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沉默了下，不知道這個話題該怎麼回答。
這樣的沉默讓皇上的心頭也跟著沉默，就這麼看著她，也沒有開口。
好一會兒，溫馨才勾起唇角，抬起頭看著他，「我也不想。」
這四個字一出口，仿佛兩人之間最後那一點的隔閡也沒有了。
不管是他喚她馨馨時，還是她情動時那一聲四郎，都比不上這四個字的尖銳，徹底的扯破了兩人之間最後一層薄膜。
溫馨握著帕子的手緊緊地，看著對面的男人依舊摸不清楚深淺的臉色，她繼續說道：「選秀的那一天，不管是齊妃還是皇后都在看我的笑話，字字句句，一言一語之中都在告訴我，我已經老了，這張臉不新鮮了。這宮裡送進來這麼多新鮮可口的小姑娘，個個貌美如花，甚至於還有姿容在我之上的美人，總有一天我會被她們踩在腳下。」
皇上的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溫馨的眼睛已經不看著他了，轉頭看著窗外烏黑的夜色。
院子裡懸掛著的燈籠閃出悠悠的光澤，照亮了那一小片的天地。
「就連太后娘娘都很欣喜能為皇上充盈後宮，讓你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像我這樣的女人是罪不可恕的，獨占你這麼多年的恩寵，不用別人說，我就該自己退位讓賢，給別人讓出路來。」
「可憑什麼呢？我大好的年華都給了你，一顆真心給了你，我從不曾主動害過你身邊的人，也不曾做過什麼陰毒的事情讓你為難。我也為你拚命生育子嗣，為你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我自己用心得到的男人，憑什麼讓我讓出去？」
「還記不記得當年我說過的話？我曾說過，要有一日你厭了我，只需直接告訴我，我自然會鬆手，不會讓你我之見最後一點情分也變成仇恨。可是在這之前，你不開口，誰也不能讓我退一步。」
「我不會讓的，也不會鬆手的，若是有那不長眼的撞上來，想要給我好看的，我也絕對不會手軟。」
「你……不會讓我變成那樣的人是不是？」
能讓一個女人變得面目全非，就一定是身邊的男人傷了她的心。
「不會。」
溫馨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了起來，鼻尖是熟悉的味道，耳邊徘徊著他低吟輕緩的聲音。
幸好。
她沒跟錯這個人，沒有一腔痴情錯付。
她也曾想過，若他變了心，自己就好好的收斂自己的感情，一顆心都放在兒子身上。
得不到他的愛了，那就奪了他家的天下，讓自己的兒子坐在那最顯赫的位置上。
沒有了男人，她還有孩子。
只是到了那一步，她這一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幸好，不曾。
伸手雙臂環抱著他的腰，「我就知道，不會的，你不會那樣待我。」
耳邊聽到皇上一聲不悅的輕哼聲，知道他在不開心自己會質疑他。
溫馨低笑一聲，「端宜並非是不喜你對二阿哥三阿哥他們的父愛，而是不希望以後這宮裡有其他的不屬於我們的孩子，分薄你對他們的喜愛。這麼多年了，不要說孩子們，就是我都習慣了，若是你變了心去，我也會很難過的。」
「這孩子就是膽子太大了，這樣的話也敢說出口。」
這意思就是心裡想想是沒事的，但是說出來就容易招禍了。
「這不是在我跟前嗎？在外面她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的。」
「這孩子的規矩你要盯著些了，這宮裡頭太亂。」
「也不知道是哪個慣出來的。」
皇上：……
得，說到最後錯的總是他！
但是氣勢不能丟，最後還是加了一句，「朕的女兒，堂堂公主，自然是要活的風光。」
溫馨就笑了，皇上其實還是在不滿先帝時對公主的管教太嚴厲，以至於就算是沒有撫蒙的公主，留京出嫁的能長壽的也不多。
皇家的公主，也只是名頭好聽，其實受的委屈太多了。
當初還在潛邸的時候，從他對懷恪還有端宜的教導來看，就是要孩子昂首挺胸過日子的。
洗漱過後，一直進了帳子，溫馨還覺得有些心緒難平，滾到皇上的懷裡挨著他，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環著她的腰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皇上輕嘆一聲，「就是愛胡思亂想，有你一個就夠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跟心思哄別人去。別多心了，好好地睡吧。」
溫馨應了一聲，慢慢的閉上眼睛。
迷迷糊糊間，溫馨忽然又想起一事兒，猛地睜開眼睛，半撐起身子伏在皇上的心口。
她一動，皇上也跟著睜開眼睛，看著她，「怎麼了？」
溫馨對著他笑，笑的皇上頭皮發麻，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太后娘娘讓臣妾跟皇后娘娘商議秀女初封的事情，皇上您說怎麼封好呢？」
瞧著溫馨那笑的太過甜膩的笑容，就是慣得她無法無天，就不該憐惜她，把她的體力榨乾，就沒精神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天旋地轉間，溫馨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邊的人就壓了下來，到口的驚呼聲也被那溫柔甜膩的唇堵了回去……
牆角的宮燈散著微弱的光芒，搖晃的羅帳里，在這深夜輕吟淺唱。
第二天溫馨覺得這個年紀的四爺依舊生猛的很，賴了一會兒床還是要起身，皇上早已經上朝去了。
聽到她起身地聲音，雲玲等人端著銅盆巾帕等物進來侍奉。
「長春宮那邊遞話過來，說是請娘娘過去商議秀女位份的事情，商議妥當了，也好呈送皇上閱覽。」
溫馨想起昨兒個自己因為這事兒，被皇上壓了半宿，就覺得大有可為，能坑皇后一把，喜滋滋的說道：「自然是要去的。」
皇上的意思分明就是壓著，但是皇后嘛，肯定是想拿著初封的高位籠絡人心，給她施加壓力。
哎喲，這樣的好事，若是不順著皇后的心意坑她一把，她就不姓溫。
「就說我用了早膳就過去，順便請了裕妃一起過去坐坐。」溫馨笑著說道。
皇后那邊把齊妃拎出來助陣，自己這邊也不是沒人的。
氣勢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