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有司宸緩和過來了,便開口跟她講自己之前的事。

「我爸媽以前經營著一家跨國公司,一直在外奔波,很少有時間管我。我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做什麼都是一個人。」

有司宸拿起書架上落了灰的相框,用手輕輕擦拭掉上面的灰塵,遞給厲唯。

照片里是一家三口,厲唯看得出來,那是有司宸和他已故的父母。

照片里的有司宸還是個少年,比她認識他時模樣還要青澀許多,他站在父母身前笑得燦爛。

「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我父母死於飛機失事。」

厲唯聞聲,抬眸看著他,點點頭。

是的,姚叔跟她說過。

她記得。

「我12歲生日那天,他們在國外談生意,說好要趕回來給我過生日,我自己做了一桌子菜等他們回來,可我等到睡著都沒有等到。」

「醒來的時候,等到的就是他們乘坐的航班遭遇強對流天氣墜機的消息。」

「連人帶機,一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有司宸頓了一下,仿佛想起什麼般的,沉默了下。

「之後找了幾個月,才在境外的海里打撈到屍首。人早就腐爛發臭了,只能憑衣服和隨身攜帶的物品辨認身份,他們說我媽當時手裡就握著我的照片,所以第一個被確認出身份的就是我媽。」

「他們說……飛機墜海,人本來是有生還的希望的,有人從飛機上爬出去了,去呼救,去求生,可是那附近只有一座孤島……被發現時,整整一個航班的人都無一生還……」

有司宸的父母是那一班人里,活得最久的人。

其他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被啃食過的跡象,而他們兩個身上沒有。

不排除是因為沒有食物,迫不得已的做法。

他們身上的腐爛面積也是最小的。

但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沒有了生命跡象的,沒有人知道。

把忌日定在了那一天,而不是他們出事的那天,一方面是因為這個,一方面是有家的人不想讓孩子心裡蒙受太大的陰影。

厲唯的心臟驟地疼了一下。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要獨自承受那麼大的痛苦。

再多的委屈和心酸,一個人扛。

跟有司宸比起來,她自己的經歷又算得了什麼?

有司宸伸手,拿過她手裡的那張照片。

「這是我跟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有司宸斂了斂眸,呵笑一聲,「我恨他們那麼早就把我拋下,但還是捨不得扔了這照片。」

厲唯沉默了許久,伸手去撫平他深深皺起的眉:「他們一定都很愛你的,你要相信。都過去了,別難過。」

「是啊,都過去了。人要朝前看。所以,我一直努力把這件事忘掉,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淡忘了,以為我已經能坦然面對這件事了……姚叔跟我說把我的事告訴你了以後,我也點頭說沒關係,可是……」他垂眸,手緊緊攥成了拳。

「可是如果我真的不在意了,又為什麼不過生日。」

自己父母在自己生日的時候出了事故,這始終是有司宸心裡不願被揭開的一道疤。

舊事重提,無疑是在揭開他還未癒合好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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