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波斯圖亞特士兵突然在一個路口轉向,七拐八拐,很快消失在視野里不見蹤影。讓一干正準備動手的蠻子好生遺憾。

「想當逃兵被督戰隊逮住了?」李察感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兩伙斯圖亞特人會互相敵對一追一逃。

「沒準。」作為百多名蠻子中僅有的狂戰士,千頃地里唯一一根獨苗,羅塞爾最近比較活躍。他單手在眉骨上搭起涼棚,朝凜冬城內眺望一圈,放下胳膊很無奈地咂咂嘴,「不過守軍咋都不見了?」

「老子哪知道。」領主大人瞥了眼一同入城的龐貝士兵,已經順著城牆跑出好遠,也不見有幾個斯圖亞特好漢出來阻擊。

他不禁懷疑可能是西多夫這個老狐狸,眼見守不住,帶部下一起開了小差。前幾天那場誘敵深入,就是為了方便撤退打出的煙幕。龐貝大軍越謹慎,自然越不容易發現他們的小動作。

李察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沒準剛剛那兩伙斯圖亞特士兵就是被留下斷後的。其中一夥不願意送死,所以才會被另一夥拗蛋筋狂追不舍。

「大人。」德古拉走到自家領主身邊,用那隻布滿陰翳的眼睛看著城中:「我能感覺到,它還在那裡。」

「嗯。」李察當然沒忘記那枚天空與雷霆之戒,不過現在正是最人多眼雜的時候,他準備等晚上再說。

「哎,這都是樣子貨啊。」岡瑟走到牆根一架獵龍弩邊上,用戰斧捅了捅,木棍跟草紙糊成的外殼立刻倒架。

這種東西遠距離還能糊弄下人,湊到近處一眼就能看出破綻。不過就算是仿品,尺寸應該跟真貨差不離,能依稀看出獵龍弩的體積是何等誇張。

巨大的底座占地比一間平房還大,主體上也看不到弩臂弩弦之類的部件,只有一根又粗又長的圓筒,把一個半大小子扔進去都綽綽有餘。

如果是真貨,重量至少得三千磅以上,機動會非常困難。想用這玩意對付巨龍,就必須得在怎麼吸引巨龍靠近上下點功夫——比如守城就很合適。

凜冬城變成一個空殼的消息被士兵送回本陣,起初他們也以為是守軍在搞陰謀,但整個城市不見人影這種事畢竟很難作假,空騎盤旋一周確認過後,大軍迅速趕來。

工兵們搭建起簡易槓桿扒掉門洞裡填塞的石頭,城門被從裡面打開。

雖然勝利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畢竟經歷了一月苦戰,依然值得慶祝。所以龐貝遠征軍還是搞了個入城儀式,排成整齊的隊伍,吹吹打打地進入這座敵國重鎮。

入城時,薩福克看著李察神色無比複雜——有人折損掉半個軍團,沒能建立任何功勳。有人一個銅子仗都沒打,走過去就萬事大吉。強烈的對比讓他鬱悶到簡直想吐血。

領主大人笑得很謙虛,這種謙虛在看到伊瓜因時戛然而止。

「看什麼看!眼珠子給你摳出來!」李察臉上笑眯眯的,嘴裡卻半點不饒人。他把聲音控制得很小,除了伊瓜因能聽到,其他人壓根不會注意。偏偏總指揮官平托將軍正好在不遠處,伊瓜因沒膽放肆,被憋得滿臉通紅。

大軍入城後警惕維持了相當一段時間,直到他們再三搜索全城也沒找到多少敵人,才終於確認凜冬城已經徹底落入己方掌握之中。

眾目睽睽下,平托將軍親手摘掉市政廳與貴族苑懸掛的徽記,代表著斯圖亞特王國的統治就此終結。為了以最隆重的姿態把好消息傳回國內,龍騎士澤德主動充當志願者,立刻起程帶著兩個徽記飛往王都。

以巨龍的飛行速度,他完全能在明天中午前回到凜冬城,不會耽誤正事。

「你說城裡的平民都哪裡去了?」貝德里克還是那副優哉游哉的樣子,一邊觀禮一邊也沒忘了閒聊。

凜冬城平時常駐民在三十萬左右,戰時會有更多人入城避難,至少也該有四十萬平民才對。但這些人如今都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哪裡去了。

守軍撤退的時候頂天帶上幾百個貴族,沒可能也沒能力去管數量比他們還多十倍的平民,那麼干只會拖累得所有人一起動彈不得。

「沒準攻城前就已經遣散了。」領主大人現在滿腦子都是天空與雷霆之戒。

想想就激動,那可是泰坦時代的遺存,如今就躺在城中某個角落裡無人知曉,等著他李察大人去撿漏。

「也是。」貝德里克同樣沒太當回事。

…………

十多萬人光是排成長隊入城,就花掉四五個小時。入城後重新劃分防區、布置巡邏,又用了差不多時間。等一切布置停當,太陽在天邊只剩下最後一點餘暉。

「咱們走!」李察打了個響指,帶著德古拉一起鬼鬼祟祟地出發。

據德古拉之前所說,天空與雷霆之戒屬於一位前旅行家的收藏,那位旅行家的宅邸位於城東貴族區,離軍營稍微有點遠。不過偷偷摸摸往那趕的絕不止他們兩個,想去趁機撈一把外快的人還不少,遠征軍上層對此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一個月的攻城戰實在過於艱苦,這時候再嚴格軍紀難免有點不近人情。

「這就是天空與雷霆之戒?」李察站在一間陳列室里,手裡捏著個手鐲大小的象牙白環。說實話他還真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個連魔晶都沒鑲一顆的玩意會是魔法裝備。

「絕對沒錯!」明明室內光線已經很黯淡,德古拉卻捂著那隻布滿陰翳的眼睛,仿佛在直視太陽。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光」,越是珍貴物品光芒就越璀璨,而此刻他眼前的強光讓他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好吧。」

可惜奇丘不在,不然可以當場試試。李察很遺憾地咂咂嘴,自從牆頭上給它來了下彈射起步之後,這小東西好像就有點生氣。領主大人本來打算帶上它來著,半天沒找到也就算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那天邊僅存的餘暉也隨著太陽一起落入地平線下。

誰也沒注意到,在陽光消失的同時。

鬆軟的泥地里,水溝里,甚至是旱廁糞坑裡,忽然探出一隻只蒼白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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