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紹槿見父親如此焦急,不得不高聲回應他,試圖寬慰:

「爹,沒事兒。我跟這位頭領商量交換人質的事兒。」

她忽地對面前的謝宇鉦冷笑起來,「你要不就讓我換我爹回來,要不就放了我爹。不然的話……我就把那天晚上你救我的事情,在這裡當眾宣揚。」

「講出來又有什麼好處呢,駱小姐?」謝宇鉦語氣平和地道,「你覺得我身後的人,是信你,還是信我?再說了,我畢竟是救了你。雖然我救你,與你無關。只是我心裡想這麼做,便這麼做了而已。」

「……」駱紹槿怔了怔,不一會兒,又迸出一句「無恥之徒」,然後繼續說道,「本小姐恩仇必報。那天晚上,你是救了我。但你也害了我全家。這兩相抵消,你我互不相欠了。」

「那很好啊,我無意讓你欠我什麼。」

駱紹槿非常疑惑,眼前這年輕人似乎不敢對自己動粗,這傢伙不像是土匪,不,這傢伙根本就不是土匪,然而……想到這兒,駱紹槿決定試試,她的目光倏地往旁邊一瞥,臉露驚恐之色,趁著謝宇鉦一愣神的工夫,她已經一把拿住花機關的槍管,使勁一別。

可是,花機關紋絲不動,仍牢牢地指著她額頭。

這傢伙的勁兒,好大!

就見謝宇鉦臉上微笑顯現:

「駱小姐,形勢比人強,我希望你能接受現實,現在的局勢很微妙,我也無法完全掌控山寨中的勢力。這是事實,我無意隱瞞,也不想讓你誤會。請回吧,駱小姐!時間耽擱久了,我恐怖連你現在的安全也無法保證了。」

「你放心,令尊令堂等人,會一路無恙的!你還是早些回去,跟駱團總多商量商量,第一步,就是立即停止虐待現下關押在靖衛所里的俘虜,給他們一些必要的優待。這一點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第一時間轉告令兄!因為這一切都是對等。我們有自己的情報系統,你們靖衛所的一舉一動,我們都能及時收到。」

「第二步呢?」

「第二步,將由我們來決定。只要我們確認靖衛所內的俘虜是安全的,我們就會在適合的時間地點,通知你們,如何交換人質!這第二步也非常重要,我也希望你能及時轉達給令兄!」

「嗯。我有一個請求!」

「你請說!」

「現今我阿爹……抱著的那隻大白鵝,能不能賣給我?」

謝宇鉦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呢,聽了這話著實有些意外,正想答應,一道悅耳的聲音在身後數步遠響起,卻是俏飛燕越走越近了,就聽她嬌笑一聲,連連叫好:

「那敢情好呀!駱大小姐不忍令尊受累,這份孝心,感天動地呀。這份孝心份量這麼重,那就必須有個相應的對照……這樣罷,我看你身後那匹紫騮馬兒不錯,你背上的花機關也還湊和,馬兒槍兒我要了,那隻大白鵝你牽走!怎麼樣?鵝是不值價,但也得看從誰手裡出手?是罷?」

俏飛燕一邊警惕地注意岸上的幾個團丁,來到謝宇鉦身邊,順手將花機關從肩頭摘下來,橫著打量把玩。

駱紹槿這時才注意到,這個女匪頭子,不但容貌出眾,身段更是傲人,偏偏此時還有意無意挺直腰肢。

駱紹槿正想答應,卻見浮橋上的駱老爺子大叫起來:「槿兒,不用換,不用換……這鵝挺好的,我也蠻喜歡它的……」駱老爺子一邊說,一邊揮手,「你快些回去罷,我也過河去了,我就跟著這些好漢們,到山裡頭去做兩天客,散散心……你快回去罷,跟你哥商量商量,早一些來接我們回家。回去吧,我也過河去了。聽話啊。」說到這兒,駱老爺子生怕女兒出言答應,他將懷裡大白鵝抱得緊了些,匆匆忙忙地過河去了。不一會兒,就到了對岸,便又回過頭來揮手,示意駱紹槿快點兒回去。

駱紹槿的目光在面前的青年男女面上游移了一會兒,冷冷一笑,道:

「按說,今天你們身陷重圍,就該放人自贖的。現下放你們回去,也不指望你們記得我駱家的寬宏大度,只希望你們能善待俘虜,早日踐守諾言。」

「畢竟我父母嫂侄們從來沒吃過什麼苦,受不得委屈。剛才你說你們有眼線在靖衛團,我也要告訴你們。其實,這玩意就像下棋一樣,下到現在,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至於你們在靖衛所里的人,只要你好好待我駱家的人,我就請他們天天大魚大肉,又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回望遠處湧來的譚楚等人一眼,牽過身邊紫騮馬兒,翻身上了馬,駐立河岸,居高臨下、語氣平和地催促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今天你們也看到了,其實我哥的靖衛團,也挺複雜……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事情會怎麼樣,實難預料。你們快走罷,我就守在這裡,保證無人追擊。」

「走罷,魚兒,我槍法好,我斷後!」俏飛燕單手橫過花機關,一把扯上謝宇鉦衣衫,將他拽在身後,然後雙手持槍,一邊全神貫注地盯著岸上數人,一邊向後退去。

見這模樣,岸上駐馬而立的駱紹槿忽然嬌聲長笑:「不必如此,俏掌盤。你放心,我不會打你們黑槍的。」

俏飛燕加速撤退,對她的話不加理睬,不一會兒退過河心,感覺身後浮橋晃動,就聽山魈的大嗓門響起:

「妹妹,我來啦!」山魈掄著一柄大鐵錘,噔噔噔大踏步奔過河心,掄起鐵錘,就開始嘭嘭的砸橋。

俏飛燕護著謝宇鉦匆匆奔過。

沒幾下,山魈就砸得栓榫脫節,河中央的幾隻大船一頭倏地失去束縛,嘩啦一聲,向下遊蕩開,牽得這邊半截浮橋都向下遊方向傾斜。

立在船中的山魈,卻像尊鐵塔似的紋絲不動,待船稍稍停穩,他就連蹦帶跳地奔過一隻接一隻的船隻,向岸上跑去。

眼見近岸,回望卻見對面的人馬已經上了對面的半截浮橋,他想起三國評話里,那喝斷當陽橋的猛張飛的做派,便模仿著大喝一聲,兩手一掄,手上的大鐵錘凌空高高飛起,在藍天白天下,劃了一道長長的半弧。

一河兩岸的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空中的大鐵錘。只見它倏地下落,直直地向離岸數丈的船隻墜下來。

幾個剛踏上浮橋的團丁見錘影下落,直向腦門砸來,嚇得慌忙收步,退回岸上。

只見黑影倏地下落,喀喇一聲大響,大鐵錘砸在一隻木船甲板上,如刀切豆腐一樣,倏地一閃即入,接連洞穿上下兩層船板,直墜到河底去了。

一河兩岸的人,都被山魈的天生神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山魈見狀,腳下更不停步,狂奔上得岸來,見謝指揮和十六妹並轡相候:「好樣的,山哥。我們走罷。」

「好,走哇。你們先走。」山魈見他倆面上的擔心之色溢於言表,心下感動,連聲催促他們快走。

待騎隊動身,他奔了幾步,又回望對岸,見對岸的人們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他再也忍耐不住,得意地仰天狂笑起來。

對岸的譚楚早憋了一肚子火,此時要過了一支步槍,向他略略瞄準,扣下扳機。

--吧勾!

子彈呼嘯而至,從身邊掠過,山魈嚇了一跳,「王八羔子,說話不算話,竟要暗算本大爺。」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撒開兩腿,狂奔起來。

沒奔幾步,就見牛二騎著頭不怎麼聽話的騾子,在前頭團團打轉,他飛步趕上,一把將沒三兩重的牛二扯落馬下,自己拽過韁繩,騎了上去,狂暴地喝罵著,踢打著,欲要驅騾狂奔。

誰成想,這頭騾子要承受他0.15噸的體重已十分為難,何況還要遭受他的暴力踢打?只見這頭騾子勉力掙了兩步,登時灰灰灰的哀鳴一聲,雙腿一屈,跪倒在地,將山魈摔落馬下。

他骨碌碌打了幾滾,爬將起來,感覺頭昏腦脹,心頭頓時火起,過來牽住騾子的轡頭,揚起缽大的拳頭,就要往騾面砸去。

慌得牛二連忙撲上去,攔腰抱住,連拖帶拽,卻又哪裡拉扯得動?就聽嘭的一聲悶響,騾面早中了一拳,騾子吃疼連蹦帶踢起來,奈何轡頭受制,又如何掙得開去?

「快救命哪,要出騾命了!俏掌盤……」牛二喊了兩句,俏飛燕等人困惑地回過頭來,眼見山魈又揚起拳頭,牛二什麼也顧不得了,張開嘴巴,就朝山魈腰間的肥膘肉咬去。

「啊~」慘絕人寰的叫喊直衝雲霄。

牛二趁山魈一愣神間,抱起山魈的腳盤,倒退著一拖,竟也硬生生將山魈拖得來了個一字馬大劈叉。

山魈雖然皮厚肉糙,一身蠻力,但這劈叉卻是不曾練過,肌肉韌帶陡然間被大幅度撐開,疼得他又是慘叫起來。

牛二搶過去,抄起韁繩,牽著這匹臉上被揍得腫起一個大包的騾子,急匆匆地向前奔去。

不一會兒,山魈終於哆嗦著爬起,咬牙切齒地活動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追著,一邊追,一邊破口大罵。

在對岸的觀眾視線里下,一個胖大如熊,一個瘦得像根豆芽菜,還有一個身影邁開四條長腿兒,三道影影綽綽的身影,在陽光下互相追逐著,轉眼間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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