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鉦見狀大喜,連忙組織人手出村,占據各個戰術要點,游哨組和批揮組扼守大路,尖刀組迅速過了浮橋,向前探路,大隊人馬迅速出村……人流正絡繹不絕地從村中出來,拐過村口大路,只見身姿婉約的駱大小姐,一人一馬,控轡徐行,行了過來。

得嗒得嗒,紫騮馬矯健如龍,馬上的長衫騎士青春靚麗,氣質驚人。

明媚的陽光,斜照下來,將她青絲緊束的螓首,清婉兮揚的臉頰,刀削般的薄肩,纖如素約的身段兒,全都打上半邊兒炫目光暈。

謝宇鉦一眼便注意到她的肩背上,斜挎一支嶄新的槍兒。

嶄新的槍帶兒,繞肩過胸,復從纖巧腰肢下穿入,牛皮的槍帶兒在陽光下起伏緊繃,極富質感。

這是一支花機關。

對方雖只有一人一馬,但謝宇鉦仍不敢託大。

畢竟,前天晚上那種駁火,烈度不可謂不大,在最後關頭,得知駱家父女強勢突圍,糾雲寨好手盡出,……縱然如此,卻還是讓眼前這身形曼妙的女子,攜著一女童,單槍匹馬地突圍,揚長而去。

他一邊命令加強警戒,一邊讓眾人加快腳步,迅速通過村口,向浮橋衝去。

昨兒到了湯湖圩後,駱紹槿兄妹倆一番推理分析,得出結論:這糾雲寨的土匪,此次遠道偷襲冷水坑,目的就是救出關押在湯湖圩靖衛所的俘虜們。

讀懂對方的底牌後,她不再猶疑,無所畏懼。所以,她堅定地要求談判。

靖衛團雖然人多槍多,但親人被敵人攥在手裡,誰能不投鼠忌器?

她的目光落在出村的人群里,走在最後的,正是身穿綢衫、抱著一隻大白鵝的駱老爺子。

她的眼眶,一下子濡濕了,情難自禁地揚聲輕喚:

「——阿爹!」

駱老爺子的頭髮和衣衫,略顯凌亂髒髒,但仍不失往日的氣度,走起路來,仍是龍行虎步,威風凜凜。

由於正在出村的路上,面向東方而行,陽光有些晃眼。

駱家的人丁,早在土匪們的斥罵下,出村過橋去了。駱老爺子故意落在後面,他要好好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早就瞅見了自家女兒,在兩軍對壘的當兒,正單槍匹馬地過來。

馬上的她英姿颯爽,從容而堅定的神情,似乎在向人展示,這混亂的人世間,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畏懼,哪怕是死亡。

陡然之間,看飽世態炎涼的駱老爺子,此時也不由得老眼一熱,視線朦朧。

他的心裡,一時間又是擔心,又是驕傲。

驅馬前行的女騎士,以為他沒有聽見,便稍稍提高了聲音:

「--爹爹!」

她的眼角餘光,早瞥見持槍長衫青年,正對自己虎視眈眈,眼見雙方相距不過十數步遠,她才收韁停下馬,駐立在陽光明媚的寬敞大路上。

寬敞不過龍泉路,劈山鑽坳走湘南。這條大路,是民國十四年,當時的東南督軍,為了湘贛兩省調兵便捷,而專門拔款修的。

只見它從湘東逶迤而來,經過西北面的湯湖圩,穿過身後的打鐵鋪村,拐了一個大彎,直向龍泉縣城奔去。

「--槿兒!」駱老爺子來到路口立定,望著十多步外的女兒,他明顯見到自己女兒憂心忡忡,便豪邁地一笑,哈哈連聲,「乖孩兒,我就曉得你不比你哥哥差,一準兒能殺出去!」

說話之間,他懷裡抱著的大白鵝忽地一伸脖子,「嗊嘎」一聲長啼。他趕緊伸手撫住它的腦袋,摩娑著撫慰它。

經過一天一夜的結伴同行,他已經深諳鵝性,知道怎麼做,它就會一下子安靜下來。

「爹,阿娘阿嫂她們呢?」駱紹槿皺了皺眉道。

她的目光搜尋了一會兒,沒見了母親嫂子,便又問道。

「我沒事兒,槿兒。你阿娘她們,已經先期出村過橋去了。我估摸著,你們倆兄妹,也該來了,便留在這後邊兒。」駱老爺子剛說完,感覺到懷裡的大白鵝又在掙扎,忙連連安撫,小聲祈求,「別叫,別搗亂,乖乖的哈……」

誰知這時,大白鵝卻不買帳了,就見它脖頸向外倏地一仰,擺脫了他的手掌:「嗊嘎,嗊嘎」的長鳴起來。一邊叫,它還一邊掙扎開去,張開翅膀撲扇著涼風。

一時之間,村口大路上的眾人紛紛側目,對峙的雙方兵丁,也都紛紛轉頭望來。

要依駱老爺子往日心性,早將這禽牲摔死了。只是,昨天下午他剛這樣做時,凶神惡煞般的雞窩,就將他小兒子和大孫子直接帶離了他的視線。同時,揚言道,鵝在則人完好,鵝若是半道丟了死了,先斷手指後挑腳筋,鵝與人共存亡……害得他只好和僕人滿山滿野地追逐這隻大白鵝……現今,它儘管再三搗亂,不讓父女倆好好兒說話,可是,他又怎麼敢忤逆鵝大人的意思呢?

要是它一生氣,掙扎開去,鑽進稻田,那到頭來,遭罪的還不是他自己嘛。這大熱天地,穿著長衫滿田野找鵝,這樣的畫面,是他不敢想像的。

所以,他只能盡力安撫它。

在大鵝高亢嘹亮的伴樂中,父女倆隔空說了一會兒話,當父女倆剛剛適應這種高音伴奏時,卻又被謝宇鉦打斷了。

氣得他吹鬍子瞪眼睛,不無尤怨地睨了謝宇鉦一眼,哼,看起來一表人材,像個讀書人模樣,想不到竟自甘墮落,與土匪為伍,真是辱沒斯文。

回頭別讓老子逮到,不然先讓你聽三天三夜的鵝叫。

駱紹槿早認出眼前的長衫青年,就是那天晚上將自己從土匪魔爪下救出的那人。她萬萬想不到,這樣的一個年輕後生,居然是個土匪頭子。

眼前這支隊伍,不是那蛇蠍心腸的俏飛燕的麼?怎麼看這架式,儼儼然卻是他在當家一樣?莫非……霎時間她突然想起,傳聞里的糾雲寨,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頭領,俏飛燕還有一個哥哥叫玉面鼠,據說不但長得一副好賣相,身手槍法也很是不凡……想到這兒,她心裡怒火騰地竄起,明眸狠狠睕了謝宇鉦一眼,冷哼一聲:

「我父女敘話,你狂叫什麼?你個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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