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贊同。」

武田良子輕輕點頭,「師父跟自己鬧了一輩子的彆扭,我不想她死後也還在糾結。」

「謝謝。」

李觀棋笑了笑,然後開始對著武田幸齋的墳頭開始挖墳……額,當然,相應禮數還是要有的,比如按照幕府這邊的規矩,先磕幾個頭,拜幾下之類的。

他一邊低頭做事,一邊問道:「你剛剛說,武田幸齋前輩跟自己鬧了一輩子的彆扭,這是什麼說法?」

「字面意思。」

武田良子轉過身,將黑色武士刀抱在懷中,遙望遠處的那一輪暗紅斜陽,眼神飄忽,「師父明明就很喜歡王修前輩,可她一輩子,足足一輩子,甚至直到死前,都沒有將自己的心意說出口。

因為她覺得委屈。

她覺得自己那麼喜歡王修前輩,為了王修前輩守身如玉,死守著自己的處子之身。

可王修前輩的一生卻放蕩不羈,閱女無數,甚至還和鬱金香女皇有個兒子。

師父說服不了自己。

於是她誤了自己的一生,直到死前,合眼之際,也在輕聲呢喃著『王修』這個名字。

我不知道這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武田良子搖搖頭,「我想不通,如果換做我,可能就只有兩個結局,如果我愛的男人風流成性,我要麼不會再繼續愛他,要麼我還是會繼續愛他,然後不在乎這所謂風流。」

「他們的故事,是屬於他們的,他們的想法,也只有他倆自己知道。」

這時,李觀棋已經將王修的屍骨和武田幸齋的葬在同一個棺木里,並且重新埋好了土,立好了碑。

「碑文似乎也得改……」

李觀棋望著只有武田幸齋事跡的墓碑,看了眼身旁的武田良子,「你說呢?」

「當然。」

武田良子點點頭,「放著我來吧,等我擊敗了你,再給松下木也大師傳個信,請他過來。」

「松下木也?」

李觀棋眉頭微挑,沒在乎這傻女人的「擊敗」言論,只是笑道:「住在平安京的那一位刻碑大師?不愧是武田家,面子可真大,說請就請,話說……「

他環顧四周,看了看旁邊這座位於山巔的木屋,還有附近的幾處小花圃,小羊圈,有些好奇,「你是平時就住這裡嗎?」

畢竟按照約定,4881年的最後一個血月日,才是約戰之日。

然而武田良子卻一直待在這裡。

「這是我的家。」

武田良子提起這件事,表情淡漠的她,也不禁面露幾分笑意,「我不喜歡武田家的總部,那裡雖然人多,但實際上太冷冰冰了,而這裡雖然只有我一個人獨居,但充滿了溫暖。

我喜歡這裡,這個木屋是我親手蓋的,那幾個花圃也是我親手打理的,那羊圈裡的小羊還是我前兩天親手接生的呢!」

「……」

李觀棋微微愕然。

武田良子還不到三十歲,正是努力修煉,扶搖直上的年紀,可這份心氣和生活態度,怎麼儼然一副退休老人的樣子……

「挺好的。」

李觀棋笑了笑,「也許等我老了,也會和我的妻子過上這樣的生活吧。」

「你有妻子了?」

武田良子嘴角微勾,「那我允許你在輸了決鬥之後,回家跟妻子說是你贏了,讓你在家裡抬得起頭。」

「哈哈哈哈!」

李觀棋聽得此言,忍不住開懷大笑,「武田小姐,我真的是不知道你為什麼從頭到尾都這麼有自信。」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武田良子神情淡然,可眼眸之中,卻帶著幾分高傲。

李觀棋見過這種眼神。

在那個宮本家的少年,宮本將吾身上。

然而那個高傲少年,最終被他摁在地上暴打,連心臟都硬生生打爆了。

「那就開始吧?」

李觀棋朝周圍的幾座山峰看了看,「你覺得哪個最丑?挑一個。」

五行級的異血武士全力開戰,足以把一座山峰的尖端給打崩。

「刷——」

武田良子沒有多言,只是提著黑色武士刀,身形爆射而出,轉眼間就跨越數百米之遙,跳到了另一座山峰上邊,接著又是幾個縱躍,消失在了群山深處。

李觀棋緊隨其後。

最終,武田良子的身影在一座長滿了松樹的山峰之巔停下,轉身看向後發而來的李觀棋。

「轟!」

武田良子拔刀出鞘,雙手握刀,死死地盯著李觀棋,渾身上下燃燒起熊熊的紅色氣焰,屬於神脈的力量被她催動到了極點。

而表現形式更加內斂的金之肺,當然也是如此。

「我叫李觀棋!」

李觀棋從天而降,落在一塊巨石上邊,淡然一笑,「沒有家族勢力的背景,已經開啟了金之肺,木之肝,是五行級中期的異血武夫,比你高一層。」

「噌——」

而後,李觀棋緩緩拔出背上的青玄劍,「它是七階法器,原名風雷,跟你這把刀的名字一樣。

也跟你師父武田幸齋前輩一樣,我師父叫我給它重新取個名字。

和你不一樣的是,我已經想好了。

它現在,名為青玄!」

「出劍吧。」

武田良子雙手握刀,聲音清冷,渾身的紅色氣焰愈發磅礴。

「這不合規矩。」

李觀棋輕輕搖頭,「倒也不是什麼女士優先,我是五行級中期,你只是初期,按照你們幕府武士的決鬥規矩,本就應該由你先手。」

「可你只是一介平民!」

武田良子平靜道:「我來自櫻花九武之一的武田家,身為貴族武士,自然得先讓平民武士先出招,別說你只是高了我一層,你只是平民,即便高我兩層,我也要讓,否則事情傳出去,平白替武田家惹了笑話。」

「……」

李觀棋微微沉默。

「你們貴族總是這樣。」

他笑了笑,右手微微握緊手中的青玄劍。

「轟!」

下一刻,李觀棋渾身上下爆發白色氣焰,仗劍爆射而出。

沒有半點留力。

在衝出去的剎那,在武田良子的眼中,他背後就浮現出了一片烏雲蔽日,風雷呼嘯的景象。

並且李觀棋手中的青玄劍,也開始跳起了電蛇,速度極快,足以切石斷玉的高速氣流也開始環繞劍身。

風雷劍意!

「鏘!」

李觀棋雙手握劍,跟武田良子抬起來的黑色武士刀狠狠相撞,爆發出一陣火花,刀劍之上的雷電和氣流也炸起逸散。

在他眼中,對面這個白衣女武士的背後,同樣有風雷顯化!

風雷刀意!

武田良子手中的黑色武士刀,傳自武田幸齋,自然也是一柄能夠釋放雷電與氣流的七階法器,這才符合她的刀意特性。

「鏘!」

「鏘!」

「鏘!」

忽然,武田良子用力推開李觀棋的青玄劍,而後迅速銜接三連斬,皆是勢大力沉,竟是硬生生將李觀棋劈得後退數步。

「砰!」

第四記重斬接踵而至,李觀棋不慌不忙地舉劍格擋,可他是擋住了,身下的地面卻是不堪重負,直接崩碎開來!

「噌——」

面對武田良子的重斬,李觀棋不再硬扛,而是借力劃開,劍刃與刀刃划過一串火花。

而他順勢轉身,整個人來到了這個女武士的身後,渾身氣焰爆發,雙手握劍,一記力劈華山狠狠斬下!

「鏘!」

武田良子的戰鬥經驗顯然豐富,人未回頭,刀已反手而來,硬生生擋下了這一劍。

「砰!」

可李觀棋終究是五行級中期,修為比她高了一層,恐怖巨力豈是這麼好接?

即便武田良子擋住了這一劍,可她整個人還是連人帶刀被劈飛數百米,重重撞在不遠處的一面岩壁上,傳出巨響的同時,掀起漫天煙塵。

「靠!「

李觀棋仗劍衝出,乘勝追擊,同時忍不住一臉興奮地在腦海里跟魔刀喊道:「戮默,這七階的劍,用起來怎麼比你這把神器還得勁兒啊?!「

「廢話!「

魔刀沒好氣的聲音響起,「老子現在就解封了六層而已,怎麼跟這把七階的劍比,你他娘把老子解封七層之後,你再看我不把它劈斷!「

「嘿,急了。「

李觀棋咧嘴輕笑,沒有再和魔刀閒聊,開始專心對付起眼前的武田良子。

「砰!」

他衝進煙塵之中,找到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武田良子,一腳狠狠踹出,卻被對方及時用刀格擋。

「噗嗤!」

但下一刻,李觀棋就順勢反手握劍,朝她狠狠刺出,直接刺穿了胸口,一抹血線飈射而出。

「呃……」

武田良子咬了咬牙,不等李觀棋將劍刃橫移,劃傷旁邊的心臟,她就主動往後退,迅速後撤,重新拉開百米距離。

其實這一劍,李觀棋本是瞄準的心臟,但最後關頭還是被她移動了幾寸,硬生生躲開。

「貴族不一定高高在上。」

李觀棋右手握著滴血的青玄劍,緩緩朝對面那位白衣染血的女武士邁步走去,「平民,也不一定就弱於貴族武士,武田小姐,你先前不建議我給你建議,但我現在還是要給你這個建議。」

「這個建議,我聽了。」

此時嗎,武田良子胸口的傷勢徹底癒合,用左手的手背抹去嘴角鮮血,認真地看著對方。

方才幾個回合的交手,已經徹底讓她放下了對眼前這個平民武士的輕視之心。

但……

其實這幾個回合,足以讓李觀棋徹底分出勝負了。

「轟!」

武田良子雙手緊握黑色武士刀,渾身紅色烈焰爆發,化作一抹紅色殘影,瞬間衝到李觀棋面前,抬起風雷環繞的武士刀重重斬下。

李觀棋神情平靜,出劍回應。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轉眼間,二人刀劍互砍數百次,風雷餘波擴散四溢,將這座山峰不斷波及,裂痕不斷生出,岩體結構愈發搖搖欲墜。

「轟!」

終於。

這座小小山峰不堪重負,在又一次的刀劍碰撞之中,被餘波徹底炸開,大片大片的碎石飛濺四散。

而李觀棋和武田良子的戰鬥並未中止。

二人身形化作殘影,在破碎倒塌的山體之中,在無數墜落的巨石之上輾轉騰挪,轉戰不止,爆發陣陣刀劍碰撞的鏗鏘之聲。

但是越打,武田良子就越是心驚膽戰。

因為她忽然有了一種,無論怎麼出刀,好像都會被李觀棋看穿的感覺。

仿佛對方逐漸有了先知先覺的能力一般。

這其實不是錯覺。

而是事實。

面對這一場紀念意義很大的刀劍之約,其實李觀棋並不想用掠奪術式,來奪取對方的戰鬥經驗。

但問題是這個「高速吸收戰鬥經驗,讀取對方出招習慣」的能力,是掠奪術式的被動效果,根本不是他能主動控制的。

他不想用。

可是隨著戰鬥過程的持續,李觀棋已經徹底看穿了武田良子的刀法。

接下來無論怎麼打,他都能夠「先知先覺」,對面這個女武士的手臂和腳步一動,他就能得知接下來對方要採用哪幾個招式做銜接。

勝負已分了。

「砰!」

忽然,李觀棋一腳狠狠踏出,直接提前將武田良子即將邁開的右腳踩住,硬生生踩碎了對方的腳骨。

武田良子渾身氣力方才都聚為一點,只差腳步配合,就能辟出勢大力沉的一刀,但此時被李觀棋這麼一腳打斷,莫說出刀,便是身形都失去了平衡。

「鏘!」

李觀棋一劍劈出,武田良子慌忙間,倉促舉刀格擋。

紫青色的青玄劍與黑色的武士刀相撞,擦出一串火花。

武田良子在失去身體平衡的狀態下,倉促的舉刀格擋,自是毫不意外地被李觀棋的恐怖巨力震得長刀脫手,整個人也被餘波撞飛數百米,墜向山腳的森林。

「轟隆隆——」

半空之中。

失去了佩刀的武田良子望著暗紅色的天空,瞳孔驟縮。

只見如血斜陽的旁邊,那片暗紅色的天穹似乎在瞬間,就被一片漆黑烏雲所籠罩,狂風在呼嘯,雷霆在怒號。

下一刻。

風雷凝聚,化作一抹紫青色的劍光長虹,帶著毀天滅地之勢狠狠撞向她!

「……」

武田良子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但想像之中的劇痛,其實並沒有襲來。

「呼——」

在狂風拂面之後,她就感覺到兩隻強壯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帶著她平穩落地。

等武田良子下意識地調整身體姿態,腳踏實地的同時,那雙手也隨之放開。

「額……」

武田良子緩緩睜開雙眸。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道高大強壯的黑衣背影,在暗紅的黃昏天色之中,他那散開的滿頭白髮在隨風亂舞,飄揚不止。

武田良子記得先前這個男人的白頭髮,是用發繩固定成小馬尾的。

「嗯,還是毀了一座山啊。」

李觀棋將右手之中的青玄劍插回背上劍鞘,轉頭笑著看了背後的武田良子一眼,「我在路上聽說,幕府的有些地方是不能隨便破壞的,有些山要是被毀了,幕府會派出六合級的護林員來追責,真的假的?」

「真的。」

武田良子眨了眨眼,輕輕點頭,「只不過那些山根本不用人追責,都是洞天福地,長期有強者鎮守,能在那些強者眼皮子底下破壞山體的,六合級的護林員去追也沒用……而且,這附近的方圓三千里,都是我父親的私人領地,你不用擔心被追責。」

「……」

說著,這位白衣染血的女武士沉默了一下,然後走到李觀棋面前,認真地看向他,「是我輸了,這場刀劍之約,是風雷刀意輸了。」

「你輸了?」

李觀棋笑著搖搖頭,「不太對,只是今天的武田良子輸了,不代表將來的武田良子也會輸,而且也不是風雷劍意贏了,只是今天的李觀棋贏了。」

「誒?」

武田良子一愣。

「風雷劍意和風雷刀意都不是我們的。」

李觀棋轉過身,遙望遠處那一座蕭山在暗紅黃昏里的模糊輪廓,輕笑道:「那是他倆獨創的『勢』,真要分高低,還是得讓他倆自己去分,我師父那麼會追女人,想必在黃泉路上,也能追到武田幸齋前輩的。」

李觀棋笑著看向武田良子,「你說呢?」

武田良子怔怔出神。

「嗯!」

半晌,她才一展笑顏,重重點頭,「一定能!」

「話說你的刀好像被埋在裡邊了。」

李觀棋忽然想到了這一點,指了指那座煙塵漫天的坍塌山峰,「需要幫忙找一找麼?額,應該也不用?你應該有感應?」

「有的。」

武田良子點了點頭,「我和風雷已經完成了滴血認主,有感應。」

「那就好。」

李觀棋輕輕一笑,「所以呢?屬於咱倆這第二代繼承人的刀劍之約,打也打完了,想好那把刀要重新取什麼名字了麼?」

「斬白!」

武田良子認真地看著他,大聲說道。

「嗯?」

李觀棋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然後他看著自己眼前飄過的幾縷額間白髮,陷入沉思。

斬白?

他的白頭髮?

「這名字不會和我有關吧?」

李觀棋略顯遲疑。

「當然!」

武田良子神情肅穆,「你說的對,只是今天的武田良子輸了,不代表將來的武田良子也會輸。

我遵從師父的教導,從小到大,修煉至今,從未借過外力來破境,我一定有機會領悟自己的『勢』!

等將來我領悟了自己的『勢』,我會再找你一戰,用這把『斬白』,戰勝你這個白頭髮的傢伙!」

「額……」

「哈哈哈哈哈哈!」

李觀棋先是愣了愣,然後便是一陣開懷大笑。

接著,他很是開心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女武士,笑容燦爛,「那好啊,我叫李觀棋,將來這個名字,一定會傳遍世界諸國,很好找!」

「我等著你來找我挑戰的那一天。」

「我很期待!」

「那麼,今天很高興認識你,武田小姐。」

說到這裡,李觀棋笑著轉過身,背對著這個女武士擺了擺手,背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暗紅色的黃昏之中。

「有緣再見!」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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