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走到溫馨身邊，看她一眼，這才把小格格遞給奶娘帶下去照看，然後坐在床沿上握住了溫馨的手，「辛苦你了。」
溫馨還有些微喘，看著四爺就笑著說道：「總算是不負所望。」
四爺知道溫馨的意思，不由得一笑，「是，心心念念，終於得償所願。」
低頭看著她臉上還有汗珠沁出，四爺拿出帕子輕輕地為她拭汗，低聲說道：「今日忙了一日，出宮才知你要生了，我回來得晚了。」
「不晚。」溫馨笑，「這孩子跟爺有緣。」
四爺一挑眉，就得意地笑了，「我一進門，她就來了。」
溫馨當時正用力，只隱隱聽到外頭有動靜，卻沒想到這孩子一出來正好撞上她爹進門。
真是個討喜的丫頭，會挑時候露面。
瞧著溫馨面色疲憊，四爺看著她，「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溫馨點頭，可她又不想讓他這樣走，有些捨不得，就伸手去勾住他的手指。
四爺原本想起身離開，感覺到她的動作，又重新坐了下來，笑，「我看著你睡著了再走。」
溫馨就開心了，即使閉著眼睛，嘴角都是勾著的，帶著滿足的笑。
剛生產過的屋子，味道很不好聞，帶著濃濃的血腥氣，點燃了香熏著，也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在鼻端慢慢的盤旋。
可是看著溫馨滿足的笑容，他怎麼也挪不動雙腳離開，仿佛就這樣看著她，他就能很開心似的。
溫馨握著他的手並未用力，只要他輕輕一掙就能離開，可他反而靠著床柱放空思緒，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將外頭還在等待的人忘得一乾二淨。
李氏站起身來，等了這樣久主子爺還沒出來，她要是還等下去就是傻子，可福晉不開口，這其他的人也不能走。索性她直接站起身來，掃了福晉一眼，開口笑道：「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溫側妃已經平安生產，各位可以安心了。」
本來這話應該是福晉說的，但是福晉一直坐在那裡不開口，眾人心裡忐忑，摸不清楚她的心思，越發的坐立難安。
此時李側妃站出來打破沉默，大家都鬆了口氣。
自打郭格格跟年格格受了罰，她們剩下的這些人個個跟鵪鶉似的，再加上得了管家權的李側妃著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越發的日子過得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耿格格最先站起來笑著應了，「側妃說的是。」
耿格格這一附和，屋子裡的氣氛，頓時一下子緩和了。
李氏滿意的看了耿格格一眼，而後看著福晉，笑眯眯的說道：「福晉也回去休息吧，守了大半天也累了，有主子爺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臨走還要在福晉心口扎一刀。
福晉站起身看著李氏，面色不變的輕輕頷首，「你說的是，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吧。」
說完，福晉一馬當先先走了出去，李氏也不在意，跟在福晉身後離開，眾人尾隨在後，聽竹閣的奴才將人恭送出去，個個鬆了口氣。
踏著夜色，眾人在分叉口各回各院。
武格格跟在耿格格身後，到了此時終於鬆口氣，有些輕鬆地說道：「方才真是嚇死了。」
福晉那眼神，似乎要將李側妃生吃了似的。
耿格格聽著，瞧著前頭引路的小太監手裡提著的宮燈，一閃一閃的三處淡淡的光芒，笑著說道：「主子爺還在呢，福晉就算是有不滿也不會說什麼。李側妃……如今比以前可真是不同了。」
學聰明了不少，想起她身邊的那個喬嬤嬤，總是笑眯眯的，能讓李側妃有今日的模樣，真是厲害。
須知道周嬤嬤跟在李側妃身邊那麼多年，都沒有如今的沉穩聰慧呢。
想起那個周嬤嬤也是可惜了，當了大半輩子的奴才，眼看著再過些年就能放出去享福，偏偏自己作死。
武格格很是認同這話，低聲說道：「李側妃身邊的喬嬤嬤是個厲害人。」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
耿格格笑，「喬嬤嬤要是不想步周嬤嬤的後塵，自然是要盡心竭力了。」
當奴才的命不由己，主子好你就好，主子爺不妥也許不會有事兒，但是做奴才的卻是要往裡頭填命的。
到了喬嬤嬤這一把年紀，只要安安穩穩的再過十年就能放出去養老，所以就格外的惜命了。
「要是今兒個是個阿哥就好了。」武格格還是覺得有些可惜，要是再生個阿哥就能比李側妃多個兒子，勢頭上必然要比李側妃更高一籌。
雖說眼下李側妃跟溫側妃瞧著和睦，誰知道以後呢，武格格總覺得這一胎要是阿哥就更好了。
耿格格卻是想起主子爺抱著小格格的模樣，心裡想著未必。
只是現在自己也瞧不透，自然不好跟武格格說什麼，只道：「我瞧著主子爺倒是開心得緊，厚賞不比幾個阿哥薄，對著女兒也是喜歡的。」
「也是，只要溫側妃恩寵在，二格格自然就前程無憂。」
兩人邊走邊說，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里，淺淺的聲音隨著威風消散在空中。
這一夜，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唯獨一個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鈕祜祿格格睜大眼睛盯著帳子頂，心頭思緒煩亂的很，一切都亂了，全都亂套了。
太子怎麼這個時候就廢了？
明明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才到。
溫氏生了個女兒，生了個格格，怎麼可能呢？
她以為會是個阿哥，會是原本在她肚子裡的弘曆，結果呢？
是個格格？
難道說就算是弘曆不在她的肚子裡出生，最終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嗎？
四阿哥排序第四，她原想著是是他，可是康熙賜名弘晝，不是她的弘曆。
溫側妃的五阿哥賜名弘沛，也不是她的弘曆。
如今又是個格格降生……那她的弘曆呢？
鈕祜祿氏迷茫了。
所以，她這輩子過得這樣悽慘，還不如上輩子，那上天為何給她機會讓她重來一回？
她處心積慮，慢慢謀劃，最後都是給別人做嫁衣？
太子提前被廢……
那四爺會不會提前登基？
想到這個裡，鈕祜祿氏一下子捂住胸口，覺得整個人都無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