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素來就是這樣底氣十足,從來就沒有示弱過的時候。

因為這世上的人大抵都是恃強凌弱的多,越是看你弱小,就恨不得多踩你幾腳,與其如此,倒不如挺直脊背。

只有你先把自己當人,別人才會把你當人。

那個宮娥哎喲了一聲,忍不住哭痛:「殿下!我說中了這位朱姑娘的壞心,她不肯放過我,把我的手都給捏的青了,就是怕我說出她的勾當來!」

朱元很想一根針戳死她。

可是這是在宮裡,她要真這麼做了,自己也討不了什麼好處。

因此她只能一面拖延時間,寄希望於太后宮裡那邊發現不對,一面反駁:「殿下,臣女已經說過了,臣女進宮次數不多,根本對宮中路線不熟,說是我故意到這裡來,而且還是為了弄死殿下的兔子,實在是太可笑了,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靜安公主手裡的茶蓋叮噹一聲落在茶盅上,語氣還帶著一點兒輕蔑:「誣陷?如你所說,你不過就是個頭回進宮的小丫頭,誰有這個閒心來誣陷你?」

她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雪團是父皇送給我的,我珍愛非常,現在它卻死了,不管怎麼樣,之前是你們擠做了一團,才會出現這事兒。再說你是去太后宮裡的,卻無緣無故逛到南內來,罰你你也不算冤屈。」

她說著冷笑了一聲:「太后娘娘宮裡處處講究,你如此不知輕重,怎麼能服侍好太后?」

她身邊的掌事姑姑立即便站了出來,接過了她的話:「送去慎刑司!」

朱元沒動,她拎起那隻兔子,揚在空中。

靜安公主還沒說話,她身邊的掌事姑姑便挑眉怒道:「你做什麼?」

「殿下既然說這兔子是聖上御賜,既然兔子出了事,那自然得稟報聖上知道,讓聖上定奪。畢竟兔子是聖上賜下的,我也是聖上開口選進宮陪伴太后娘娘的,不管我到底犯了什麼錯,都該由太后娘娘和聖上定奪,公主殿下此舉,難道不是越過長輩動用私刑嗎?!」

她抬頭看著靜安公主,雖然對上靜安公主的冷臉也不躲不避:「才剛那麼多人,殿下如何知道一定是我弄死了雪團?殿下如此草率就要送我進慎刑司,恐怕會落下個輕賤人命的名聲啊!」

眾人都看瘋子一樣看著她。

尤其是之前那個給朱元帶路的宮娥,她皺著眉頭,不知道朱元到底是瘋還是傻。

就算是捅到嘉平帝那裡又怎麼樣?嘉平帝難道會為了一個外臣之女讓自己的女兒難堪丟臉?

再說,就算是太后,也未必會給她做主啊。

靜安公主冷眼看了她一眼,並不去看她手裡那隻已經即將死去的兔子,站起身冷聲道:「帶她走,她言行失當,衝撞本公主,並且踩死本公主的雪團,讓慎刑司看著處置,不許容情!」

這麼幾道罪名壓下來,打死也是有的。

那個小宮娥面上帶著一點兒得意,挑釁似地望著朱元冷笑了一聲。

厲害又怎麼樣?

宮裡又不是外頭,宮裡的一切可不是跟在外頭一樣被御史們盯著,死個把宮女再正常不過了。

何況打死朱元還是有理由的。

到底還是太嫩了,以為這世上真是講理的地方。

在宮裡,當然是看誰的地位高,看誰的話更得聖上的信任。

朱元以為自己算什麼?

她在宮裡什麼都不是。

跟萬千寵愛在一身的靜安公主比起來,更是螻蟻一般的存在,都不用費腦筋動什麼主意去陷害她,隨便找個藉口,弄死也就弄死了。

哪怕回頭太后實在是捨不得,也不過就是申斥公主幾句。

真是太蠢了。

她垂下頭。

而朱元已經皺起眉頭想著是否該掙脫這幫人,先跑出去。

她不蠢,知道這是在靜安公主的地盤,這些人都只聽靜安公主的調派,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她只能先爭辯拖延時間,再看看總有不敢得罪太后的會去報個信。

可現在時間既然來不及了,那就得想別的法子了,總不能真的陰溝裡翻船,在這裡糊裡糊塗的丟了性命。

靜安公主已經不屑於再看朱元一眼,轉過身越過那一灘血跡,冷冷的在朱元身側停留了片刻,便冷冷的笑了一聲:「走,去看看本公主那些的伴讀。」

打死了蒼蠅,也該是消遣的時候了。

掌事姑姑應了一聲是,吩咐那些還愣著的小太監:「把人送進慎刑司去!」

等到太后知道,這人早在裡頭半死不活了,到時候死無對證,到底是怎麼樣,還不是只能聽自己這邊的人說。

她嘴上噙著一抹冷笑,轉頭便愣住了,輕聲對靜安公主說:「殿下.......五皇子來了......」

靜安公主皺起眉頭。

她如今最厭惡的人就是楚庭川,抬頭看了一眼,見果然是楚庭川帶著人過來,便神情不虞的往後看了一眼。

楚庭川已經幾步走到了她面前,冷聲問:「怎麼回事?皇祖母正等著朱姑娘過去,怎麼人卻來了這裡?」

靜安公主面不改色,眉心的花鈿在陽光下流光溢彩,她漫不經心的垂下頭:「她走錯了路,撞到我這裡,還把我的雪團踩死了。」

楚庭川冷冷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是麼?那可真是不巧了,原先給朱姑娘帶路的是壽康宮的宮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宮女肚子痛去了凈房,回來朱姑娘就不見了。翁姑已經審問了出去接朱姑娘的那個少監,知道是有人去接朱姑娘的,不知道是誰去接的朱姑娘?真該就地打死,誰叫她帶錯了路。」

朱元鬆了口氣,眼裡有感慨有掙扎也有慶幸。

那個帶路的小宮娥卻已經煞白了臉,聽見就地打死四個字更是渾身顫抖,指甲都已經掐進了掌心裡。

正如她之前笑朱元的那樣,她們的命在宮裡的貴人看來是不值錢的。

於靜安公主來說,朱元是那個該死的人。

於五皇子來說,自己才是。

她渾身顫抖,趴伏在地上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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