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細眉小眼,身形壯實而幹練,一望便知身手不弱。

日本人!

來者不善哪!!

「特派員先生,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這人笑著抬了抬肘。謝宇鉦注意到他肘彎處搭著的中山裝下面,正露出南部十四式黑洞洞的槍口。

眼前這日本人,名叫渡邊次郎。原來,藤原和山本等人擬定的「鏡計劃」已經報東京。東京指示,不惜一切代價,務心活擒「鏡計劃」的目標人員謝特派員。所以,渡邊就帶著四個人,尾隨馬幫上路,打算在路上伺機動手,連人帶手機的綁架謝宇鉦,然後送回東京。

考慮到連中村都栽到謝宇鉦手裡,所以渡邊不得不更加謹慎小心。所以,渡邊一行五人,就一直遠遠地吊著,不遠不近。他們也親眼目睹了盆珠腦之戰,親眼見到了馬幫和土匪們分成兩撥人馬,潰堤決口的洪水般撤退,他們鬧不明白的是,謝宇鉦是跟紅字頭走了,還是跟土匪上山了。

經過再三商討,「鏡計劃」小組成員們認為,謝宇鉦還是尾隨紅字頭撤向湯湖圩的可能性更大。只是,等他們氣喘吁吁趕到了湯湖圩,見到了逛街的劉頭三人時,一問才知道追蹤目標——謝宇鉦,並未撤向湯湖圩,而現場又不見屍體,所以,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早隨著土匪上山去了。

渡邊忽悠著劉頭等人,一起經由盆珠腦返回青螺村……由於生怕劉頭三人回村,會向陳清華揭發他們的詭異行蹤,於是就在盆珠腦將劉頭三人開槍打死。然後,多方打聽糾雲寨的位置。恰巧這一天虎嫂帶隊下山,來到盆珠腦收拾戰場。盧婷跟虎子差點兒玩出人命,渡邊乘機跳出來,出手救下虎子,順利地取得了虎嫂等人的信任,被眾人邀回山寨。

誰想到山寨沒幾天,就碰上了七嬸被害的事件,面對率眾前來查問的俏飛燕,雖然虎嫂再三回護,渡邊自己也極力保持鎮定,沒讓俏飛燕看出破綻,但寨內外馬上就加強了戒備。為安全計,渡邊藉故向虎嫂告辭,但這時謝宇鉦的禁令已經頒布,要離開必須申報。所以,虎嫂只好就領著渡邊,從後山的小路離去。

渡邊回到青螺村,跟藤原等人商量過後,又率領「鏡」小組,於前天秘密潛回糾雲寨,伺機擒獲謝宇鉦。

現在,他終於等到謝宇鉦落單了。

儘管不明白眼前這個支那人,是怎麼把中村和貞子兩人干趴的,但渡邊奉行著料敵從寬的原則,隨行帶了一個醫務兵,要是對方反抗得太激烈,渡邊不介意動用隨身的南部十四式。

所以,他一開始就掏出了手槍,想到自己馬上便能繳獲一支花機關,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特派員先生,我們等了你足足兩天了!」

「哦,兩天?」

謝宇鉦連蒙帶猜,一眼就認出眼前傢伙也是陳清華的日本同學。唉,一個破手機,居然也懷壁其罪,竟讓這些日本鬼子如此陰魂不散。那可怎麼辦呀?要不幹脆把這手機給他們算了,反正留在自己身上也沒什麼用。聽得周圍林叢窸窣作響,他心知陷入圈套,不由得冷汗直冒,心念電閃之間,他強抑著內心的緊張,淡淡一笑,道,「兩天算什麼?我們可是足足等了你們二十天囉!」他老氣橫秋地說完,像是碰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對周圍的林叢哈哈大笑起來,「大傢伙都出來吧,歡迎一下我們的日本朋友!」

渡邊大驚失色,忙向四下瞄去,見一陣林木雖然窸窣大響,卻是自己三四個同伴呈扇形猶豫地現身,除此之外,哪還有其他人影?情知中計,再看正面,那狡猾的支那特派員已閃入一蓬灌叢,渡邊再也顧不得許多了,抬槍便擊。

「嘭!」

灌叢裡衣角一閃,人已不見。一個離得近些的同伴追了過去,就見灌叢里射出一串火舌,這同伴慘叫一聲,仰面栽倒。

渡邊等人連連扣動扳機,向那蓬灌叢射擊,直打得灌木叢枝葉枝葉亂飛,煙塵四起。

好一會兒,渡邊示意眾人停止射擊,挪步過去,卻見灌木叢被強力鑽行,穿了個小小的拱門樣的通道,哪裡還找得到半個人影?

「八嘎!」渡邊有意追擊,但想到槍聲一響,峽谷里的土匪們便會聞聲而至,正猶豫間,峽谷方向的小徑上響起一個好聽的女聲:「謝指揮,謝指揮!」聞聲望時,里多步外荊棘後面閃起了槍焰,「啾啾啾啾」,花機關的子彈飛花穿葉,急速掠來,渡邊肩頭一麻,手中的南部十四式脫手,掉落在地,他咬牙剛剛閃邊了些,一發子彈又迎胸擊中,再也堅持不住了,大叫一聲,倒伏在地。

隨行同伴見了大驚,連忙一邊揮槍還擊,一邊搶上前,拖了渡邊便走。

大石後響起謝宇鉦爽朗的笑聲:「俏掌盤,先不忙打死這幾個日本鬼子,老子一個要打他們十個!」

當此生死交關的當口,俏飛燕的聲音聽來尤其親切暖心,他聽出她手中的也是花機關,心下大定,竟爾調侃起來。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過後,俏飛燕的聲音再次在不遠處響起:「魚兒你放心,他們跑不了。兄弟們沖呀,把他們包圍起來!」

渡邊心知再無機會,生怕幾個同伴心生不忿,忙掙扎著示意快走,幾人動作滯了一滯,終於還是架起渡邊,急忙鑽進密林。

謝宇鉦持槍現身,就見俏飛燕持槍逼近前來,見他毫髮無損,不由喜上眉梢:「魚兒,今兒我可救了你呀!咱們一命還一命,今後誰也不欠誰的嘍!」

謝宇鉦咦了一聲,眉頭皺起,「你怎麼來了?」一會兒他恍然大悟,大聲道,「你跟蹤我?你想幹什麼?」

「少廢話,快追!」俏飛燕拔足便追,卻被謝宇鉦一把拽住,「等一等!對方好幾個呢。」說著,他回望來路,只聽深林濃影后面,已經人聲嘈雜,「謝指揮,謝指揮」「俏掌盤,俏掌盤」,卻是在峽谷里訓練午間小憩的人眾被驚醒,正呼喊著尋來。

眼前深林蕭蕭,兩人心裡正忐忑不安呢,此時聽了呼喊,忙不迭地高聲回應。深林里的唿哨呼喊一陣接著一陣,不一會兒,數十條人影,就端槍出現在林間小徑上。

這段時間眾人天天訓練,早就苦不堪言,此時一聽有日本鬼子潛入,都覺得終於可以一試身手了,一個個笑逐顏開。幾個熟悉地形的人一合計,一致推測這些日本鬼子是從貓兒砦爬上來。,所以,立即分出一隊人馬,抄小路去貓兒砦堵截。其餘的人則按戰鬥隊形散開,沿著路上留下的痕跡,窮追不捨。

果然,幾個日本人直奔著貓兒砦而去,遭到預先趕到的十餘條槍打得丟盔棄甲,扔下一具屍體後,剩下三人像無頭蒼蠅似地亂竄,鑽入山林。

俏飛燕馬上通知全寨上下,發動搜山。

經過整整一個下午的搜索,付出了一條人命,數人受傷的代價,終於又擊斃了另兩名日本人。

但奇怪的是,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被俏飛燕打傷的日本人頭兒。

眼見暮色四合,搜山也毫無結果。寨中上上下下哪敢怠慢?一時間人心惶惶,如臨大敵,田頭路口,坪上岡前,遍處分布著三三兩兩荷槍實彈的身影。

最後,疑點集中虎嫂身上,俏飛燕和謝宇鉦帶人,來到癩痢虎的住所。

「日本人?」人高馬大的虎嫂,大馬金刀地堵在門口,「嫂子這兒沒有外人!」

「嫂子,日本人毫無人性,還是讓我們找找吧,是疤狸子親眼看見的,那日本人從後山摸出來,上你這虎排來了!」

「不用了,要找我自己找。要是真有日本鬼子對謝指揮不利,我就扭了他,送到威義堂來!」虎嫂斬釘截鐵地答道,口氣不容置疑。

「嫂……嫂子……」俏飛燕還待堅持,不想這時候盧婷卻匆匆奔來,大聲喊道,「姐,謝大哥,威義堂里開會的掌盤當家們,一直在吵架,好些人鬧著要分家……玉掌盤不同意……剛剛,就在剛剛,差點兒打起來了。敵方有人掏出槍來,啪的開了一槍……」

「有人受傷嗎?」

「我來的時候,還沒有。你們快去呀。」

俏飛燕看看面前的虎嫂,又徵詢地望著謝宇鉦,卻見他微微一笑:「既然虎嫂說沒見到那日本人,那應該還在後山,放心,他中槍了,逃不遠。山寨里不是有獵狗麼,牽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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