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飛燕這話一出口,謝宇鉦和牛二都愣住了,情不自禁地呢喃:「青螺村?」

「對!青螺村!」俏飛燕瞟了兩人一眼,神情堅定地重複肯定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去,將桌上摞得不甚整齊的幾個茶杯,一一取下,然後得新一一摞好,「魚兒,薄板鴨,正好……你們就是從青螺村出來的,你們可曉得,青螺村裡,有什麼厲害腳色沒有?」

「厲害腳色?這個麼……」謝宇鉦沉吟著,心下又是困惑,又是擔心。由於不曉得俏飛燕打的什麼主意,所以也就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為好。他飛快看了看牛二,正好牛二也正看過來,很顯然,牛二也一樣擔心。

見他兩人這模樣,俏飛燕爽朗地笑了:「魚兒,薄板鴨,看來你們是不願意我找青螺村麻煩呀?」

「那當然!」謝宇鉦趕緊接上,語氣誠懇地說,「那青螺村,我再熟悉不過。也就一兩百戶人家,眼下過荒時節,一個個的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打它,真沒什麼油水。再說了……」

說到這兒,謝宇鉦停頓了一下。見俏飛燕兩手支在桌上,捧著白裡透紅的腮幫子,目不轉睛地望過來,眼是秋波橫,眉如遠山聚,那氣定神閒的模樣,讓人摸不住她的脈。他笑了笑,接著又道:

「再說了,我有個同學,就在這青螺村。前些天我才去他家做客出來,滿村人可熱情了。你要去打青螺村,我、我……我不同意!」

牛二見狀,也激動地站了起來,臉上擠好討好的笑容,磕磕巴巴地附和道:「對!我就是青螺村的,我也不同意!沒理由嘛,人都好著呢。這好好地……打它做什麼?」

「這就是你們的理由?」

牛二仍是笑著,搶答道:「對呀,我是青螺村人吶,魚、謝先生……也是半個青螺村人,誰要打青螺村,我、我……」

他囁嚅著,飛快地瞄了旁邊的謝宇鉦一眼,見謝宇鉦眉頭緊皺,顯然對俏飛燕的這個念頭十分不滿,心裡忽地有了底氣,便加強了語氣,下巴揚起,「我、我們……堅決不答應!」

「要是我一定要打呢?」俏飛燕目光炯炯,臉上似笑非笑。

「那……那我們……就、就不認你這個朋友!」

「朋友?」俏飛燕霍地拍案而起,杏眼一凜,嬌聲斥道,「薄板鴨、小魚兒,原來你們還當我是朋友啊?」

「………」室內三個男人面面相覷。好半晌,謝宇鉦與牛二雞窩對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趨前去:「喂,你幹嘛?發這麼大火,至於麼?」

俏飛燕冷眼睨了過來,似笑非笑,櫻紅的嘴角撅起,哼了一聲:「少在這兒賣乖!你小魚兒,借著我山寨的兵,去救這個沒點兒眼力勁的薄板鴨,你……你眼裡還有我俏飛燕麼?」

俏飛燕越說越氣。

「既然是朋友,從樂萬通那弄來的東西,為什麼瞞著我?」

室內鴉雀無聲。

俏飛燕氣沖沖地說完,目光不屑地睥睨著三人,胸口大起大伏,顯然已氣到了極點。

三位聽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又傻眼了。

「俏、俏掌盤,你能讓謝先生帶隊來救我,我承你的情。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還是牛二先緩過來,他看看謝宇鉦,又瞄瞄俏飛燕,賤兮兮地笑了:

「可是,你要說謝先生不把你放眼裡,我可第一個不同意啊。誰不曉得,這回山寨的一路上,你可是一直、一直跟他………哦,不。謝先生可是,可是一直跟你在一塊呀。」

「閉嘴!」俏飛燕白皙的臉上一下子騰起一朵紅霞,她眼角餘光飛快地睨了一眼謝宇鉦,見他還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又羞又惱,伸手在桌上,啪的一聲,又是一拍,戟指著牛二,叱道:

「別跟我扯這有的沒的,我就問你們,東西呢?」

「………」

「快拿出來!要是姑奶奶高興,什麼話都好說。要是惹得姑奶奶不痛快,誰也別想撈著好!」

俏飛燕目光灼灼,只盯著牛二。牛二受逼不過,決定舍卒保車,慌亂離席,帶得身後的那圓凳子一歪,單腳立地,滴溜溜兒轉了幾圈,然後啪的一下,它就倒在地面上。

「好,好好好。你別生氣了!」

牛二幾步來到謝宇鉦床下,拖出了雞窩那個包袱,拎起來撣了撣灰塵,然後不顧雞窩那幾要殺人的目光,雙手捧起,畢恭畢敬地送上桌面,解了開來,窺著她的臉色,陪著笑說,「都、都在這兒了!」

「唔,不錯!」俏飛燕臉上喜色乍現,但馬上就又一皺眉,嘴角抿起,「就這些麼?我看怕是不止吧?」

「那、那能呢……都、都在這兒了。」牛二臉上無比誠懇,心裡卻嘀咕開了:真是貪得無厭……先打冷水坑,後砸樂家賭坊,繳獲拉了幾十車……兄弟幾個,好容易搞到一點兒辛苦錢,還硬逼著吐出來……

牛二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盡數落入俏飛燕眼裡,她俏臉一板:「嘀咕什麼呢,牛二?還不快些把東西交出來!」

牛二瞟了瞟謝宇鉦,又看了看旁邊的雞窩,忽地挺起瘦弱的胸脯,揚起了頭,完全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樣兒,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雞窩則完全不敢發言。

好半晌,謝宇鉦出聲了。

「行了,俏掌盤。樂萬通賭坊的繳獲,大頭都上交了。這點兒東西,是牛二和雞窩冒著危險,去追殺樂萬通,而所得的一點兒副產品……你要看得上,你就明說嘛。」

謝宇鉦向牛二一擺手道,「都取出來唄,讓俏掌盤過過目!」

謝宇鉦此言一出,牛二鬆了一口氣,那雞窩整個人卻像泄了氣的皮珠一樣,沒精打采。

四個包袱在桌上一一打開,銀元毫光燦爛,小黃魚金光閃閃。

俏飛燕大喜,伸出纖長的手,就去撥弄著,清點著。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動作有些抖抖索索,顯然內心很不平靜。

「至於麼?」謝宇鉦不屑的哼了一聲,心道:眼前這點兒東西,跟山寨里幾十車繳獲相比,那就是九牛一毛。簡直是女版的葛朗台嘛。

「你懂得什麼呀?魚兒。」俏飛燕只顧忙著點數,頭也不抬,「山寨再多繳獲,那是大家的,除了必要的開銷,就全給浩哥拿去添槍添人了。多少年了……自從上山以後,我連體己錢都沒幾個,有時想扯上幾尺布,給兄妹幾個添置套衣服,都得再三思量。這下好了,我也終於有錢了!我有錢了!哈哈,我終於有錢!」

俏飛燕連連說著,漸漸激動起來,環顧著室內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其實,我早就偷看了魚兒的包裹,一直等著今天這一刻呢。這下好了,謝謝啊。」

看著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三人一下子也不知該以什麼態度來面對她。

就見她縮回了手,訕笑了一下,囁嚅道:「我……我沒出多少力……我和魚兒理應少拿一點……嗯,牛二哥和雞窩哥,追擊樂萬通,冒了險,理應多拿一點兒……這樣罷,總共分成三份,牛二哥和雞窩哥,你們拿兩份去,你們還要分給誰,你們安排。我呢……我和魚兒就共得一份,你們看怎麼樣?」

她話音剛落,牛二和雞窩兩人,一下子無語凝噎,感動得差一點就要給俏飛燕跪下了。

只見雞窩嘴巴咧了咧,想說什麼,卻又不敢上前,急得團團轉。

牛二熱淚盈眶了,佝僂著兩手,連連向俏飛燕作揖:「哎呀,俏掌盤,你可真是觀音活菩薩呀……你說得可是太對了,天上地下,再沒比你這話更在理的了……」

這一回,輪到俏飛燕懵逼了。

桌邊哐郎一聲響,卻是謝宇鉦坐的圓凳崴了一下,來自於21世紀的大好青年謝宇鉦,一下子連人帶凳,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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