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無言的沉默,幕覺山就如一個傻子,只是在麻木的磕頭,根本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任何的解釋。

「你說話啊,說話啊!」

「師尊他已經快不行了,你說一句話啊,你別讓師尊死不瞑目,你個畜生!」

魯初雪抓著幕覺山的頭髮,狠狠將對方頭顱砸在地上。

「說話,說話!」

「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加入羿魔殿了嗎,你說話啊!」

「你啞巴了,你說一句話啊,說!」

魯初雪簡直和瘋子一樣,而幕覺山就如一個木偶,任由魯初雪拳打腳踢。

魯初雪是三弟子,幕覺山是二弟子。

在其他弟子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整個宗門,就只有他們三個弟子。

大師兄關鍵時刻,投靠了萬羅聖地,使得麻青劫喪失了突破洞虛境的資格,陰鬱了半輩子。

他是個忘恩負義的牲口。

師尊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你幕覺山身上。

可你呢?

比起那個畜生,你青出於藍。

他雖然背叛了青劫門,但總歸還在地齊海,並沒有將青劫門至於絕境。

而你呢?

你大逆不道,竟然成了羿魔殿的姦細。

「幕覺山,你有沒有想過師尊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青劫門,啊……你說話啊!」

轟隆!

頭顱再一次狠狠砸下,大地都被砸裂。

不知何時,魯初雪的眼眶裡,竟然是淌下了兩行血淚。

從小到大,對自己最好的人,除了麻青劫,就是這兩個師兄。

大師們為了救他的命,差點被妖獸咬下腦袋,重傷了整整一年。

二師兄為了自己,更是無數次身陷險境,有幾次差點連命都丟了。

可為什麼!

明明都是最親的人,為什麼都要背叛。

必要的時候,我魯初雪可以替他們去死,無怨無悔,但他不願意看到背叛,不願意看到青劫門分崩離析。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你們為什麼都要狼心狗肺,都要活生生毀了這一切,為什麼要毀了我的青劫門,為什麼要毀了我的家,為什麼!」

「幕覺山,我恨你,我恨那個畜生,我恨你們倆!」

魯初雪滿臉鮮血,額頭上全是暴起的青筋,乍一眼看去,他宛如一個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這個人徹底是瘋了。

而在他的轟擊下,幕覺山毫無反抗,他的臉,麻木的就像一塊腐肉,雖然面目全非,卻完全沒有任何表情。

魯初雪只要是停下了轟擊,幕覺山就會再次爬起來,然後跪在麻青劫腳下,不住的磕頭,宛如一個磕頭機器!

而祝三福和晁紅淺等人沉默著不說話。

他們知道三個師兄之間的感情,所以也理解魯初雪為什麼如此憤怒。

換做任何一個師兄弟叛宗,魯初雪都不會如此憤怒。

偏偏幕覺山,是他最敬重的師兄!

……

寂靜!

眼前這一幕之悲切,令不少人心頭難受。

別說地齊海的人,就連相長風等人也抬頭望著蒼天,心裡一片茫然。

被人當狗使喚的滋味,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

家破人亡,宗門分崩離析,誰又沒有經歷過呢?

眼前青劫門的一切,就是整個蒼穹亂星海的縮影,就是這個世界的縮影。

……

「咳、咳……老三,老三,停下來吧!」

魯初雪披頭散髮,咬牙切齒,他還要繼續毆打幕覺山,但這時候麻青劫攔住了他。

咚!

咚!

咚!

依舊是磕頭的聲音,也不知道磕了幾十個,幕覺山磕頭的動作,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老二,別磕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為師都理解你!」

「你們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自己的理想。就像老大當年離開青劫門,為師也從來沒有怪罪過。我把你們撿回來,就是想看著你們開心的成長,活成你們自己希望的樣子。」

「你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為師不怪你,不怪!」

麻青劫伸出乾枯的手掌,他的壽元還在流逝,但那綠色的藤蔓,明顯已經暗淡。

「對了,老二,千雪他們怎麼樣了?」

「唉,無論是羿魔殿也好,還是地齊海也罷,只要你們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其實就足夠了!」

「為師不會幹涉你們太多,放心吧!」

麻青劫看了看遠處。

他想在臨死前,看著青劫門能團聚一次。

都是親手養大的孩子,如果能替自己送終,也是善終。

楞!

當麻青劫提前柳千雪的時候,幕覺山身形猛地一頓,隨後,他的眼眶裡,流淌出了兩行血淚。

……

這時候,包圍在幕覺山周圍的命家皇族,一個個臉色有些僵硬。

特別是命夕龍,柳千雪等人是被自己折磨致死,這件事情其實不少人知道。

斬北海欲言又止,最終也沒有說話。

幕覺山已經出現,這就是青劫門的家事,他無需在多嘴。

寂靜!

氣氛就這樣詭異的死寂了下去。

「你的徒弟們,其實……」

足足過了幾十秒,相長風深吸一口氣。

既然幕覺山不說話,他計劃告訴麻青劫實情。

這一刻,哪怕是相長風,也悲從心來,覺得該說幾句,起碼,應該將真相公布於眾,讓天下知道命古生醜陋的嘴臉。

「師傅,五師姐他們在羿魔殿很好,放心吧!」

「這是來自斬北海前輩的情報,可信!」

然而,相長風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趙楚開口,冷冷將其打斷。

趙楚話落,全場一愣。

隨後,斬北海搖搖頭,不忍再看。

相長風嘆了口氣,最終也沒有開口再說話。

命古生咬牙切齒,他警惕的注視著幕覺山,生怕其逃走。

問仙子等人嘆了口氣。

麻青劫壽元已經倒計時,他們理解趙楚的心,這是最善意的謊言。

他想讓前者能笑著離開。

……

咚!

終於,幕覺山深吸一口氣,頭顱在一次狠狠砸在地上。

這個響頭,也算是承認了趙楚的話。

沒錯!

讓師尊笑著離開,這是最善意的謊言。

「沒有受委屈就好,這樣最好,無論在哪裡,都是一種生活,唉!」

麻青劫此刻已經眼花耳鳴,渾身上下都是老人斑,甚至已經瀰漫出了死氣。

他長吁了一口氣。

對於自己的徒弟們,那就是自己的子嗣。

什麼恩怨家國,每一個當父母的,都會無條件的諒解自己的孩子,無論他犯多大的錯。

「可惜,我只能將老三他們救活,卻無法救的徹底!」

終於,麻青劫壽元燒乾。

五根輸送壽元的藤蔓,也徹底枯萎,最終是隨風而散。

麻青劫的瞳孔,開始渙散,他緊緊抓著幕覺山的手,腦海里想起了幕覺山小時候的樣子。

這麼多徒弟里,幕覺山資質最好,也最淘氣搗蛋,闖禍也最多。

但幕覺山,卻也是麻青劫最喜歡的弟子。

「你舒服了嗎?」

「因為你的罪孽,師尊耗乾了壽元,你滿意了嗎?」

「兇手,你就是殺害師尊的兇手,我發誓,一定會親手斬了你!」

魯初雪惡狠狠的盯著幕覺山,他已經能感覺到,麻青劫的生機已經在渙散。

晁紅淺等人跪在麻青劫面前,不住的哭啼,整個人都幾乎窒息。

嗡!

然而,魯初雪下一句話還未罵出來,他目瞪口呆的低頭,在他的胸口,赫然又出現了一根綠幽幽的藤蔓。

不光他,晁紅淺等人的胸口,也出現了綠色的藤蔓。

生機,壽元!

前所未有的澎湃!

同樣是來自洞虛境的壽元,同樣是心甘情願的燃燒。

魯初雪瞠目結舌,口乾舌燥。。

這一次藤蔓的源頭,赫然是……幕覺山,這個罪該千刀萬剮的罪孽。

「老二,你……」

臨死前,麻青劫看到了這一幕,他渾濁的眼神里,有些不解,也有些傷感。

幕覺山口不能言,他抬起頭,狠狠朝著麻青劫點點頭。

那是一種堅決,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堅決,就像小時候,幕覺山說要殺山賊替村民報仇,就一定會去殺,誰都無法阻擋,配上命都不在乎。

他天生倔強。

「唉!」

麻青劫一聲悠長的嘆息,最終又理解了幕覺山。

這也是他自己的決定。

咔嚓!

也就在這時候,陰沉沉的天空,陡然有一道驚雷炸響,整個世界被雷弧照耀成一片白熾,不少人眼珠子都生疼。

這雷鳴之聲,宛如是蒼天敲響的喪鐘。

淅瀝瀝,淅瀝瀝!

之後,小雨落下,沒幾息時間,已經成滂沱暴雨。

暮覺山手臂上的手掌,突然墜落下去。

青劫門掌門麻青劫,魂歸極樂!

咚!

所有弟子沉重的磕頭。

嘶!

趙楚掏出白綾,死死系在自己額頭,又扔給師兄們幾根。

他深深一鞠躬,久久沒有站起身來,聽麻青劫的話,他沒有跪下,但這也是他趙楚的禮節,這是對麻青劫的敬重。

真的,趙楚內心前所未有的痛苦和難捨。

他也捨不得麻青劫就這樣離去,但有些天命,你終究無法逆轉。

能替弟子們而死,麻青劫內心是滿足的,趙楚尊重,趙楚也理解,所以他沒有阻止。

青劫門弟子一個個差點哭暈。

「我不要你的施捨,我只要師尊的命,我要師尊活著,拿走你的壽元,我不稀罕!」

魯初雪和瘋了一樣,就要扯走胸前的藤蔓。

但可惜,幕覺山是洞虛境,他無能為力。

幕覺山之所以被魯初雪毆打,只是他願意而已!

「幕覺山,你說句話啊,師尊已經死了,你好歹說句話啊!」

魯初雪最終嚎啕大哭。

「三師兄,你稍微冷靜一點。」

「二師兄體內有詛咒,目前無法開口!」

就在這時候,趙楚走過去,拍了拍魯初雪的肩膀。

就在剛才,照妖鏡里,洪斷崖告訴了趙楚幕覺山一直不說話的根源。

他種了怨瘴的壓制,所以口不能言。

而怨瘴的存在,關係到一個恐怖的境界……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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