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月光光,照河上(求訂閱求票票)

剛才,當玉面鼠一一分派好任務,眾頭目各自領命而去,威義堂內,只剩下兄妹兩人。玉面鼠轉頭注視著俏飛燕,溫和的目光里,雜著幾分嚴厲。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想著怎麼打這一仗,居然還惦記著為兩個外人求情,燕?「

「哥,這、這兩人是客人,又、又有大恩於咱們。那魚謝先生,更在盆珠腦救了妹妹。剛才、剛才他們犯下大錯,本意也是想為山寨出力,只是不知山寨內情,這才、才「

俏飛燕目光躲閃,磕磕巴巴。她眼前浮現出一個滿頭短髮、面目俊朗的洋學生形象……自己這是怎麼了?

見她陡然間心慌意亂,與往日做派大不相同。玉面鼠心下長嘆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嘴角牽動,笑了:

「好罷,你說的不錯。不管什麼時候,咱們都不能恩仇不分。這事兒就交給你處理,不過你得心裡有數。眼下士氣渙散,而我們馬上就要出發「

「另外,你想過沒有,此去湯湖圩,咱們實際上是在以卵擊石,這萬一萬一要是我們回不來呢?「玉面鼠面沉如水,語氣無比的落寞。

「回、回不來……?「俏飛燕似是從未想過這種局面,一下子被這句話震懾住了,目光呆滯,明艷的臉上一陣陣發白。

長期以來,兄妹倆節衣縮食、殫精竭慮地打理著十六排。哥哥有整整兩年沒添過新衣服了。手裡稍有餘錢,兄妹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添槍添子彈。稍有閒暇,兄示倆就想著怎麼加強訓練。

整個糾雲寨,十六排的兄弟三餐有飽,傢伙什兒最好子彈最多,訓練最強最苦,精神頭也最足。

兄妹倆的這份苦心,平日裡招了多少白眼和非議。就連手下弟兄,也很多人不能理解。都說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整天瞎折騰。

然而,平時流血流汗,總好過戰場丟命。今天早上在盆珠腦,只有區區三十餘人的十六排,以輕傷數人的代價,硬是虎口奪食,從裝備精良的靖衛團手裡,搶回了近兩百人。雖說回歸山寨的人手不多,但正是在十六排的阻擊和牽制下,大部分弟兄,都成功地和虎哥隨'紅字頭'撤走了。

能打敢拼的十六排,是糾雲寨里的一把尖刀,也是兄妹倆心尖尖上的那點兒肉。

現在,為了搶回被靖衛團俘虜的六十多個兄弟,十六排又要冒著奇險,去攻擊防守嚴密的靖衛所。

要知道,靖衛所是現在靖衛團的前身,其所在地湯湖圩是駱家的發跡之地,駱家在此地,已經經營了好幾代人。那裡的防守固若金湯,是當年駱家老爺子一手打造起來的。

靖衛所不大,只有一個大院子,兩排房子。它建在湯湖圩河畔的短岡上,人工挖掘溝渠,引入河水,形成了一道兩丈來寬的護城河。臨河是寬厚的石圍牆,牆厚近兩米,上有垛口。圍牆四角,還豎著四座高高的碉樓。

整個靖衛所,只有門前一座木橋通向外界。

時局不寧,羅霄山大小山寨林立,各路好漢無不眼高於頂。平日裡打家劫舍,抄村掠鎮,自是不在話下,偶爾也去縣城綁個票,去贛州碼頭上劫著倉。

但湯湖圩靖衛所,卻讓羅霄山大小山寨的掌盤都為之頭疼。

因為,這是一座小小的城池,也是一個險固異常的軍事要塞。

現在,這裡頭關著自己六十餘號弟兄,也住著靖衛團近百條人槍。

糾雲寨距湯湖圩,約摸七十里路,擱往常時候,捎小路的話,俏飛燕一天工夫夠一個來回。只是十六排這一去,還回得來麼?

一直以來,哥哥就想建個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的大寨子,讓遠遠近近的窮苦人,都能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剛才,哥哥當著關帝岳王和寨中大小頭領的面,立下了重誓。這一次,十六排將全力一搏。為了救這些被俘的兄弟,哥哥這是……下了赴死的決心啊。

這個念頭剛浮上心頭,俏飛燕就覺得自己掉進了無盡的黑暗這種感覺,就像她夢中多次出現過的,當她縱身躍下寨門口那萬丈峭壁時,那一直往下掉,總不見底的感覺一樣。

這種感覺是那樣的可怕,多少次將她從睡夢中嚇醒,繼而淚流滿面自從阿爸阿媽去了,哪怕是討飯,兄妹四人都在一起。現在哥哥卻要俏飛燕心裡開始滴血,又遽然想起了弟妹,盧清小子十二歲,盧婷九歲,這個年紀,要擱在好人家,恐怕正坐在學堂里讀書吧香案上的燭光,落在俏飛燕那閃著珍珠般光澤的臉龐上,忽明忽暗。

往事歷歷,前路未卜。這一刻,俏飛燕的心被險惡的命運驟然攫住,讓她連氣也喘不過來。

就在這當兒,燭焰上忽地爆了一朵燭花,火光騰地明亮起來。

許是受此震動,香爐上幾支檀香,霎時抖落了幾注殘燼。

那香灰殘燼本就極細極輕,像細銀一樣白,原在青煙裊裊的香頭上屹立已久。此刻,受燭火所激,一下子推金山、倒玉柱,毫不遲疑地跌出香爐,摔落在赤面赤須、神威凜凜的關帝和金盔金甲、用兵如神的岳王身前。其勢雖然微小,但看在俏飛燕眼裡,卻驚心動魄。猶如山崩地裂,重重轟擊在她心頭上。

「哥……,「俏飛燕遲疑了片刻,歸終深吸了一口氣,仰面勉強一笑,櫻唇抖動,顫聲說,「如果……如果真是那樣,那那就放、放他們下山離開吧。「

玉面鼠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大踏步地向門外走去。

門外的大坪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晌午時分的陽光,從天井上方投射下來。一群鳥雀落在屋頂瓦面上,吱吱喳喳的跳躍著,追逐著,忽地又蓬地一聲飛起,掠過雕龍畫鳳的飛檐斗拱,消失在黛青色的屋脊後面。

俏飛燕一雙明眸里,哥哥離去的背影,像迷濛煙水裡一葉漸行漸遠的扁舟。霎時間,一汪汪湧上來的煙水,在她那靈動的點漆眸子裡彌散開來,朦朧了她的視線。

有遙遠的歌,在心底隱隱響起。那是孩提時在十八塘橋頭的家裡,夏夜在後院納涼時,母親教給他們的月光光,照河上。橋來等,轎來扛

光聽聲音,謝宇鉦就知道來人是誰。他鬆開手,直起身來,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哎呀,俏掌盤,你總算來了。「見了俏飛燕,坐在地上涕泗橫流的牛二,就像受欺負的孩子見到了娘親,笑逐顏開。他胡亂地揩了下臉,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湊上前去。

俏飛燕哪知道這麼一會兒工夫,身陷囹圄的牛二就接連遭遇了雙重暴擊。見牛二左邊臉上烏青,腫脹得厲害,說話嗡聲嗡氣,她心裡說,看不出這魚兒文質彬彬,下起手來倒不輕。

「俏掌盤,剛才謝先生跟我說,他想了個好主意,能救出被俘的兄弟。「牛二眼珠一轉,又開始了胡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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