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河縣衙的小夫妻(下)

齊粟娘見得四個美婢,心中一愣,她早知陳演沒有收用長隨、小廝,卻未聽過他提起身邊收了婢女。

那些美婢皆是十七八歲,滿臉好奇看她,齊粟娘只得收回心神,微笑道:「免禮。」

皂役退出,四婢引路,齊粟娘慢慢走進內宅。見得後頭兩進院子,花草樹木長得茂盛,十幾間屋子皆是粉牆黛瓦。進得正房,帷幄帳幔新掛、窗格承頂亦是新糊,家具俱是簇新兒一式黃花梨木家私,不由疑惑。便有那慣會小意兒的丫頭陪笑在一旁道:「奶奶,後院的屋子都是新整的,以往縣老爺可不住縣衙里,如今全是為著奶奶置備的。」

齊粟娘在宮裡伺候人慣了,不到主子問話,便不能開口。再見得四個丫頭雖是趕著替她整理行李,不拿強拿,不動強動,處處討好,但眼光放肆,時時在她身上打轉,便知這幾女未經正經調教,非是做慣奴才的婢女。她來了這世上幾年,好不容易學了些伺候人的規矩,方用上沒多久,便輪到她被人家伺候,卻比伺候人時更讓她鬧心。

齊粟娘不動聲色,順著那丫頭的話,慢慢道:「縣老爺以往住哪裡?」

那丫頭未察覺出異樣,語氣里反帶了幾絲仰慕,笑道:「奶奶不知,縣老爺自打來了清河,都是住在碼頭附近高崗邊上的草堂里,以便議事,大伙兒都說縣老爺是個大大的好官。」

齊粟娘默默聽了,點了點頭。她微覺疲累,想卸下釵環,洗去妝容,便去行李中取日常舊衣,卻被丫頭們慌忙擋住,個個上前要代勞。

齊粟娘見得這陌生的屋子裡,儘是不認識的人,個個自來熟一般趕著貼上來,雖知為奴為婢的本是如此,卻大是煩悶。沒料到她臉色方有不好,丫頭們又是噓寒問暖,她一坐一站,一言一行全沒得個自在。齊粟娘尋個藉口,或是將她們支使到兩廂屋子裡去收拾,或是去打水,方鬆了口氣。

齊粟娘換了衣,坐在床邊,怔怔出神,她在宮裡守規矩,只當是受罪。好不容易在高郵鄉下自在過了一陣,現有了陳演,已是要收斂幾分,再有得這些婢女……

齊粟娘胸口微微發悶,喃喃自語,「他在信里從沒有提過她們……莫非他……」又緩緩搖頭,「若真是這樣,他的性子,怕也會提起……」她正想得出神,忽聽得腳步聲起,陳演的呼喚聲傳來,「粟娘,我回來了,你在哪裡?」

齊粟娘醒過神來,連忙走出內室,到了屋門前,笑著道:「縣大老爺回來了。」

陳演哈哈一笑。方要伸手將她抱住。突地見得兩旁廂房裡湧出幾個丫頭。齊齊施禮。「給爺請安。」

陳演似是嚇了一跳。連忙收回了手。他面上微帶尷尬。掃了四個美婢一眼。假意咳了咳。「免禮。」

齊粟娘與陳演互視一眼。隔了三尺開。一前一後走向進內室。齊粟娘見他臉色。悄聲道:「不是你弄來地?」

陳演亦是悄聲道:「我原怕你辛苦。和雲典史提了提找個幫你做家事地。誰知道

弄了這許多。」說話間。不禁嘆氣。

齊粟娘滿心歡喜。面上綻開笑顏。心中地煩悶散去了些。她見著陳演官袍擺上有些污泥水跡。一邊斟酌如何開口叫他把丫頭們都退了。一邊轉身去取了一身常服。笑道:「先把衣裳換了再說。小心著涼。」

陳演點了點頭。照例抬頭伸臂。等著齊粟娘來給他寬衣。身後卻突然伸出來四支纖纖玉手。要替他解衣。頓時又把他驚得不輕。

陳演急急轉身,連退三步,看著兩個滿臉迷惑的丫頭,呆了半晌,方苦笑道:「你們且下去吧,以後我和粟娘——本官和夫人在內室時,未喚你們,不許進來。」

齊粟娘坐在床邊,一直忍笑,見得那兩個丫頭惶惶退下,頓時笑出聲來,方才因著這四個嬌美婢女而生的煩悶全散了開去,半點兒都不剩。

陳演解了外衣甩在一邊,無奈道:「竟是在家裡也找不著自在了」說話間,便要挨著齊粟娘坐下。齊粟娘正要和他說話,突又見得陳演站起,走到屋門前,探頭左右看了看,把門嚴嚴關上,方轉身過來坐下。

齊粟娘見得陳演小心翼翼的神色,伏在床頭笑得全身發軟。陳演一臉苦笑,見她笑得面色緋紅,雙目含波,卻早已心動。他將齊粟娘抱入懷中,細細密密輕吻髮鬢耳廓。齊粟娘微側著頭,閉著眼輕聲道:「陳大哥,你當初怎的住在河道邊,縣衙里的事不會誤了麼?」

陳演一手抱著她,一手隔著衣裳游移愛撫,心不在焉道:「清河縣裡的人除了鹽場灶戶,俱是吃水上飯的。便是種田的,也多在碼頭上找份活貼補家用,若非有兇案,在河道邊接了,更是便宜。」說罷,抬頭看了看外頭天色,又隱隱聽得外頭婢女語聲,伸到齊粟娘腰間衣紐上的手便有些猶豫不決。

齊粟娘身子已是酥軟,聽得他如此說,勉力按住他的手,抬頭笑道:「陳大哥,我也不愛住這兒,我們還是去住河道邊吧。」

陳演一愣,猶豫道:「那兒到底清苦些,又沒有人伺候你……」

齊粟娘柔聲道:「在家裡都是這樣過來的,有什麼清苦的?我哪裡要人伺候?再說----」齊粟娘微微咬了唇,含羞瞟了陳演一眼,陳演一呆,終是笑道:「你說得是,便是為了這個,我也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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