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彼長,現在雙方早就拉開差距了。」巴克蘭把自己矮胖的身軀完全靠在椅背上,十根手指在胸前交疊,「斯圖亞特選擇在這個時間開戰,說實話,非常不明智。」

「那龐貝不是穩贏?」李察的眼睛眯緊了。

「不一定,如果只是龐貝和斯圖亞特,問題還比較單純。」巴克蘭作為一名博物學者,文化人酷愛賣關子的通病在他身上尤為明顯,說著說著居然不吭聲了,明擺著等人發問。

於是領主大人翻了個白眼,硬憋著就是死活不問。

老白虎在擺弄學識和賣關子之間選擇前者,自顧自繼續說道:「可是南方還有個聖荷西,肯定不會放任任何一方輕易輕易占據魔晶礦。兩國間的爭端,一旦扯進第三國,一定會變得很複雜很複雜,特別是如果這第三國還想從中間搞平衡手。」

「龐貝跟斯圖亞特和聖荷西好像都不太對付。」作為商人,安妮對時局足夠敏感。

「確實。」巴克蘭滿臉神神秘秘,「我告訴你們一個真正的秘聞,很少有人知道的那種。」

「請講。」領主大人坐正身子,對一個老學者積累的知識保持尊敬。

「當年尼祿叛亂後建立了一個叫國家,時間不長就毀滅在戰火里,這個國家叫烏托邦。」巴克蘭搖頭晃腦顯擺著自己的歷史學識,「國雖亡,可人民畢竟還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後來歷經千辛萬苦在廢墟上又建立起一個新國家,你知道這個國家叫什麼嗎?」

「叫龐貝。」李察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居然知道?」巴克蘭不禁大為詫異。

按照他對領主大人的印象,一個不學無術的標籤鐵定跑不掉,會知道這種被刻意掩飾過的古代秘聞?

「說實話,我不知道。」領主大人捂著臉邊嘆息邊翻了個白眼,「但是……靠,你看你這幅故作神秘的毛樣,傻子都能猜出來。」

「是……是嗎?」老白虎摸著鼻子訕訕發笑。

「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原來龐貝居然是『尼祿餘孽』啊。」

「沒錯。」巴克蘭越說越來勁的,「龐貝從根子上就和斯圖亞特、聖荷西不是一路人,所以關係才一直很緊張。」

領主大人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好一會才說道:「原來是這樣,那軍制上的區別就說得通了。」

「什麼意思?」這次換安妮跟巴克蘭面面相覷,怎麼說著說著扯到不相干的軍制上去。

「龐貝的大軍團軍制更容易形成戰鬥力,適合叛軍以小博大,將領擁兵自重對他們來說是活著才有資格考慮的問題。」領主大人端起茶杯侃侃而談。

「而聖荷西跟斯圖亞特那種小軍團軍制有利於維持統治,應該是承澤自古人類帝國時代,戰鬥力對他們來說反而不是最急迫的。」

「當初我就覺得這種差別不可能毫無由來。」領主大人嘿嘿一笑,「果然,不同的軍制各有源頭,都是為了應對不同的需求。」

「真是術業有專攻!」巴克蘭一邊鼓掌一邊連連感嘆,「精彩的闡述,我又獲得了一點新知識,謝謝你李察。」

「嚯,看看誰來了,棕熊咆哮的軍團長!」領主大人伸手在眼睛上搭了個涼棚。

作為軍團長,亨德拉受到了絕對與其實力相符的嚴苛看管,被鐵鏈死死捆在粗大的原木十字架上,全程腳不沾地由十幾個領民氣喘吁吁抬著。

巴克蘭連忙跟安妮一同告退,接下來可能存在的血腥拷打環節,對他們來說不太容易接受。

「給他鬆綁。」領主大人單腳踩著椅子打了個響指。

半空中寒光一閃,清脆的金鐵相交聲爆響,赫特彎刀已經歸鞘。

「好俊俏的刀法。」李察沖赫特豎了豎大拇指。

亨德拉推開身上斷成幾截的鐵鏈碎塊,太久沒有自由活動過,踉蹌幾下差點摔倒。被關押將近兩月後,他看領主大人的眼神明顯有點畏畏縮縮,再不復當初意氣風發模樣。

「軍團長先生,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李察一屁股落在主位上,二把刀木匠出品的劣質椅子立刻開始吱嘎作響,「我知道你肯定以為老子閒得無聊嚇唬你,很可惜,本領主只是在陳述一個不夾雜任何主觀判斷的事實。」

亨德拉看著地面一言不發,這段監獄生活讓他清減很多,也沉默很多。

如果是兩月之前,他可能會反駁、會慷慨陳詞、或者會不屑一顧,但現在的他只想低頭數螞蟻。

「來來來,看看這個。」李察抓起桌面上倒扣的羊皮紙給赫特,赫特又轉交給亨德拉。

作為曾經擔任軍團長的貴族,亨德拉對公文這種東西自然不陌生,何況還是斯圖亞特的公文,上下掃一遍已經瞭然於胸。

「斯圖亞特居然向龐貝宣戰了?」他聲音很嘶啞,像是兩塊木板間夾上沙子使勁摩擦。

「你應該關心的是你已經『死了』!」領主大人沒好氣地說道。

「是啊,我『死了』,我被拋棄了。」亨德拉撓了撓頭頂瘋長兩月亂如枯草的頭髮,像是被抽掉一截骨頭似的,整個人忽然往下委頓垂墜,滿臉失落難以掩飾。

「很好,看來我們至少達成一項共識了。」李察朝赫特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抽刀橫在亨德拉脖頸側面。

皮膚貼上冰涼的鐵器,亨德拉很明顯一縮脖子,兩隻手毫不猶豫高舉過頭頂。

「你最好知道些能讓我感興趣的東西,不然……」領主大人靠在椅背上哼哼冷笑了兩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亨德拉當然不想死,但也當真不知道有什麼能讓自己活下去。大多數情況下,公認最有價值的無疑還是實物財產,問題是現在指望不上。

而消息到底有沒有價值,是個很見仁見智的主觀問題,遠不像黃金那樣廣受歡迎。

「別想著糊弄我,你只有一次開口機會,滿意或者去死。」

亨德拉猶豫了很久,才試探著開口說道:

「我……我知道一件神器的下落。」

李察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連屁股都懶得挪一下,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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