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傳薪整裝待發的時候,國內其它地方也發生了幾件大事。第一件事,日俄簽訂了滿洲鐵路專約,呵,他們在大清的土地上劃分了地盤。

第二件大事,是從駐美大清公使館傳回國內的。美國擬將庚子賠款中的1078萬美元還給中國,用來發展文教事業。

庚子年間,八國聯軍侵華後,清廷共賠償了他們接近10億兩白銀。曾有人對趙傳薪說:哎呀,列強並不是一夥的,你不該將他們所有國家都視為仇寇,要分析局勢,你該多去看看資料云云。

趙傳薪就倆字:呵呵。列強間什麼局勢,關他鳥事?他們分裂還是團結,關他鳥事?

在他這,

「列強」兩個字,就代表敵人,什麼幾把局勢不局勢的。當時,這比賠款中,因沙俄出兵最多,所以拿了大頭——28.97%。

美國7.32%,大概7千萬多兩白銀。這些年,清廷東拆西借,勉力支撐。

連關外的牛子厚牛老闆,都拆借給了清廷一筆錢,還不在少數。去年,美國的總老闆大羅就要求吸引更多大清留學生到美國去留學。

到了今年,這件事醞釀至頂峰。美國為何要把吃進嘴裡的吐出來呢?他們自己人說過的一句話能說明問題:「商業追隨精神上的支配,比追隨軍旗更為可靠。」知識和意識形態,這種軟刀子入侵可比端起槍炮更加牢固。

縱觀後世種種,他們其實已經某種程度上成功了。後來基本有兩種人,一種建立在自卑上的極度自負,和棒子有的一拼,覺得全天下文明都出自中華,罔顧事實毫無客觀的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就差說自己是宇宙中心了。

另一種是純粹的自卑,覺得處處不如人,覺得有機會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浸潤甘甜的制度雨露當中,那是極好的。

他們認為自己已經看清了真相。以上兩種均為畸形,反而第三種真正客觀看待差距的人,但凡敢發表言論,則兩邊不討好,要麼會被他們噴成1450,要麼被噴成可悲可嘆可憐的閉眼看世界的小丑。

這會讓他們懷疑人生。凡此種種,可不就是成功了嗎?不過趙隊長向來不關心這種事。

第三件事,才和趙傳薪出行有關——京奉鐵路全線通車。這意味著,趙傳薪可以乘坐南滿鐵路到奉天,然後從奉天再坐火車,直接能抵達京城,不必兜圈子了。

在南滿鐵路車站,雙喜踹了車站日本鐵道守備隊一腳:「草擬嗎的,老子明明白白告訴你們,這裡不允許駐兵,聽不懂是嗎?」被踹的鐵道守備隊的隊員是新來的,還沒經歷過鹿崗鎮的毒打。

他們在這個站點,一共有15人。而雙喜他們,總共才有5人。三比一的情況下,被踹了一腳,這日本人大怒:「八嘎呀路,你是什麼人?」雙喜聽這日本人竟敢反抗,我曹反了天了!

他二話不說,衝過去一拳打在比他矮一頭的日本人面門上。保險隊勤練不輟,每日不但要訓練格鬥,冷兵刃格鬥,射擊,還有長跑、游泳、滑雪、登山、騎術等等五花八門的項目。

連趙傳薪都咋舌,他們比後世的大兵還要能吃苦耐勞,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的特性。

而近身格鬥的技術主要出自於趙忠義。趙忠義接受了趙傳薪的建議,將他練的那些東西簡化,改的更加實用直接。

發力方式對了,招數更加簡單,威力十足。雙喜一拳過去,日本人仰頭便倒。

其餘鐵道守備隊的日本人見自己人挨打,憤怒下一擁而上。雙喜他們只有五人,但卻如入無人之境。

他們比日本人還不要命,衝上去專門挑要害打,根本不知道防守,挨一拳還兩拳。

他們吃的好練的猛,身強體壯,脫了衣服,身上的腱子肉硬的普通人用手捏都捏不動。

挨上三拳兩腳的,真就同撓痒痒一般。雙喜轉金蹬朝天,一腳踹中日本人的胸口,將對方踹的倒飛出去。

同時,他挨了旁邊日本人的一拳,只是這一拳打在他胸口處,無關痛癢。

他反而一擰身,合身而上,一記貼山靠,將另一人撞飛。五人對十五人,在火車站內其餘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十五個日本鬼子全部倒地。

雙喜兀自憤怒,抬腿在最開始反抗的那日本人臉上猛踹,片刻那人就血赤糊拉的不省人事。

其餘保險隊隊員趕忙上去將雙喜拉開:「算了算了,給我個面子,今天饒過這個狗東西。」

「對對對,營長說了,此時不宜把事情鬧大,趕走他們得了。」雙喜逐漸恢復冷靜,聳開他們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短袖和馬甲。

這是鹿崗鎮保險隊的第三套常服,灰綠色的短袖和馬甲,大臂上的紋章上繡著一頭走在山崗上的馬鹿。

此外還有第三套作戰服,是迷彩色。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啊tui……老子不管你們是日本哪個部隊的人,限時半小時內滾出鹿崗鎮的範圍,過時全部死!」這時,一個火車站的工作人員上前,點頭哈腰的說:「張連長,他們是來巡檢的,並非常駐,他們不認得你,還請息怒。」雙喜一腳踹過去:「草擬嗎的,還沒找你算帳呢。來巡檢?老子允許了嗎?」工作人員從地上爬起來:「啊這……下次一定報備。」

「報備個幾把,沒有下次,鹿崗鎮百五十里內,一個拿武器的日本人都不允許存在。」這時候,一個被打趴下的鐵道守備隊忽然站起來,手裡多了一把二十六式轉輪手槍,正在扳擊錘。

雙喜身旁一個保險隊隊員眼睛一眯,右手快速掏槍,左手快成一道殘影,在槍背一擦便上了膛。

砰,砰,砰!胸腹頭三連擊。那鐵道守備隊的日本兵死的透透的。這次周圍人不再看熱鬧,而是四散奔逃。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驚呆了。雙喜徹底暴怒,他嘴上一圈張飛般的鬍子似乎都立了起來:「殺,全給老子殺了!」說完,和其他隊員一同掏槍,朝地上砰砰砰……一通亂射後,十五個人全部倒在血泊中。

日本鐵道工作人員體若篩糠,褲襠濕成一片,尿了……最後,雙喜將手槍抵在工作人員的腦門上:「回去告訴你們的人,今後來多少日軍死多少。」工作人員牙齒打顫:「知,知,知道了張連長。」

「滾!」工作人員一溜煙跑了。他第一時間將這件事通過電報,上報給安東鐵道守備隊。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覆:我們不方便帶人過去,請找人幫他們收屍。工作人員懂了,這是準備息事寧人。

他們敢派人過來,就做好了面對大清唯一

「平頭哥」反擊的準備。沒多久,趙傳薪帶著苗翠花、李叔同和寧安來到火車站,除了他們外,還有米山和乾飯。

狗腿子寧安非要幫忙牽馬墜蹬,臉皮厚的很,哭著喊著要跟著。他們剛到火車站門口,就見站內有人尖叫著驚慌失措的往外跑。

李叔同立即緊張起來,苗翠花倒是沒放在心上,因為這裡在鹿崗鎮的管轄範圍內,何況還有趙傳薪呢。

牽馬的寧安第一時間掏出手槍戒備。趙傳薪拽過一個逃跑的人文:「跑啥?」那人見了趙傳薪一愣:「趙隊長?你回來啦?」他認得趙傳薪,趙傳薪不認得他。

鹿崗鎮和周圍的城鎮人太多了,他哪裡能全認識。

「沒回來,我正要走呢。這是咋了?跑啥?」

「咱們保險隊和狗日的小鬼子打起來了,動槍了。」

「保險隊有傷亡?」

「沒有,小鬼子全死了。」

「那你跑個幾把?」

「額,我看大夥都跑,我就跟著跑。」趙傳薪:「……」他當先走入車站。

一眼就看見橫刀立馬的雙喜,在雙喜面前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屍體。

看見趙傳薪,雙喜欣喜的招手:「傳薪,這邊。」趙傳薪一臉嫌棄的繞過地上的血跡,乾飯的狗臉和他表情如出一轍。

李叔同心驚膽戰,也跟著繞路,好像沾上一點血就會受傷一樣。

「這是咋地了?」雙喜滿臉不爽的說:「狗日的小鬼子,告訴不准派兵到鹿崗鎮的管轄範圍,非不聽,這不,俺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趙傳薪笑嘻嘻道:「乾得好,不能開這個頭,小鬼子喜歡得寸進尺,一旦開了口子他們就敢派更多人過來,這其實就是試探。」

「起初俺尋思教訓一頓他們得了,沒想到狗幾把還敢掏槍。」說完,雙喜從身後保險隊隊員手裡奪過一捆衣服:「這是給你的,咱們鹿崗鎮第三套制服,衣服和臂章都在。」趙傳薪樂呵呵的接過:「低調,要低調,坐個火車而已,怎敢勞煩張連長出馬。」

「草,你就埋汰俺是吧。」李叔同見他們在一堆屍體旁談笑風生,頓生膽寒。

他是大才子,大才子向來遠離戰場,哪裡見過這個。他又看看苗翠花,反而苗翠花臉上沒什麼波瀾。

曾在遼地逃難的時候,兵荒馬亂中苗翠花沒少見屍體。說了會兒話,雙喜朝那邊鬼頭鬼腦的鐵道工作人員招招手:「過來,安排一下,讓俺們的馬上火車,草料什麼的都準備好。」工作人員褲子還沒換,攜著一股騷氣不敢怠慢的小跑過來。

他腆著臉,小心翼翼的說:「張連長,上級讓我找人收屍。」雙喜眼睛一瞪:「先把馬安排上火車,一會兒再收屍體。」

「哈衣,這就去……」趙傳薪豎起大拇指:「張連長威風,張連長霸氣。」

「都是賤骨頭,不打不成器。」寧安看的目瞪口呆。這就是傳說中,和趙傳薪一樣無敵存在的鹿崗鎮保險隊嗎?

太威風了!趙傳薪看看手錶:「得了,你回去吧,我們這就上車了。說,你想要啥禮物,等我從美國回來給你帶上。」

「帶啥帶,寶貴說了,洋貨死貴死貴的,咱們以後能省則省。」趙傳薪笑嘻嘻的說:「誒,你看你,我買洋貨,洋鬼子好意思收錢麼?我要是給錢,那不是打他們臉麼?」雙喜眼珠子冒綠光:「搶?」

「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嘛,是取,取貨,取錢,懂不?」

「對對對,要不俺跟你一塊去吧,俺也挺擅長取錢取貨的。」趙傳薪哭笑不得:「你還是老實幹你的連長吧,我這一走,至少要半年,說不定更久。鹿崗鎮還需要你們保護呢。你看小鬼子一點都不消停,間島那邊我剛收拾完他們,這就敢來鹿崗鎮試探。」

「也是。」雙喜略顯失望。見狀趙傳薪說:「別急,我是先頭部隊,等打下一片江山,你們隨便去浪。大清江河日下,最多四五年殘喘時間,壽終正寢是它的歸宿。」雙喜本能的覺得一喜,因為趙傳薪能掐會算,正經說的事鮮有落空的。

但轉念一想,大清亡不亡的,好像和他關係不大。說笑了一陣,趙傳薪帶人上了火車。

這一站除了他們幾人外,竟然沒人上車了。趙傳薪和苗翠花在火車車窗,朝車站的雙喜擺手再見。

雙喜跟著火車跑了一段,追不上後才臉上帶著不舍的停下腳步。

「狗日的世道,要是俺們兄弟們永遠不死人,永遠不分開多好。」他咬咬牙,回頭看了一眼日本人的屍體,對臉上帶著巴結的笑的工作人員罵道:「都幾把怪你們日本人,草泥媽的小鬼子……」工作人員滿臉無辜:「……」你們分別跟我有什麼關係?

「算了,連長,我們走吧。」保險隊的人最喜歡跟雙喜接觸。別看雙喜性格衝動而好戰,但對自己人他很少發火,又極其護短。

而且,雙喜的性格最單純,乃至於有些天真。有事他第一個沖,有好處不會落下任何人,他最討厭分別,有兄弟戰死他會哭的像個孩子。

……火車上,李叔同見趙傳薪還在望著車窗外已經看不清的車站,就說:「真羨慕你們兄弟間的感情。」趙傳薪極少會流露真情,他馬上撤回視線,樂呵呵轉移話題:「大才子,會玩吉他嗎?」李叔同愕然:「這個,未曾學過。」趙傳薪看看周圍人沒注意這邊,手一伸,多了一把吉他。

李叔同瞪大眼睛,想要追問,趙傳薪說:「這是法術什麼都別問。你聽我給你彈一段。」還是那段《誰》的前奏。

他就會這麼一段。李叔同驚訝的看著,見趙傳薪手指頭不算嫻熟的撥弄琴弦:「這是西班牙的樂器吧?」

「是的。」趙傳薪將吉他遞給他:「你彈個試試?」面對血腥場面,李叔同極不適應。

但拿起樂器,哪怕沒接觸過,也仿佛有著天生的熟悉感,這回到了屬於他的陣地上。

趙傳薪伸手指著琴弦,告訴他抖2眯發騷拉稀。但是高低音他一概不知。

孰料,李叔同撥弄了幾下,竟然無師自通,很生澀的、很慢的彈奏剛剛趙傳薪彈的那段曲子。

趙傳薪瞪大眼睛:「擦,這都行嗎?」旁邊的苗翠花用手肘捅了捅趙傳薪,眼角帶著笑意,仿佛在說:這下遇到比你厲害的了吧?

李叔同抬頭看了一眼,趕忙挪開視線。面對苗翠花熟透了的風情,他實在是難以抵擋。

他說:「大致明白了原理……」擺弄一會兒,漸漸熟練,他開始給趙傳薪講解對位、和聲。

趙傳薪:「……」滿臉懵逼,根本聽不懂。李叔同看他樣子,就知道趙傳薪根本不懂樂理,笑說:「正好旅途漫漫,咱們沒鋼琴,就拿吉他來粗略的講講好了。」此前趙傳薪對李叔同的了解,就四個字——才華橫溢。

但具體怎麼才華橫溢,他沒有一個概念。現在看李叔同在最短的時間內玩會了吉他,他悟了。

這人懂西方油畫,懂樂器,懂話劇,同時擅書法、工詩詞、通丹青、達音律、精金石、善演藝,甚至在宗教領域也有一定造詣。

在藝術方面,堪稱是全才。趙傳薪虛心請教:「要我枯燥的學習,這個我不擅長。不如咱們唱首歌,你試試看能不能彈出來,咱們用歌來練習。」李叔同驚奇道:「傳薪你還會唱歌嗎?我寫了幾首歌,不如唱《祖國歌》吧。」不等趙傳薪回答,他就清唱起來:上下數千年,一脈延。

文明莫與肩,縱橫數萬里,膏腴地,獨享天然美……趙傳薪一愣。竟然還會寫歌?

雖然調子平平,但別說還挺有味道的。寧安、苗翠花以及周圍的乘客都聽的入神。

連乾飯都蹲坐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著李叔同。一曲終罷,列車上響起一陣陣掌聲。

趙傳薪服了:「厲害了我的哥,你真特娘的是個天才。原來我還不懂天才,見了你終於知道了。」李叔同兩臂抬起虛壓:「獻醜了獻醜了。」這才是他擅長的事。

登台在話劇反串女人他都敢,更別說只是面對火車上的些許乘客。趙傳薪想了想,今天這個逼,不能全讓他給裝了。

他清清嗓子:「咳咳,既然你拋了磚,成功引出我這塊璞玉。莪也來一首吧。」李叔同:「……」這叫人話嗎?

趙傳薪說:「你唱一首《祖國歌》,那我來一首《天地龍鱗》。」周圍人詫異。

龍啊鳳啊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即便如今的管制,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嚴格了。

趙傳薪也不解釋,開始唱了起來:這江山,我起筆,民族血脈延綿萬里。

幾世紀,五百年里,龍的傳人歷經風雨……李叔同聽的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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