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很給面子的伸出手,手拉著手閉著眼睛,等待神父的禱詞。

趙傳薪卻搶先說:「耶穌兄弟,感謝你賜予神父晚餐,這樣我才能花錢吃上一頓熱乎的。阿門。好,開吃。」

神父腦瓜子嗡嗡地。

跟耶穌論哥們嗎?

憋了一路的威廉·霍普終究是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他覺得自己新的老闆實在是太……

這一路上,都在刷新他的三觀。

神父不大高興:「先生,你不能這樣,這是對主的不尊重……」

「差不多得了啊,比起你,我還是尊重他的。」

神父被噎的翻白眼。

女人慚愧的低下頭。

反正趙傳薪餓得厲害,拍了寧安一把:「快吃,你吃過沒有毒我再吃。」

小受般的寧安,絲毫沒有意見。

神父憤憤然:「我怎麼會給飯菜下毒呢?我豈會在神聖的教堂做這種事……」

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在教堂,褻瀆上帝的事,他可沒少干。

只能憋屈的看著寧安吃了一會兒,趙傳薪才動刀叉。

主食麵包,主菜就是不知名碎肉摻雜麵包屑和洋蔥等蔬菜,放平底鍋煎炸出來的。

湯是番茄湯。

怪不得做的快,這也太簡陋了些。

好在,趙傳薪吃出了牛肉的膻味,要不然這頓飯虧大發了。

班傑明·戈德伯格說:「師父,這裡的食物,沒有莊園花姨做的好吃。」

他說的是漢語。

趙傳薪說:「湊合吃吧,洋鬼子能有什麼廚藝?」

不料,神父也用生硬的漢語說:「洋鬼子沒做準備,不然今晚上是可以吃中餐的。」

這下輪到趙傳薪有些尷尬了。

他虎著臉,訓斥班傑明·戈德伯格:「孽徒,為師早就和你說過,不要當著人面說人家壞話,你就是不聽。」

班傑明·戈德伯格委屈。

神父頭皮發麻。

這都什麼人那!

他說:「先生,我去過大清國,那是個貧困的地方,破敗不堪,文明落後,那裡都是野蠻人,我過去傳教,差點被殺死。」

那肯定是鬧義和拳那會兒了。

趙傳薪含沙射影:「傳不傳都一個樣,這教也沒什麼神聖的。」

神父有些抓狂。

他知道趙傳薪指的是什麼。

揪住這一點不放了唄?

他撂下刀叉,不高興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然後氣鼓鼓的對趙傳薪說:「先生,我認為,你應當進行告解,懺悔自己的罪行。」

趙傳薪雖然餓,但這飯菜提不起他的興趣,隨便吃了些應付了事。

聞言,他起身:「那還等什麼,正好去溜達溜達。」

其實氣氛是有些緊張的。

是那種尷尬的緊張。

很多時候,人們與其面對這種緊張,還不如劍拔弩張來的痛快。

見兩人離桌,幾乎所有人都鬆口氣。

威廉·霍普對寧安說:「老闆從來都是這樣嗎?」

寧安點點頭:「是啊,習慣就好了。」

「噗……本以為會是枯燥的旅程,沒想到會一波三折。」

趙傳薪跟著神父來到告解室。

神父鑽了進去,趙傳薪在鏤刻聖母瑪利亞花紋的告解屏風外面坐好。

「可以了,神父,你開始吧。」

神父問:「孩子,你有什麼罪過嗎?」

「啊,我有罪。」趙傳薪一本正經道:「我時常感覺充實而踏實,感覺快樂而美妙,我品德高尚,彬彬有禮,學富五車,助人為樂……」

「咳咳……」神父懵逼,不得不提醒:「孩子,請說你的罪過。」

「哦,對,我有罪。」趙傳薪繼續道:「因為生活過於美妙而快樂,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半天,沒等到下文。

神父詫異道:「就這?」

「啊,就這。」

「呵,孩子,如果你像我一樣每日被痔瘡折磨,那你就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了。」

他實在沒忍住,譏諷了趙傳薪一句。

趙傳薪反客為主:「不,你這種想法有罪。無論是像我這樣健康而強壯的活著,還是像你這樣被病痛折磨且垂垂老矣,都是主賜予我們的禮物,我們應當接受並釋懷。」

神父脫口而出:「憑什麼?」

你就可以健康而強壯,我就必須滿身病痛?

沒這個道理好麼?

趙傳薪聳聳肩:「主已經這樣安排了,你卻要排斥,真是不當人子!」

「你……」

告解室距離餐廳不遠,眾人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怎麼趙傳薪把神父給告解怒了呢?

尤其是威廉·霍普,他現在對新老闆充滿了好奇,豎起耳朵仔細偷聽。

就聽趙傳薪大聲道:「孩子,我們都是凡人,苦難和病痛在所難免。你現在的情緒,只會讓你更加焦躁和痛苦。我想提醒你,在這裡坦誠表白自己的罪孽,接受上帝的寬恕,才是真正釋放自己的方式。」

這下不用偷聽,大家都聽見了。

眾人面面相覷。

到底誰才是神父?

神父憤怒道:「你?你說的我難道不懂嗎?我才是神父!」

趙傳薪的聲音傳來:「孩子,我提醒你,儘管我的話可能不再新鮮,但對於我們每一個凡人來說,多一份寬容和思考,也許會讓我們更加從容面對生命中的挑戰。現在,請你坦誠的面對自己的錯誤和缺陷,大聲的讓主饒恕你。」

砰!

告解室的門被粗暴的推開。

神父怒道:「告解到此為止!」

擦,活都被搶了!

趙傳薪站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多謝你了,這一番告解,真是令我身心愉悅。真心有用,好評。」

神父:「……」

他氣沖沖拉起女人說:「珍妮弗,我們回臥室,不要理會他們。」

趙傳薪無所謂的重新坐回餐桌,喝了一杯牛奶。

威廉·霍普賊笑著說:「老闆,你把那老傢伙氣的半死。」

呵呵,趙傳薪心說他詆毀大清不要緊,詆毀全體中國人,沒大耳瓜子抽死這道貌岸然的狗東西,已經算自己脾氣好了。

「咳咳,切記,我們來庫爾德克斯是來放牧的,要以理服人,懂嗎?」

「哈哈,懂,老闆我們都懂的。」

另外三個牛仔賊笑著點頭迎合,像一群制杖。

趙傳薪又看馬庫斯·恩克魯瑪吃個沒完,就說:「你少吃點,我給你定製了防彈衣,回頭再穿不上了怎麼辦?」

馬庫斯·恩克魯瑪苦著臉:「可是,老爺,我餓,沒吃飽。」

「法克,那你再吃一塊麵包好了。」

這一夜,大家把教堂內的桌椅拼湊起來,將就著睡了一夜。

趙傳薪睡的很不好,那幾個牛仔磨牙放屁打呼嚕腳臭,加上翻身時,桌椅吱吱嘎嘎的聲音,讓他神經衰弱。

第二天早起一看,寧安也頂著一對黑眼圈,只是這貨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不說罷了。

沒想到的是,神父竟然又給他們準備了早餐。

準確的來說,是那個叫珍妮弗的女人準備的。

麵包,煎蛋,培根,牛奶。

趙傳薪見神父掛著老臉,就樂呵呵道:「不要那麼小氣,都是出來混的,沒有隔夜仇。」

神父抬了抬眼皮問:「你們來庫爾德克斯做什麼?不會也是來勘探的吧?庫爾德克斯的土地,都被你們這些人糟蹋了。」

趙傳薪搖頭:「不是勘探,準備來養牛,這是我們的老闆——威廉·霍普。我是他的工人。」

威廉·霍普先是一愣,旋即想起此行是以他名義進行。

趕忙有些不自然的點頭:「咳咳,是的,我是老闆。」

神父在兩人間來回打量:「你是他的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爹呢!」

威廉·霍普一口牛奶噴出。

趙傳薪眼疾手快把自己餐盤拿走,才免遭池魚之殃。

他說:「我這人注重儀表,而老闆他有些邋遢,讓你見笑了。神父,你知道庫爾德克斯哪裡適合放牧嗎?」

「帕特南湖東北角,有一塊草場,我建議你去那裡碰碰運氣。」

吃完飯,臨走前,趙傳薪偷偷的塞給那個瘦骨嶙峋的女人一點錢,算是早餐的報酬。

那個女人很害羞,低著頭將錢死死攥住。

趙傳薪說:「這是給你的,別讓那老東西看見,回頭買點肉給自己補補,開個小灶。」

或許是因為趙傳薪的好意和溫和的語氣,

女人忽然抬頭,賊兮兮左右觀望,然後緊張的說:「先生,我要提醒你,在帕特南湖那裡,雖然有草場,但也有成群的灰狼出沒,上半年咬死了一家人,很危險。還有標準石油公司,想要在那裡拉一條輸油管道。」

說完,她轉頭匆匆離去,仿佛生怕惹禍上身。

趙傳薪眼睛一眯。

「有點意思。」

威廉·霍普說:「老闆,灰狼是個麻煩。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而且標準石油公司在美國有很大的能量,我們還是不要招惹他們為好。」

「無妨,先去看看。」

……

白房子,

荷蘭女王威廉明娜來此造訪。

伊迪斯·羅斯福接待了她。

表面上維持著禮儀,但在轉身後,別人看不見的時候,臉上卻閃過一絲不屑。

伊迪斯·羅斯福覺得威廉明娜雖然貴為女王,但卻是一個蠢笨的女人。

其實,威廉明娜並不笨,只是有點憨。

她還不知道伊迪斯·羅斯福對她的印象,還傻乎乎的問:「夫人,聽說紐約很繁華,是真的嗎?」

威廉明娜漂亮,時尚。對巴黎、倫敦和紐約這類繁華的城市充滿嚮往。

「是的,陛下。」伊迪斯·羅斯福口氣平淡。「不過,相比較奢靡成風、滿眼都是高樓大廈的紐約,我更喜歡紐約周邊的郊區,那裡的景色更加迷人,還能騎馬。每當我心情不好,就會去那裡旅行。」

見自己的偏好,被直接否定,威廉明娜尷尬不已。

她憨,還有些善良。

她爹生她的時候,已經63歲高齡。

可想而知,肯定是非常慣著這個掌上明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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