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微的高跟鞋聲音已經徹底的走遠了,而顧平看著坐倒在地上昏睡著的杜遠,目光中滿是警惕。

「這是怎麼回事?」

顧平驚訝地看著剛才還滿心鬱憤的杜遠,卻在此刻不知不覺的坐在地上就睡著了。他看著何青,問道:「這……就是那些人昏睡時的狀況嗎?」

這樣猝不及防,不分時間地點。

「那昏睡的契機又是什麼呢?要吵架,還是要分手?」

何青失笑,她搖搖頭:「沒有特定的模式,只是需要一定形式的刺激。錢,工作,情感等等一系列,現實中會讓他們覺得受到侮辱與輕視的事務。不過,這刺激也只是一條導火線罷了,真正的緣由,其實早已深植他的內心。就算沒有這一場爆發,也是遲早的事。」

顧平看著對杜遠一臉輕視的何青,不由疑惑起來——錢,工作或者情感,會讓他們覺得被輕視或受到侮辱嗎?

「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源自於他內心的軟弱與膽怯,狂妄與沒有自知之明。真正內心堅毅,勇於奮鬥的人,是不會有這種情況的。」

「什麼?」

顧平疑惑,為什麼每個字他都懂,可理解起來,卻總覺得差點什麼。

何青笑一笑,手指在半空中描摹起淡金色的奇怪紋路,一邊慢吞吞的解說著:「那是妄心。」

「依託於人軟弱的內心,寄生於此。它們善於編織美麗的夢境,將人拖進去。然後放大他的一切妄想,藉由他在夢境中張狂行事所帶來的惡果與怨氣,滋養自身。一開始,人還是有清醒的時候的,頂多覺得這是一個好夢。但隨著時日越久,他在外界所遇到的現實越卑微,夢裡的自己就會更加的張狂。」

「久而久之,他已經不能夠分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一邊是時刻被輕視的平凡人生,一邊是成為世界中心……這種情況下,除非大毅力者,否則根本掙脫不出來。不過,真正大毅力者,也不會被拖進去就是了。而這個時候,軟弱者的潛意識會操控自身,身體不會再願意醒來。」

「然後,在夢中被妄心消耗掉所有的力量,沉沉睡去,直到死亡。」

「那照你這麼說……」

顧平皺起了眉頭:「沉睡著的那幾個人,其實本質上也是好的,只不過被這個妄心侵染了內心,所以才做出巨大的改變,是嗎?」

「那阿青又為什麼如此厭惡他們,以至於連救都不想救?畢竟,他們也是身不由己不是嗎?」

「不。」

何青沉聲說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憑空生長的,黑暗之所以能被放大,是因為它本身就存在。」

「不然世界上千千萬萬人,又為什麼是他們被妄心寄生?不過是內心的黑暗面實在太過耀眼,這才吸引了飛蛾。」

「那些人在夢中所行的事,完全是他們內心深處真正想要做到的。妄心的力量,只不過給他們一個肆無忌憚的機會罷了,平時再看,誰不是衣冠楚楚的君子呢!」

「可是這不公平。」顧平冷聲說道,他看著何青,對她的話語不甚贊同,反駁道。

「在沒有道德約束的情況下,連我自己都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更何況他們呢!被人放大內心深處的黑暗並不是他們的過錯,每個人心中都有這樣一面,只不過我們恰巧沒有碰到罷了。更何況,在夢中做些錯事,並不能構成他們犯罪的證據。」

「你還不明白嗎?顧平。」

何青看著他。

「我不是厭惡他們犯罪,而是對他們卑劣的人格感到噁心。沒有約束,不是可以肆無忌憚做壞事的理由。而每個人心中都有的黑暗面,大多數也被自己的道德觀和責任感束縛著……這樣矛盾又複雜的個體,才能碰撞出一個個活生生的肉體。」

「但他們不一樣。只有內心的黑暗多到一定地步,妄心才會找到他們。而它製造的夢境之所以真實,就是因為和現實社會是一模一樣的。裡面的所有人和事,都是這個社會的另一面,跟現實中是相對應的,如同鏡像倒影。」

這是妄心唯一的能力,也是最讓人覺得了不起的能力。

「進入這個夢境的人並不知道這是虛幻,他們以為這是真實社會。最多,會覺得自己可能是像里一樣有了奇遇,或者重生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卻仍然能做下這樣肆無忌憚又猖狂的事情來,你覺得,這不是他們的卑劣之處嗎?」

顧平沉默了下來。

「那……現在又怎麼辦?」

他看著地上沉睡不醒的杜遠,鼻尖抽動著,感覺到空氣中的臭氣越發的濃郁了。

「等著。」

何青平靜的說道。

她一邊說話,一邊手上動作不停,空氣中蔓延出一片又一片的淡金色紋路,反反覆復,扭曲怪誕,顧平默不作聲看著,竟覺得雙眼的世界都開始扭曲了!他趕緊甩了甩頭,不敢再看。

何青手指下一根根線條慢慢繪出,她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令人安心的從容:「等待它開始漸漸露出行跡,等待它慢慢吃飽的那一瞬間。」

當最滿足的時刻到來,妄心就會露出自己的蹤影。

「那麼,那沉睡著的四個人,是不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隻這樣的怪物?」

一個看起來都挺棘手,偏偏據調查,帝都以外還有好多起同樣的事件。山高路遠,地域跨度大,這要怎麼處理?

何青皺起眉頭:「我也不太清楚。正常情況來說,妄心是不會出現這麼多的。它們通常獨來獨往,會來回輾轉,不斷尋找新的宿主,讓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但這中間持續的時間會很長。除非有人故意豢養……但根本不值得啊。畢竟這手段,實在是太慢吞吞又軟綿綿了,真想整治人的話,我們有的是方法。」

關於這點,何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說話間,坐倒在地上的杜遠的神情,已經開始慢慢恍惚起來。何青見狀,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多虧了剛才分手的刺激,這一次,杜遠很快便嘴角微翹,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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