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伊莉莎白這個高山堡天字第一號囚犯的武技實在太厲害,一路上都是領主大人親自坐鎮押送。

伊莉莎白倒是沒再像之前那麼愛哭,只是又開始百羚雀似的嘰嘰喳喳不停,對沿途所見的一切都好奇心強烈。

「那是什麼?」她指著路邊一從白色野花,聲音很驚喜。

「苦荊花。」安妮正拿著頭繩和梳子給她編頭髮,瞥了一眼說道,「荒原上最常見的野花,我們高山堡種了一大片,開花的時候,有股淡淡的香味而且也很好看呢。」

「那我要去看看。」伊莉莎白背對著半精靈老老實實坐好,等著把辮子再往上纏進頭髮里。

這是東北行省近兩年最流行的樣式,安妮在臭美方面是行家。

「一朵破花有什麼好看的。」李察被她吵得太陽穴直突突,不耐煩地說道,「跟沒見過似的。」

「的確沒見過。」伊莉莎白不服氣地說道,「以前我都生活在幽暗荒蕪的地下洞穴里,那裡怎麼會有鮮花這樣美麗的東西。」

領主大人一時語塞,想想似乎還真是。

「唉,蠻可憐哦。雖然說擁有很強大的力量,似乎也不是萬能。」安妮邊說邊遞給伊莉莎白一面鏡子,「紮好了,看看。」

「這是……我?」伊莉莎白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突然笑了,「好清楚。」

「趁著現在有機會,多看兩眼吧。」李察盤著二郎腿,惡趣味地說道,「我準備一到高山堡,就給你加上幾百磅的鐐銬,然後關在上三重鎖的地下水牢里,永遠不見天日。」

「真的?」

「當然是真的。」領主大人搓了個響指,「聽說水牢里老鼠很多,正好用不著給你送飯了,到時候自己逮老鼠吃哈。」

伊莉莎白的笑容立刻消失,惶惶不安地把捧了一路的花盆交給安妮,「求求你幫我照顧花……」

「別聽他瞎說,高山堡根本沒有地下水牢。」半精靈商人狠狠白了李察一眼。

「以前沒有歸以前沒有,但是我早就請人加急建了。」車隊離高山堡已經很近,李察朝著幾個正在指揮領民用繩子量地的學者說道,「看到沒,那就是我請來規劃的人,馬上要建個大水牢。」

其實他完全是瞎胡扯。

在高山堡草創時期,出於實用考慮,建過一大堆很不好看的地穴。後來雖然大多又改成了平房,但一直都沒有像樣的城堡和莊園。以領主大人眼下如日中天的名聲,無疑很不體面。

以前不修是因為那時候沒錢,現在既然有條件了,該講究的還是可以講究一下。

這事巴克蘭早就跟他商量過,李察也同意了。

不過修建城堡畢竟很複雜,高山堡對此完全沒經驗。只好請了幾個專業人士來勘察地理、繪製圖紙,但安妮和伊莉莎白顯然都對此一無所知。

高山堡頭號囚犯的眼眶立刻又紅了,咬著嘴唇默默強忍淚水。

「李察,這真的有必要嗎?」安妮臉上滿是糾結和矛盾。

理智上講,她當然知道伊莉莎白是個的危險分子,絕對需要謹慎對待。但幾天相處下來,情感上又對這位心思單純、什麼都寫在臉上的異類美人無論如何討厭不起來。

…………

看著安妮把哭到幾乎昏厥的伊莉莎白拖進領主大廳,巴克蘭收回目光,小聲對身邊的李察說道:「我就搞不明白,還留著她幹什麼?你不會真色令智昏了吧?」

「沒事。」李察心不在焉地說道。

「什麼沒事,這是多大的潛在風險!」回答太過敷衍,巴克蘭氣得差點跳起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我跟她的精神聯繫還沒斷線,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領主大人一動念,眼睛裡的紫光立刻又從黯淡變得矚目。

他作為攥著主動權的一方,時間長了也摸索出點竅門,不至於成天兩眼發紫。

「李察,我覺得巴克蘭長老說得有道理。」賽托斯酋長也湊過來,「你不要被她現在柔弱的表象所迷惑,一直沐浴在心靈風暴里的生命,一定是扭曲且狂暴的。」

「如果她找到機會報復,絕對不可能顧念你的仁慈,下手時也不可能遲疑哪怕半分。」

「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李察的臉色很複雜很糾結,「去金庫,我給你們看點東西。」

「金庫」是個泛稱,裡面不單儲存著大宗黃金,還有其他幾乎所有重要物資,說是高山堡半壁江山也不為過。

它的重要性在建築形式上有所體現——完全處於地下,上下四周都是三層排列密實的大塊花崗岩,前後兩道鐵門鑰匙保存在李察和巴克蘭手裡。

這裡的守衛也森嚴到極點。

不但有高山堡各大看家兵種作「司衛」,還有專門負責用大耳朵聽地面動靜的兔人「諦聽」。

這樣甚至還尚嫌不足,得在地面上放一碗清水——如果有人試圖遁地掘開三層花崗岩,產生的震動一定會讓水面蕩漾起來。

出於某個好大喜功的領主要求,金庫修建的極為寬闊高大。哪怕鐵巨人這種塊頭,都能蹲著勉強挪進去。

結果進去之後發現,裡面的東西連個角落都沒填滿,空蕩蕩一說話就有迴音,一種叫做尷尬的氣氛在無聲中瀰漫。

「你到底要給我們看什麼?」賽托斯酋長坐在地上縮著頭,十分憋屈。

「別急。」李察從領口裡掏出空間戒指吊墜。

地面上立刻出現了一堆小山般的「石塊」,這些「石塊」略呈淡黃色,十分細碎,最大的也不過胳膊長短。

「什麼玩意?」巴克蘭費勁地彎腰撿起一塊,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又隨手扔了回去。

「煞有介事的,我還以為你找著金礦了呢。」

「長老,這可比金礦珍貴太多太多了!」賽托斯酋長拈起一塊,是真是假自然逃不過他這種老鐵匠的眼睛,頓時連連倒吸冷氣。

劇烈的氣流聲被外面的兔人諦聽所捕捉,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探頭探腦不知道該不該過來。

「李察啊李察,你真真是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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