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慢慢蹭蹭的上來,垂首立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沒什麼精氣神的應了一聲是。

顧傳玠正翻看自己的一堆書信,抬頭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來不滿的冷哼了一聲:「做什麼呢?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

季晨面色有些發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成拳,粗糙的指甲陷進了肉里,頭一次心裡對顧傳玠生出強烈的憤恨來-----他的兩個哥哥現在還在興平王府里,過的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

族裡的人以為他們是跟著顧家在學本事,在準備武舉,可是他以後怎麼有臉回去見父老鄉親?!

他要怎麼跟家裡的人說,他的哥哥們竟然跟桐鄉樓的那些小倌兒們一樣,現在成了伺候人的人物了?!

這比妓女都還不如!

可是心裡翻江倒海,不知道為什麼,季晨面上就越發的鎮定了下來,他低低的儘量用正常的語氣解釋:「最近事情太多,加上兩個哥哥......我有點兒病了。」

顧傳玠不大在乎的讓他過後自己去看大夫,看了看他又道:「王爺很看重伯晨他們兩個,只要他們自己知趣,以後的好日子都在後頭等著,用不著你操心,你踏踏實實的做事就是了。」

季晨匪夷所思的抬起頭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顧傳玠能這麼不要臉說出這樣的話。

什麼叫做好日子?

難道洗乾淨屁股,這就是所謂的好日子?!

那這種好日子,不知道顧家的人是否想要去過?

他渾渾噩噩的接受了一頓訓斥,沒有再爭辯什麼,領了差事出來,耷拉著腦袋往外走。

沐澤正好要進去跟顧傳玠傳訊,見了他這副模樣先是有些愣住,片刻遲疑後又開口叫住他,嘆了聲氣有些同情的壓低了聲音問他:「聽說伯晨跟叔晨......你別太難過了。」

這件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聽說興平王還強令叔晨和伯晨在宴會上跳舞,讓他們給來赴宴的客人倒酒。

他頓了頓,自己都不大自在的安慰季晨:「或許再過一段日子,等到公子想到法子了,就能把他們給放出來,到時候你再......」

他說不大下去了,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就算是人真的救出來了,這輩子也就這麼樣了,誰不知道他們曾經在興平王身邊呆過?跟這樣的人扯在一起,就算是什麼都沒做,那也完了。

季晨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好一陣子才平復了心情,淡淡的點了點頭,等到看見沐澤轉彎進了顧傳玠的房間,便下意識捏緊了手裡的信。

顧傳玠根本就不顧他們的生死,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連身邊這樣親信的人也都可以毫不遲疑的捨棄,跟著這樣的人,談什麼前途?

他渾渾噩噩的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險些還絆了一跤,扶著大門站穩了,回頭看看顧家門口那兩座石獅子,直到看的眼睛都酸痛了,才下定決心的飛奔了起來。

不,顧傳玠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當初興平王還需要他的時候他尚且不肯把叔晨跟伯晨要出來,生怕會得罪興平王,何況是以後呢?以後他要興平王辦的事情只會更多,要依靠興平王的地方也只會更多。

現在可以把叔晨和伯晨送出去,下一次說不定就輪到自己了。

季晨出了一身的冷汗,只知道不斷的跑,等到終於到了老爺廟附近的一條胡同里,才敢停下來喘氣。

不能再這麼下去,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顧傳玠身上了,季晨吞了口口水,覺得喉嚨升起一股熱氣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鄭重的上前敲了那座不起眼的宅子的大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個孩童警惕的臉,季晨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文峰給一把拉住了,回頭朝著身後大喊:「尹叔叔,壞人來了!」

尹吉川是剛從青州趕過來的,之前一直留在青州先處置土匪窩的事,朱元讓他先留在家裡照看蘇付氏和朱景先他們,他聽見叫聲立即過來,見到季晨皺了皺眉。

文峰便揚起臉來告訴他:「尹叔叔,就是他抓了我,讓我去找元姐姐......」

季晨往裡張望了一下,急忙抬手擋住尹吉川的攻擊,有些慌張的搖頭:「我.....我沒有惡意,我是來找朱姑娘有事的!」

他舉起手裡的信,瞪大眼睛鄭重的說:「我有急事找她!」

尹吉川上下打量他一眼,再看看四下無人的街道,將門打開放他進來,饒有興致的問:「你找我們姑娘是為什麼?」

季晨往前走了幾步,有些激動:「我知道顧傳玠要對付朱姑娘的外家,只要朱姑娘答應我的條件,幫我把哥哥救回來,我就告訴她!」

蘇付氏掀開帘子出來,一眼看見坐在花廳上臉漲的通紅的季晨,拉住文峰在身邊狐疑的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姑娘在哪裡?」季晨估量了一下,覺得這時間朱元應當也已經從會同館回來了,有些急切的追問:「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商量,她人呢?」

「還沒回來。」蘇付氏覺察出些滋味來,跟尹吉川對視了一眼。

尹吉川倒是笑了,手指點了點黑漆桌面,揚起聲音來說:「原來我們姑娘要我等的人,就是你啊。」

季晨怔住了,不明所以的看著面前的尹吉川和蘇付氏,出了一身的冷汗,逐漸變得有些焦躁:「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要見你們的主子!我有急事要跟她商量!」

他要跟朱元做一筆交易。

他知道朱元肯定是有法子幫他把叔晨跟伯晨救出來的。

尹吉川當機立斷,也沒有再跟他多說什麼,他向來是四個兄弟當中最果斷的那個,他搖了搖頭:「姑娘去了會同館替瓦剌人治病,這裡的事都由我來處置,如果你信得過我,大可以把這件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季晨捏住手裡的信,覺得頭漲的厲害,冷汗不停從額間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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