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雲壓頂。

青麟城的天空,突然暗沉下來。

短短几息時間,一團又一團深紅色的雲團,從天際壓迫而來。

滾滾蕩蕩,延綿不絕,雲團內部,宛如有數不盡的魑魅魍魎在尖叫。

咔嚓!

一道雷擊。

遠處大地轟然出現一道漆黑裂縫,大地焦黑,一縷縷黑煙瀰漫,宛如也在咆哮著劇痛。

血誓!

這乃最毒誓言,許下之後,再沒有回頭路。

九九八十一道天罰之雷,哪怕是金丹強者,都要被扒一層皮,甚至有被直接轟殺的危險。

雲層越壓越厚,宛如一隻瞳孔猩紅的劊子手,冷冷的俯瞰著胡南揚的屍體。

血誓之下,胡南揚將屍骨無存。

北界域有傳說。

一個人犯下滔天罪孽,才會被雷劈。

一個人如果死後屍體被雷劈中,將永世不得超生,永世在地獄十八層受盡酷刑。

所有人抬頭,望著那深邃恐怖的血雲,渾身顫抖。

這是來自靈魂的懼怕。

自古以來,人懼天威。

在蒼天的怒火之下,人族終究是一隻只螻蟻。

遠處,神威皇庭的王爺早已跪在方三萬腳下,瑟瑟發抖,他被血誓影響,原來還心存僥倖,此刻早已肝膽俱裂。

蒼天的懲罰,永遠不會遲到。

……

青古皇都。

護城大陣搖搖欲墜,五萬御林軍黃金甲冑,各個皆是鍊氣八重以上,這乃是青古國精銳中的精銳。

各個金丹重臣,紛紛踏出軍機處。

青玄樂率領五名金丹皇子,各守一座皇宮。

中樞院、天衍院、紫金衛、軍部、戶部、吏部、禮部。

一個個金丹長老也紛紛踏劍起飛。

青古皇庭,一共八十一座皇宮。

承運九五極數。

遠處,傳送陣閃爍,八大宗長老紛紛現身。

一個個金丹強者,紛紛踏上皇宮之頂。

妖皇說的沒錯。

社稷印為央,輻射八十一座宮殿,鎮壓整個青古國氣運。

皇庭內,每損失一座皇宮。

社稷印暗淡一分,而大帝青天易的實力,也被削弱一分。

他借萬民朝拜之力,將全部氣運匯聚到碩大皇庭,固然可以輕鬆得到海量氣運,但自己的弱點,也將公布於眾。

北界域諸國的元嬰聖境,幾乎都選擇了萬民朝拜的方式修煉。

要知道,築基修煉,需要天元瑰寶。

整個北界域,能有幾塊天元瑰寶?

誰都不願意將最大的弱點暴露,但他們這些築基也無奈。

八十一座皇宮。

可惜,整個青古國,也僅僅只有61名金丹強者,還有十幾座宮殿,只能由御林軍結陣守護,這是不得已的辦法。

而在最中央的乾清宮之上,籠罩著一層深邃的青光。這座宮殿之下,是皇城最重要的靈湖所在。

這就是十萬擎天陣。

在青光之上,足有十萬個光點閃爍,對應整個皇都每一條街道的將士站位。

因為是凶妖來攻,所以每一個站位,只有要足夠的血腥殺氣,便能將十萬擎天陣激活到硬抗金丹,甚至連元嬰都無法瞬間破開的境界。

這也是青天易守護皇都靈湖的最終底牌。

靈湖碎,則皇都滅。

皇都滅,對青天易將是毀滅性的打擊,甚至他的修為能倒退100年。

「諸位將士,速速踏上傳送陣。待青古渡過浩劫,所有人皆論功行賞,凡是參與十萬擎天陣的將士,皆官升三級,退伍老兵,可重歸軍中,掌管後勤,或在城池內任職。」

大帝再次許下重賞。

四大軍團歸來的援軍,紛紛振奮,潮水般朝著皇庭傳送而去。

……

隆隆隆隆!

青麟城上空,血雲越來越厚,壓的人們喘不過氣,有些人甚至連連咳嗽,臉色蒼白。

那些老兵看著胡南揚的屍體,全部沉浸在悲傷中。

……

皇庭上空。

天幕被轟開一道漆黑裂縫。

人們甚至看到了凶妖毛茸茸的巨爪,看到了森森的利齒,看到了滴淌著口水的獠牙。

風雨欲來!

皇庭上下,一片凝重。

最後的廝殺,即將開啟。

青古是生,還是死。

皆在這一戰。

「段先生,你去防守真丹殿,同時還要兼顧諸位金丹長老的傷勢,擔子有些重,有勞先生了。」

軍機處內,只剩下最後幾個長老。

而段雪寒一襲天賜黑袍,面色無悲無喜。

青玄雲知道這個人性格古怪,但後者乃是北界域數一數二的丹道大師。這一戰,後者的作用至關重要,所以他不得不放低身段。

「200年前,老朽以自己的自由,與皇庭達成協議。皇庭阻止九大派對天賜宗趕盡殺絕,我坐鎮皇庭煉丹。如今200年已過,老朽的丹藥,也助諸多皇子修煉,甚至還幫白卓月罐頂提升修為,當年情分已經還清。」

「老朽不屑於當初那些賊子並肩作戰,先一步告辭。」

厭惡的看了眼八大宗掌教,雖然沉府升如今已經復活,但他眼中的厭惡,還是不加以掩飾。

況且青玄雲一口一個老匹夫,老賊。

他段雪寒以師為天,若再助青古,自己的人格,也就不是一個賤能描述了。

大袖一甩。

一道黑袍人影,竟然是反其道而行,在青古所有人歸來支援皇庭的絕境,悍然踏上離開皇庭的傳送陣。

師尊!

不孝徒兒,回來了!

段雪寒的心早已飛到遙遠的沉府升身旁,青天易出現,之前圍困皇庭的大陣煙消雲散。

他也終於可以功成身退。

這個令人作嘔的皇庭,他多待一分鐘都想吐。

「段先生,你……」

看著段雪寒的背影,青玄雲臉色鐵青,差點一口氣憋死。

他差點忘了,段雪寒和八大宗掌教乃是生死之仇,他之前狂言妄語,又根本沒有在意到,段雪寒乃是沉府升之徒。

一代丹道大師的走,已經成了定局。

皇庭沉默。

沒有一個長老能挽留,甚至呂休命和井青蘇這些熟人,也不知如何開口。

一切都是皇庭親自逼走的。

「太子殿下,末將今日卸甲歸田,替吾父守孝十年,恕不能繼續征戰!」

還不等青玄雲回過神來,御林軍副統領,竟然將甲冑放在一旁,青布麻衣,額頭繫著一根白綾,滿臉悲切。

在那甲冑之上,一枚虎符閃爍著幽幽青光。

「李九川,當年你是青志軍團副統帥,犯下軍紀,要被大將軍孫元澤斬首。是誰將你罪孽赦免,是誰將你調回皇庭,還給你御林軍副統領之權。」

看著這個在場年紀最小的金丹強者,青玄雲咬牙切齒。

「是太子。」

李九川面色平靜,只是瞳孔瀰漫著悲傷。

「你就是如此報恩嗎?臨陣脫逃,落井下石?」

青玄雲一聲怒斥。

「太子殿下,你只知我犯下軍紀,卻不知是孫元澤莫須有。當初義父帳下的將領,半年被斬了70多個,我只是因踏入金丹,比較幸運而已。」

「太子之所以救我一個無名小卒,也是因為我還有些用而已。這段時間,我將御林軍訓練成虎狼之師,戰力攀升一倍,也算報了恩。」

李九川腳步平靜,跟隨者段雪寒的腳步,朝著傳送陣走去。

「又是胡南揚,又是你這個義父,他在軍中掌權那麼久,有什麼功勳建樹,簡直該死!」

青玄雲惱羞成怒。

李九川用兵如神,是整個青古國,除了胡南揚和孫元澤之外,最優秀的將領。

「義父一心為國、一心為軍,一心忠義,這就夠了。」

李九川腳步前所未有堅定。

「他從掌權50年,從未貢獻過一塊天元瑰寶,反而苛扣軍餉,私扣戰利品,目無軍紀,何為忠義?你們都瘋了!反觀孫元澤,任職短短一年,已經貢獻兩次天元瑰寶,雖然只是十分之一大,但足以證明他的忠心。」

青玄雲這次被氣的不輕。

「呵,天元瑰寶?這就是皇庭可縱容孫元澤殘害忠良的原因嗎?為什麼大將軍掌權之時,青古國邊境未失一寸,孫元澤僅僅一年,邊境狼煙四起,軍費繁重,百姓怨聲載道。」

「因為孫元澤拿著皇庭的錢,為所欲為。兩塊天元瑰寶殘片,誅殺兩大無辜家族,雞犬不留,好大的忠心。」

「為什麼四驍將會叛變青古?」

「是因為孫元澤在皇庭的縱容下,聽聞四驍將有天元瑰寶,所以以莫須有滿門抄斬。換做是我,我也反……太子殿下,青古國潰爛,我一介草民,不想妄政,有緣再見。」

空間扭曲。

李九川頭也沒回的離開了青古皇庭。

「一個靠陷害忠良,阿諛奉承的皇庭,長久不了,好自為之。」

最後一句話,在皇庭飄蕩不休,青玄雲渾身顫抖,氣的臉色煞白。

其他金丹長老一聲嘆息。

他們倒不至於全部離去,只不過對皇庭,也有著各種各樣的不滿。

如果胡南揚還在軍中,這一次的浩劫,根本就不會發生。

凶妖即便是覬覦皇庭,也絕對不會率先對青古動手,他們承受不起胡南揚的怒火。

如今哪怕將軍已經解甲歸田,依舊讓妖域付出了十座妖城的慘重代價,這就是軍神胡南揚的恐怖。

……

「青天易,如果你能尊重一點點將軍,哪怕騙他一次,這塊完整的天元瑰寶,將軍必然會親手獻上。」

「可惜,在你心裡,將軍永遠只是一個卑微的工具。」

青麟城。

胡南揚身後,左偏將從懷中拿出一隻玉盒。

隨後,他將玉盒遞給趙楚。

「趙楚,將軍去妖域,乃是贖罪,十死無生,他本不該利用你這個無辜的人。所幸,你們成功歸來。將軍曾經說過,青古國廢除半妖人格殺勿論罪那一刻,這塊天元瑰寶,必然當做謝禮,送給青天易。」

「如今他已經命隕,早留下遺言,如果律法無法廢除,這塊天元瑰寶,就當做他愧疚你的賠禮吧。」

這一個瞬間。

諸國大地,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天元瑰寶。

哪怕是神威皇庭,又能找出幾塊。

一塊天元瑰寶,足可以抵得上一個皇庭,一百年朝拜氣運了。

而青天易手掌狠狠一捏,臉色鐵青。

胡南揚!

如果你早一日獻上天元瑰寶,我何必戰的如此被動。

「趙楚,不用拒絕,我等沒有元嬰資質,要此寶無用。將軍說過,北界域年輕一輩,你是最有可能踏入元嬰的強者,收起來吧,以後有用!」

趙楚點點頭,接過了胡南揚的遺物。

「唉!」

就在這時候,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兵,站起身來,緩緩朝著傳送陣走去。

他就是胡南揚當初隱居的那個村長。

四城這一戰,他戰刀重新飲血,已經成了不少老兵的領袖。

「人各有志,我們要理解他。」

一些老兵欲言又止,但又沒理由阻止一個人去拼搏榮華富貴。

眾目睽睽之下,老兵走到了傳送陣旁。

就連青天易都盯著老兵,眉頭微皺。

這些老兵離開軍中太久,僅憑著一腔熱血在戰鬥,對皇庭的忠誠,已經所剩無幾。

如果有一個領袖,可事半功倍。

撕拉!

然而,老兵猛地撕下一根布條。

他高高舉起御賜輕劍,眼中戀戀不捨。

拿著布條,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輕劍,最終,他狠狠一咬牙,猛地將輕劍扔向傳送陣。

轉身!

將布條系在額頭。

我渴望功勳。

渴望當年得不到的一切。

更渴望那一柄御賜輕劍。

但對不起。

我心中早已沒有了青古,這一戰,我為民而戰,為己而戰,唯獨與青古無關。

劍還你,從此恩怨兩情。

轟隆隆!

咔嚓、咔嚓、咔嚓!

血誓天罰還未真正開啟,一道道猙獰的雷光,已經是迫不及待,將空氣燒出一道道漆黑的濃煙。

在胡南揚遺體周圍,段雪凜、左右偏將呈三角形矗立。

他額前繫著白綾,一個個勇者無畏。

將軍遺體,哪怕是天,你也動不得。

撕拉!

撕拉!

撕拉!

這時候,一道道撕布的聲音,此起彼伏,無數老兵額頭,皆系上白綾。

他們沉默著,紛紛拿出輕劍。

傳送陣旁。

我將恩賜還你皇庭,從此你是高高在上的皇,我依舊是那個被拋棄的販夫走卒,依舊是老殘廢一個。

甚至一些四大軍團的援軍,也有人扔出法劍,沉默的站在胡南揚屍首外側。

軍人不怯戰。

但為這個皇庭去戰……心寒!

這時候,遠方傳送陣亮起。

「二弟,我與你共守胡南揚遺體。」

段雪寒身形出現。

「義父,孩兒來遲,替您守孝。」

李九川瞳孔血紅,一步一步走向胡南揚屍體,看著這個白髮老人,他肝腸寸斷。

長空狂風起。

五大金丹,對峙蒼天,不懼那滔天血誓雷劫。

5萬老兵,扔出去5萬柄輕劍,竟然沒有一人回歸皇庭,去爭那一場榮華富貴。

這一戰,從一開始,便註定了一個結局。

我們再拔劍,不為青古。

我們為心中的軍魂,我們為無辜百姓,我們為家鄉土壤。

唯獨和青古無關。

我們卑微,但我們也有一顆燃燒不休的赤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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