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希娜將趙傳薪衣服掀起來,用比基希還流暢的英文說:「先生,請你脫掉衣服。」

趙傳薪看著那根龜殼針眼暈,以及準備要敲擊的木棒,感到頭皮發麻,連忙搖頭:「不!」

瑪希娜急了:「先生,在大祭司念誦完之前,我們需要賦予你第一個圖案,否則就失去了精神之間的聯繫。」

趙傳薪悟了。

什麼「KahunaTaTatau」,丫就是一紋身師!

別看他做事操蛋,說話口無遮攔。

實際上,他的父母都是老一輩的傳統觀念。

以前,他要是敢紋身,那是會影響身高的,因為他爹會打斷他的腿。

這個世界,父母怕是根本不會出現了,但是一直以來的觀念,讓趙傳薪心底對此十分抗拒。

基希見趙傳薪滿臉不情願,就勸說道:「先生,這會加強您與神明、與我們部族的精神聯繫。今後,卡納卡人看見了這些圖案,就會把你當成自己人的。而且,大祭司讓瑪希娜給伱的圖案,具有最至高無上的Ku'upakoko秘符,就算整個夏威夷最年長的大祭司都沒資格擁有。只有像您這樣,擁有澎湃的無與倫比的麻捺的神明化身,才擁有這種資格。」

趙傳薪:「……」

媽的,直接給他推上神壇了唄?

他腦海中掙扎著。

到底是留身上一片凈土,還是在霉麗奸孤懸海外的地盤上,埋下一根刺?

最後他咬牙道:「行,你紋吧,但是臉上不能紋,否則我會急眼的。」

瑪希娜終於順利的將他的衣服脫掉。

舉起木棒,就要下針時,

趙傳薪又說:「等等,這針要消毒。來,我給你酒精,你放裡面泡一會兒。」

瑪希娜聽著大祭司不斷念著頌歌,內心焦急,卻也只能耐著性子將龜背針放進酒精里。

等泡好,拿出來,舉著就要扎趙傳薪背上。

趙傳薪又道:「誒,再等等。」

瑪希娜:「……」

趙傳薪訕笑:「另外,給我講講這顏料是什麼成分,萬一我中毒了咋整……」

「……」瑪希娜抓狂:「先生,用的墨水叫做『摩卡』,是用夏威夷果殼燒制的碳粉、地鹽、椰子油、龍舌蘭樹等十多種樹提取的顏料混合而成,沒有毒性的。」

趙傳薪實在找不出什麼藉口來搪塞了,面色變幻中,瑪希娜卻是不給他拖延的機會,那木棒敲了下去。

「哎呀,我曹……」

趙傳薪痛呼出聲。

在場人都懵了。

戰神化身怕痛?

趙傳薪此時還哪裡管什麼戰神不戰神的,疼的齜牙咧嘴,大呼小叫,甚至一度打斷了大祭司的吟唱。

趙傳薪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都不打底稿的嗎?萬一紋歪了,那豈不是廢了?」

他不願意接受紋身,但已經紋了沒辦法。

可他不接受紋的歪歪斜斜。

因為瑪希娜需要全神貫注,所以基希給解釋說:「先生,這是個神聖的儀式,打底稿是對神明的不尊重。瑪希娜是我們族中百年來,最有天賦的,她絕對不會失誤。」

就在說話間,瑪希娜連連下針,迅速而密集,扎的趙傳薪鬼哭狼嚎。

「不行了,不紋了不紋了,趕緊拿水給我洗掉……」

瑪希娜不理會,繼續下針,趙傳薪也不敢太用力的掙扎,萬一給扎歪了那更難看。

基希說:「先生,這墨水刺入皮下,就洗不掉了。放心,不會耽誤你上船的。」

旁邊苗翠花看的心驚肉跳,問李叔同:「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喊成這樣子,這不是禍害人嘛……」

李叔同博聞廣記,解釋道:「這叫刺青,水滸傳里九紋龍史進,就是這樣給身上紋身的。不過,旁人刺青,應當沒有傳薪這樣誇張。」

苗翠花無法理解,為何要在身上畫畫。

李叔同能聽懂英文,他若有所思,安慰說:「我看傳薪雖不情願,但又別有打算,我們不要干擾,誤了他的大事。」

果然,當一個規則的幾何圖形,紅而未腫的躍然於背後。

大祭司停止了吟唱,而瑪希娜也停手。

趙傳薪豁然起身,拿出小鏡子火燒眉毛的遞給苗翠花,又掏出一面小鏡子拿在前面:「花姐,對準我的後背,要是這狗東西給我弄出屎一樣的圖案,我饒不了他們。」

苗翠花看著他後背通紅一片,有些心疼的碰了碰,趙傳薪頓時長吸氣,但卻沒叫,怕嚇到了苗翠花。

真特麼疼啊。

他通過兩面鏡子的影射,看見後背只是多了一個規則的幾何圖形,顯然連半成品都算不上,但圖案規整,並不難看,這才鬆口氣。

大祭司整理一下羽毛披風,走過來老臉褶皺都笑開了,說:「遠方的朋友,我果然沒說錯,你就是諸神的化身。你看,你身上都沒有腫,只是微微發紅而已,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趙傳薪張張嘴,話終究是沒出口。

紅而不腫,那特麼是因為他體質好,免疫力強,跟化身不化身有個毛關係?

旋即他又惱火道:「這紋的囫圇半肯,我現在就要走了,怎麼辦?」

大祭司指著瑪希娜:「瑪希娜自願追隨於你,遠方的朋友,你帶著她一起走,她會為你完成Ku』upakoko。」

瑪希娜期盼的看著他。

趙傳薪頓時有種上當的感覺。

他們是不是故意的,想找個長期的飯票?

另一邊,日本人和白人海關人員,有些惴惴不安。

因為趙傳薪等人走的太久了,萬一這群人真的想偷偷滯留在島上,他們就算瀆職。

「都怪你,他們才給這麼點錢,你就放行了。」

「那人很邪門,我認為他會妖法,難道你敢招惹他麼?」

日本盛行鬼怪傳說,許多人對此深信不疑。

「那現在怎麼辦?上級嚴格命令,讓我們不許放行大清人入境。」

「你不說,我不說,上級不會知道的。」

正說著,只見基基灘上,遠遠地走來了五人一馬一狗。

正是趙傳薪他們,而且又多了一人,儼然是當地的卡納卡人。

日本人和白人海關工作人員大鬆一口氣。

臨近了,趙傳薪光著膀子,朝他們擺擺手:「你們好呀。」

兩人臉色僵硬。

儘管背後還有些痛,但趙傳薪已經恢復了心情。

他也不搭理兩人,徑直上了碼頭。

上船前,李叔同和船員溝通,多買一張船票。

船員指著趙傳薪說:「衣衫不整者不准上船!」

趙傳薪一把將他扒拉開:「滾開,狗一樣的東西,誰他媽都敢攔?」

船員被推了個趔趄,但是看見趙傳薪人高馬大,面色不善,就沒敢多言。

瑪希娜看的暗暗稱奇。

卡納卡人是典型的外表看著兇惡,而實際上卻很友善的民族。

而趙傳薪卻正好相反。

他前一刻還笑嘻嘻,轉眼就會翻臉。

這種喜怒無常,是瑪希娜沒見識過的。

但李叔同他們習以為常。

趙傳薪里外分的很清,胳膊肘向來是向里拐的。

上了船,將瑪希娜安頓好。

瑪希娜沒有離家的惶恐,第一時間找到趙傳薪說:「先生,我繼續為你紋身吧。」

趙傳薪:「……」

你著個毛急啊?

但是看瑪希娜的架勢,這紋身是肯定要完成的,就算拖上一年也是如此。

趙傳薪咬咬牙,將椅子搬出來,椅背超前,趴在上面讓瑪希娜操作。

「你小心點,船畢竟會晃,別扎歪了,我可是對任何帶線條的東西都很敏感的。」

「放心吧先生,整個夏威夷的卡納卡人中,我是最厲害的。」

她倒是一點不懂得謙虛。

在這方面,瑪希娜的確很靠譜。

這是他們傳統項目,族中的男人都要紋身,手藝傳到她手裡,經年累月的練習,已經遊刃有餘。

「瑪希娜,你離開夏威夷,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不踏實,或者害怕麼?」

瑪希娜受傷動作不停,嘴上說:「不害怕,因為你是諸神的化身,我們卡納卡人都願意離神更近一些。」

牛逼,有信仰的人就是不一樣。

這邊現場紋身,吸引了大批甲板上閒逛的乘客圍觀。

有個白人青年見紋在趙傳薪身上的幾何圖案的設計非常精美,三角形、菱形、正方形、五邊形等圖形排列組合,目前還看不出圖案具體是什麼,但獨特的圖案和質感,讓他覺得嚮往。

而且這種刺青是黑色的,更顯得神秘。

他忍不住問:「女士,我是一名士兵,也想要這種辨識度高的紋身,請問紋身要多少錢?」

瑪希娜怫然不悅:「先生,請你放尊重,這不是誰都能紋的。」

青年皺眉:「為什麼?」

「因為你不配擁有。」

「你……」

白人青年被噎的差點翻白眼。

在波里尼西亞人當中,紋身是戰士和部落之間身份的象徵。

上了戰場,敵人會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人,這也有一定的威懾作用。

趙傳薪的這個紋身,和普通戰士紋身還不同。

別說這白人青年,就算大祭司都沒資格紋。

別人紋的都是夏威夷鷹,海龜,野豬,或者是木槿、蘭花、火鶴等圖案。

但是趙傳薪的紋身目前看不出來任何動植物的形象。

接下來的幾天,趙傳薪可遭罪了。

白天被敲針,晚上要側著身子或者趴著睡覺。

他經常翻日記來抵抗這種痛苦。

終於,在輪船快靠岸時,第一期的紋身完成了,占了他四分之一背和半邊膀子。

日記中,「我」和地精以及兄妹四人,也抵達了人類城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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