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楚思還真的沒有經過這種事。以前參加過宴會,好在人家是早有準備。她還真沒有想到,這些世家子弟奢華到隨時隨地,可以把所處的環境變成天堂。

想起一事,楚思湊近謝安身側,輕聲問道:「他們不會吸食五石散吧?」

「現在不會。」謝安也輕聲答道:「吸食五石散要敞衣當風,可你與瘐姑娘在此。」

楚思輕點了點頭,一眼瞟到瘐悅兒正向自己兩人瞟來,目光中隱見失落,她忍不住又問道:「這位瘐悅兒姑娘,可稱過你為檀郎?」

謝安轉眼看向她,慢慢的,薄唇上掠,笑道:「不知也,要不,你問問她?」

楚思暗暗想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這人這麼狡猾,會有什麼事瞞得過你的雙眼麼?

大堂門給緊緊的關上,窗戶也沒有開。這些少年男女個個身上帶有薰香,眾多薰香混於一起,便濃郁得讓人難受。

楚思在塌上動了動,側頭見謝安半倚著塌,一副很舒服的樣子,而另一邊的司馬岳,也用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幾面。

她轉向謝安,輕輕的說道:「我到外面去一下。」

謝安以為她要更衣,便點了點頭,伸手一揮,司馬岳的一個侍婢便走了過來。楚思連忙說道:「不用,我要到外面喘喘氣。」

謝安於是揮了揮手。示意那侍婢不必再過來。對楚思說道:「不可離遠了。」

「恩。」

楚思盈盈站起,衝著眾人溫婉的一笑後,慢慢退後,從牆壁角落處向外走去。

當她走出酒家時。不由大大地吐了一口氣。酒家外面,圍著數十個百姓,他們看到楚思走出來,便連忙向後散去幾步指指點點的說道:「這便是世家女子,阿弟。你看她的衣服多好,皮膚多白啊,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

「是啊是啊,世家地男子也長得如仙人一般。身上還香香的。說不定他們真的是仙人投的胎呢。」

眾人的議論聲不停地傳到楚思耳中,聽著這些聲音,她不由為難的皺起眉頭來。街道兩旁,到處是小攤小吃點,她是要維持眾人心目中的仙女形像呢?還是滿足一個自己的口腹之慾?

胡思亂想中,楚思抬頭望了望狹窄地街道,又看了看城池背後的隱隱青山,信步便順著一條巷子,向那青山處走去。

她倒不是想上山。只是覺得向那個方向走時。風景更勝,人也更心情愉快些。

她腳步輕盈,走了十幾分鐘便來到了山腳下。山峰青翠,流泉輕響,讓人望之忘俗。楚思仰著頭,望著攔在山腰間的那道雲霧,那雲霧茫茫,看起來仿佛是隱在山間的仙湖上的蒸汽。讓人暇想連翩。

這樣的美景!也不知那雲山深處。有沒有仙人?

楚思浮想連翩,慢步的走到林蔭道上。現在正是夏天,樹葉繁茂之極,地面上青草綿綿,踩在其上又溫又軟,楚思用力的在一株野花上踐了踐,這時,她的身後一陣腳步聲響,她正准備

回頭,一個激動地聲音傳來:「伊人原在山水相逢處?王姑娘,沒有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了你?」

那聲音越來越近,顯得十分地興奮:「這段時日你到哪裡去了?怕你惱了皇室,我一直擔心著你呢。」

是衛映以的聲音!

他叫我王姑娘!

楚思馬上反映過來,他從自己的背影讓出自己來了!被人認出來了。

一時之間,楚思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感慨,或是緊張。她嘴唇抿得緊緊的,耳聽到衛映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終於,衛映以走到她的身後,激動的快樂的說道:「數月前一別後,映以一直挂念著姑娘,無時或忘,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荒蠻之地遇到了姑娘你。數月不見,姑娘一切安好?」

他地聲音輕快而舒暢,充滿著重逢地喜悅,楚思幾次涌到唇邊的「你認錯人」了地話,又給吞了下去。

她還在猶豫著,衛映以卻停下了腳步,他揮了揮手,示意侍婢們不要走過來。然後自己走到楚思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伸了一個懶腰,在上面舒服的一躺,仰頭透過樹葉叢看著天空說道:「你看白雲悠悠千載,這人世間最美的還是這自然之景啊。王姑娘,自你離去後,我一直在尋找你,一直想幫一幫你。你現在被皇室所惱,為家族所厭,與陳郡謝安的婚約已經取消,我一直擔心著。」

啊?

王雲娘與謝安的婚約已經取消了?

居然取消了!

可是,既然取消了,謝安為何口口聲聲稱我娘子,還要我叫他謝郎?不行,這其中必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

的,我一定要去跟他問個明白。

楚思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她這個時候腦中完全成了漿糊,本來想否認身份的事已拋到了腦後。

一片樹葉悠然的,飄飄洒洒的落到衛映以的額頭上,衛映以也不拂去,任它在自己的額頭上,隨著微風時不時的移一下位置。

「要不是我詳加探查,居然還一直不知道

你與陳郡謝安險結為秦晉之好。幸好,你們又解去了婚約,這樣我便有機會了。」

他笑了笑,慢慢拂衣而坐。挺直腰背,衛映以微微一笑,溫柔的看著半側著身子的楚思,輕聲說道:「當我聽到你與陳郡謝安解去了婚約時,心中實是無比的歡喜。雲娘,別拒我於千里之外,好不好?」

楚思的身軀一晃,終於忍不住問道:「我,奴家長相平庸尚不及玉郎,你怎地中意了我?」

衛映以衣裳與石頭摩擦的聲音傳來,他輕笑道:「映以自小相貌過人,想要美人的話,還不如對著銅鏡看自己的臉得了。」

楚思聽到這裡,忍不住跟著輕笑出聲。

她現在已打定了主意,如果衛映以走到自己前面來,她就拔腳一溜,逃之夭夭。這個時候嘛,她一定要把事情探個明白再說。

也不知衛映以怎麼想的,他躺在石頭上好不自在的伸了一個懶腰後,便不再動彈。他吐出一口長氣,說道:「映以與雲娘只不過見了二三面,雲娘自是無法明映以為何對你傾心。可映以卻以為,晉地的名士們,只要與雲娘打過交道的,很少會有人不喜歡你。」

「為什麼?」楚思眨了眨眼,有點興奮的問道。她得yì

的雙眼一彎,嘴角向上猛翹: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萬人迷了呢!哇哇,人生真是美好啊,真是太美好了。

她得yì

之下出的小小聲的輕笑,清楚的傳到了衛映以的耳中。他低笑出聲,徐徐的說道:「生在這個世道,無論是世家還是庶民,都是朝不保夕。在這種情況下,有人終身鬱郁,絕大多數的人,卻是及時行樂。不管是哪一類人,他的內心都盛滿著不安,恐慌,憤nù

和無奈,不管是哪一類人,都覺得自己貌似高大,實則如同螻蟻一般。可是雲娘卻與所有的人不同,更明快,更飄逸。雲娘給人的感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輕鬆,一種旁觀世事的淡漠,仿佛是天地間的一縷遊魂,沒有身體的負累,家庭的負累,生存的負累,悠然自在,來去無拘。偏偏,還至情至性,喜怒形於表。跟你在一起,整個人都會輕鬆起來,仿佛一切的煩惱原來就不該有。所以,這便是雲娘令人傾心的地方。」

楚思聽到這裡不由一呆:我本來就沒有身體,也沒有家族呢。當然沒有這些負累。再說,我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當然旁觀世事了。轉眼她又想道:不對,我明明很多時候都很憂傷的,很寂寞的,怎麼被衛映以這麼一說,我倒是像為賦新詞強說愁了?原本我骨子裡還是無憂無慮的?不會吧?

她無精打采的低下頭,悲傷的嘆息著說道:「害得我歡喜了半天,卻原來我只是一個上好的玩伴。」衛映以哈哈一笑:「人和人之間,緣分原本淡薄,要是相伴一生的人也是自己最好的玩伴,能令人見之則心情愉悅,煩惱全無,便是無價之寶,值得全力求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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