主子那裡可有遞過話來?」四爺的聲音有些發澀,乾巴巴的帶著幾分期許。

蘇培盛的脖子不由得縮了一下,「回主子爺的話,沒有。」

四爺沉默了。

「那你溫主子在做什麼?」

蘇培盛想著虧得他多問了一嘴,就怕主子爺問起,可是他寧可主子爺不問。

頓了頓,蘇培盛還是硬著頭皮回道:「溫主子給溫家送了封信,說是要一個大的木頭做的盆子。」

四爺愣了一下,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僵硬。

這是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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