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升起很高了,越行近風車坳,嶺上嶺下的鷓鴣聲就啼喚得越加厲害:

——行不得也阿哥哥!行不得也阿哥哥!

蹄聲得嗒,老哈領著兩騎作為全隊的尖刀,走在最前面。他一邊策馬匆匆,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山道兩邊可能埋伏的地方。

謝宇鉦和三哥帶著八九騎人馬,在後面百來米處跟著。三哥一邊好整以暇地驅馬前行,一邊拿精光湛湛的眼睛四下里亂溜。

一聽說組建這支騎兵小隊,三哥就盯上了這些馬匹裝配,他一直跟著謝宇鉦身邊叨咕,說糾雲寨里的好手,基本上都被撥到探馬隊了。探馬隊人人會騎馬打槍,眼下時間緊急,直接領了走人就是,還挑什麼。

三哥的這點小心思,謝宇鉦當然明白。可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昨晚自己組建的戰術小分隊,表現得也相當驚艷,而且,對自己也表現一定的忠誠。

謝定鉦決定用這些「自己人」。

只是,在那裡面挑來挑去,也只有兩個會騎馬的。一個是梭鏢隊的少年,一個是使用馬匣子的壯年土匪。

現在,這兩人就策馬走在前頭,護衛著身後的謝宇鉦。

另外,還有兩名家丁,一名叫李尋歡,一名叫刀神。

謝宇鉦沒有給他倆發槍,二人也知情識趣,對此不發一言。一個帶著自己的飛刀囊,一個挎著一柄前清牛尾刀,匆匆忙忙地就跟著騎馬上路了。

這兩人是主動投效的,他們說君子鬥智不鬥力。

那樂萬通跟冷水坑駱家,一直有生意來往,兩人也曾替駱老爺跑腿,送點東西去風車坳,這樣一來二去,所以,兩邊的護院人丁都比較熟悉。

兩人提出建議:前去救人的騎兵小隊,裝扮成駱家的家丁,以駱老爺有要事通報為由,定然可以順利進入那賭坊,順利接近樂萬通。

不得不說,這兩個傢伙的建議,打動了謝宇鉦。雖然他也擔心,這冷水坑打了整整一夜,這消息怕是早就傳到風車坳去了。

可他猜想,這樂萬通就算是曉得了冷水坑遭匪,但對具體的情況,只怕是兩眼一抹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跟玉面鼠兄妹等掌盤商量後,大家一致決定,可以使一使這瞞天過海之計。

至少得試試,因為糾雲寨里,再也死不起人了。

這騎兵小隊組建後,三哥還是十分舒暢。

這騎兵小隊,半數都是他的探馬隊,現在一下子鳥槍換炮,他只覺得幸福一下了來得太快。

看罷,在謝指揮的操持下,前哨的老哈三人,一個個腰間滿滿掛著鐵菠蘿,少也有六七枚,手裡持著的,是英倫馬槍。

謝指揮說,他們三人每人都有匣子槍,這近戰的火力,是夠了。但遠程火力卻需要大大加強。

謝指揮親手挑了三支英倫馬槍,發到三人手上,上馬前,老哈試了試槍,發現這槍命中率奇高,簡直有點指哪打哪的樣子。

三哥能不喜上眉梢麼。

他感到自從這謝宇鉦來了山寨後,山寨就開始時來運轉。這剛打下富得流油的駱家,現在又要去抄那賭徒世家樂萬通……高興的事兒一件接一件,嗯,要是這謝指揮能留下來,那糾雲寨一定能重新興旺起來。

嗯,那十六妹,倒跟這謝指揮很談得來……三哥心下嘆了一口氣,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眼前這洋學生,不但人長著一副好賣相,還會讀書,能打仗。

娘的,這世道還有天理麼?

這時,路邊的草蓬里,忽然撲簌簌一聲,飛起幾隻驚鳥,恰恰掠過這謝指揮的馬頭,只差分毫。

馬兒一驚,揚蹄甩鬢,眼見就要出事。

三哥想要救護,也已來不及了。卻見謝宇鉦輕輕一拔馬頭,馬兒一偏頭,又恢復了原樣。

眼見山道越來越寬,三哥打馬上前,與謝宇鉦齊頭並進,哈哈一笑,道:「謝指揮年紀輕輕,玩槍騎馬,讀書打仗,什麼都沒落下,真是男兒百藝好齊身哪。」

「哈,三哥過獎了,這騎馬是去年在呼倫貝爾學的,」謝宇鉦偏頭看了三哥一眼,笑著回答:

「好歹在那個好同學家里,待了足足一整個夏天呢。怎麼也學會了……可就這樣,也遠遠比不上三哥你和你的探馬隊呀。」

「至於玩槍,也差遠了。什麼會打仗的話,就更加當不起……也就這讀書兩字,還可以說上一說,讀了十幾年書,字倒認得不少,可這有什麼用呢?眼下到處亂紛紛的,人命賤如草芥,這樣一個時世,也只有這手中的刀槍,才能讓你硬氣起來。」

「哈哈,謝指揮在那盆珠腦,一槍就幹掉了一挺機槍,救下了我們半個糾雲寨,要是說你不會打槍,那哪個還敢說自己會玩槍?不過,謝指揮這書,倒讀得真通透。這個世道,沒有刀槍,沒有兄弟,隨便哪個都能騎到你頭上,欺踩你,污辱你,搶你的女人錢財,殺你的家人……這個狗曰的世道。」

忿忿不平地說到這兒,三哥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他加強語氣,似要強調什麼,但卻忽地別開臉去,久久地望著左邊的山嶺,一言不發。

四下里沒一絲兒風,嶺上嶺下,林木鬱鬱蒼蒼,沐浴在愈來愈炎熱的日頭下,蒙上一層淡灰的煙色。

遠處群峰如海,青山如帶。逶迤連綿的綠郁里,豁了一個小小口子,那是一個村落,人煙繁盛,屋舍儼然。

此行的目的地,風車坳,終於就要到了。

前頭一陣馬蹄聲響,卻是前頭的背負馬槍的老哈正兜馬馳來,隔幾十步遠就開始緩緩收韁,馬兒放慢腳步,緩緩停在眾人面前。

老哈雙手捏著馬韁,向三哥和謝宇鉦拱起:「三哥,謝指揮,前面不遠,就是風車坳了。大家是直接就殺過去,還是先去摸一倆個活口,審問審問,了解一下情況?」

「老哈,原先不是說好了麼?冷水坑駱家被大股土匪攻打,我們就是逃出來的駱家家丁,現今要趕往縣城,去請那駱團總回來救場。曉得了麼?」

「是,是,三哥說得對。我們是駱家的護院,兵力人手不敵,只好殺出重圍,尋找救援。」老哈又轉向謝宇鉦,臉上又似有期盼。

「……老哈哥,既然我們裝扮的是駱家的護院,那就不用踩盤子了。我們走快一點兒,在風車坳邊上找個僻靜的林子,大家歇歇馬,邊休息邊好好計劃一下,以方便大家一鼓作氣地殺進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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