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在亨德拉腦海里掠過,心臟隨之劇烈收縮。

自戰爭誕生的那一天起,埋伏作為一種古老卻有效的戰術就從未徹底消失過,一旦成功往往能產生逆轉勝負的奇效。

棕熊咆哮是亨德拉全部的心血和希望,坦白來說,他絕對無法承受戰敗的後果。

幸好,敵軍如潮水般湧出的場景並沒有出現,不過是七八十人變成了兩百來人。場面上棕熊咆哮仍然保持著十倍左右的人數優勢,平原作戰中這個比例往往意味著徹底碾壓。

而且——

「重騎兵,立刻出擊!」亨德拉不想看到任何意外,打出了手裡的王牌。

沉悶的馬蹄聲開始響起,起初緩慢嘈雜但很快就變得密集,甚至蓋過了數千步兵的喊殺聲。

重騎衝鋒時所產生的氣勢只能用可怕來形容。每一騎人馬帶甲都重逾半噸,四蹄翻飛落地把草葉碾糜,前掠時如同一道奔雷滾滾。如此沉重的力道最終匯聚於一點鋼槍之上,必定無堅不摧!

而這樣的騎兵足有整整兩百人同陣!

更別說其中還有不少軍官身懷鬥氣,手中騎槍上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輝。

最多一百次屈指後,他們將從側翼直接撞進高山堡的陣型,就算一頭巨龍也絕對無法用肉身硬抗數百重騎的長槍突刺,何況只是一群稍微強壯的凡夫!

亨德拉等待著一百屈指後一錘定音,騎兵們期盼著一百次屈指後建立功勳。

但這僅僅一百次屈指的時間,對於一線步兵來講卻仿佛身陷無間地獄,又或者一場荒謬的噩夢。

他們像平日訓練時一樣,互相配合著用長矛、用重劍、用破甲錘對敵人發起進攻。熟練的動作、有序的節奏、合理的搭配,無不說明他們在演武場上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物有所值,這些入役不久的前農夫如今都足以稱為戰士。

但這努力在敵人面前毫無意義,如果說他們是合格的戰士,那對手即便到不了超凡入聖,至少也是一代宗師。

迎接他們的是劈頭蓋臉落下的戰斧和巨劍,戰士們不是任人宰割的木頭靶子,他們也立刻用盾牌或者武器試圖格擋了。

沒人能說應對有問題,可惜在實力天差地遠的前提下,正確的應對也未必能帶來正確的結果。而讓一群新丁硬抗悍勇無雙的高山堡武士,或許本身就是個錯誤。

格擋完全無濟於事,不是因為敵人用出了什麼精妙武技,而是戰斧勢大力沉輕易連人帶武器砍成兩截。

最駭人的還是那個重劍士,他的個頭明明要比其他重甲步兵矮小不少,使用的武器卻最誇張最沉重,寬大的劍身甚至足以給七八歲孩子當床板用。

也不知哪來那麼可怕的力氣,肉體在他面前仿佛草紙般脆弱,一記橫斬足以使身前整個扇形範圍內所有人,曾經親密無間的上下半身永久分離。把邊緣外僥倖逃過一劫的幸運兒嚇得當場屎尿齊流。

而當他使用豎劈時,受害者就別指望還能留下一具稍微完整的遺骸了。

半人馬的弓箭也陡然變得犀利起來,射在木盾上能砸出個窟窿,再連帶後面的盾牌手一起穿個透心涼。有些半人馬似乎還覺得用弓箭缺乏效率,乾脆抽出大彎刀加入第一線的肉搏廝殺。

力量壓制、體型壓制、裝備壓制。

在這場人數十比一的對抗之中,居然是數量優勢一方抵擋不住節節敗退,而劣勢方正怒吼著推進,身後留下一地血肉殘肢染紅大地。

這不是勢均力敵的戰鬥,而是體重兩百磅的金冠角鬥士酣暢淋漓地毆打孩童,數量再多也是白給。

棕熊咆哮步兵們很快意識到試圖擊敗這樣的對手無異於自取其辱,勇氣正像烈日下的雪花一樣飛速消融。

唯一還能支撐他們繼續支撐下去沒有潰敗的,唯有即將趕到的重騎兵戰友。他們還是願意相信,重騎兵的恐怖殺傷力足夠解決一切問題。

而蠻子和半人馬仍在狂砍濫剁,恍如根本沒看到不遠處越來越近的重騎兵。

亨德拉嘴角微彎,聽取身邊馬屁如潮。

可是下一刻,河岸蘆葦從里突然響起一聲低沉而響亮的長嘶,緊跟著又是一聲。

接連響起的嘶鳴連成一片,叢林般高大的蘆葦像麥秸一樣被輕易踩在地上,曾經被它遮掩的東西終於露出真面目。

亨德拉身邊原本圍著一圈人正談笑風生狂拍馬屁,等待著勝利一刻到來,此刻卻活像是被按下時間停止開關,詭異的很安靜。他們大張著嘴,喉嚨里咯咯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劇烈的駭然讓頭腦一片空白,只有瞳孔在和括約肌在一起劇烈收縮。

那是一頭頭小山般龐大的地行龍,渾身披覆著厚重的獸鎧稜角猙獰,仿佛神話史詩中走出的上古災厄,渾身上下散發著讓敵人絕望的恐怖氣息。

它們站在那裡就是一道城牆,更令人窒息的是,這道城牆正在背上騎士的驅使下逐漸加速,足以陷住馬腿的泥漿對於地行龍來說還不到膝蓋,根本無法構成阻礙。

大地開始劇烈顫抖,原本平靜的河水由此盪起一波波水花。宛如天災降臨,蘆葦從中棲息的水鳥走獸尖叫著四散奔逃。

那一頭頭看似龐大笨重的地行龍,在同胎騎手的默契指引下,居然踏出了百人同調的整齊步伐!

這種協調度出現在任何一支騎兵部隊身上,都絕對是精銳的象徵。

而在正前方,是棕熊咆哮軍團呼嘯而至的兩個重騎兵百人隊。

地行龍作為重型坐騎在敏捷方面天生弱勢,衝鋒的威力雖然天下絕倫,但速度和耐力都遠遠算不得出色。

如果距離夠遠,棕熊咆哮的重騎兵完全有機會轉向繞開避戰,他們胯下花剌戰馬本就以短途速度見長,地行龍絕對只能跟在後面吃灰。

但此刻再談論「如果」未免太遲,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現實是殘酷的——雙方之間的距離正在快速縮短,已經容不下一次轉彎。

這時候強行掉頭就是把最脆弱的側翼送給敵人,等同於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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