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問？」
冥王的語氣似是有些不耐，「真不知道你每次都問這問那，跟個好奇寶寶似的有什麼意義，反正你每次離開這裡，都會被我封印相關記憶，等於問了就忘，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
李觀棋邁開腳步，走到他旁邊坐下，輕笑道：「至少每當我回到這裡，我就能回想起一切，不是麼？」
「靠太近了。」
冥王瞥了他一眼，嫌棄道：「我不喜歡別人跟我靠太近。」
「嘿，我可不是『別人』。」
李觀棋笑了笑，「我是以前的你好不好？」
「另一個時空的。」
冥王澹澹地補充道。
「那也是以前的你。」
李觀棋笑意不減，「不覺得很奇妙嗎？以前的李觀棋，跟未來的李觀棋，現在坐在一起。」
「我不覺得有什麼奇妙。」
冥王的三顆頭顱全都面無表情，「有什麼問題就問，我看心情回不回答你，還有，再等5分鐘，那顆丹藥的藥力就會過去，等你完成靈魂提升之後，我會第一時間把你踢出去。」
「新紀為什麼不能成神？」
李觀棋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因為『源氣』太稀薄。」
而冥王也完全沒有賣關子，直接回答道：「人類想成神，或者說，想要入主某一個法則神宮，就需要一種物質做輔助，這個物質在神靈時代很濃郁，但是人們一直沒發現它的存在。
直到諸神黃昏之後，我被封印在冥界，諸神隕落。
在那個無神時代，一個真名未知，被稱之為『人皇』的傢伙，發現了這個物質。
他將其命名為『源氣』。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人類在入主神宮之際，吸收的源氣越多，那成神之後的實力就越強。
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方法。
於是，他近乎竭澤而漁，一個人抽走了星球大部分的源氣，成為了無神時代的第一個神靈，也是包括神靈時代在內，有史以來的最強神靈，成神即巔峰。
他被那個時期的人類稱之為人皇，可是沒人知道，他有多自私。
至於後面的事情……我跟你講過的，結果就是我和人皇同歸於盡，意識陷入轉世輪迴，最終我轉到了你身上。
所以，你的問題也有答桉了。
人皇是舊紀時期的人。
他在舊紀末期，就把這顆星球的源氣抽走了太多太多。
直到新紀，這顆星球也沒恢復過來。
過於稀薄的源氣，導致人類最多也只能做到開啟法則神宮，而無法入主神宮，也就無法踏入所謂的『神靈』之境。
話說我是真的不懂，為什麼當初夢瑤那群人要拍板把這個境界叫做『神靈』。
神靈不應該是全知全能、無所不能的至高造物主嗎？
這個境界，完全不配啊……」
說到最後，冥王低著頭，聲音沙啞，六隻手全都緊緊攥成了拳頭。
李觀棋坐在旁邊，眼神閃爍。
源氣稀薄，所以無法成神。
新紀無法成神這件事，足以稱之為舊紀的最大未解之謎，然而他在冥王這裡，就這麼輕描澹寫地得到了答桉。
或許，所謂的未解之謎和驚天謎團，在了解真相的人那裡，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的「答桉」罷了。
「喂。」
忽然，冥王瞥了李觀棋一眼，「還記得嗎？當初你還在末世時期的時候，跟林羨白一起趕路，期間你們聊了很多很多，其中有一件事，是他的猜想。」
「哪個猜想？」
李觀棋想了想，「戰爭陰謀論？」
「對。」
冥王輕輕點頭，「那個林羨白猜測，舊紀之所以終結，是一群九宮級為了得到某個【東西】而發起戰爭，目的就是為了多死人，似乎死的人越多，這個【東西】就越容易出現，但是最終玩脫了，打出真火，導致舊紀滅亡。
他還猜測說，新紀時代的人也想效彷一次，所以才有了現如今世界戰爭的苗頭，他認為這背後的一切，都是那群九宮級在推動的。」
「嗯？」
李觀棋詫異地看著冥王，「可你上次跟我說的話，不就相當於全盤推翻了他的這個陰謀論猜想嗎？
你上次跟我說，那些所謂的古代學大師搞出來的歷史猜測，存在有很大錯誤。
你說舊紀終結，完全不是因為九宮級大戰，真相僅僅是因為你和人皇兩個打架，結果戰鬥餘波給星球洗了一遍地，直接毀滅了舊紀文明啊，不是麼？」
「是的。」
冥王輕輕點頭，「但我想說的是，那個林羨白不知道哪裡搞來的情報，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而影響了他的判斷，讓他認為即將開始的新紀世界戰爭，是一群九宮級的陰謀。
他猜測的這一部分，是完全錯誤的。
但是，他這個陰謀論裡邊的另一部分，卻是完全正確的。」
「什麼？」
李觀棋面色微變，「你、你的意思是，的確有某個【東西】，死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現？」
「對。」
冥王聲音平靜，「那個林羨白的『戰爭陰謀論』，由於對歷史的錯誤情報，導致大範圍錯誤，但是這一部分是相當正確的，死的人越多，那個【東西】就越容易出現，至於是哪個東西，你不會蠢到還要我提醒吧？」
「源氣……」
李觀棋眉頭微皺，「成神所必需的物質，源氣，死的人越多，源氣就越容易出現？這裡面具體是什麼情況？」
「你可以理解為，源氣是一顆星球的能量本源。」
冥王沉聲道：「星球的源氣，是抽不光的，雖然會被消耗，濃度會降至最低點，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源氣會慢慢地在星球內部再生。
這個星球上面的一切物質，都是因為源氣而誕生。
而人類是最特殊的。
人類這種生物在誕生之後，會把極其微量的源氣保存在自己身體里，直到死亡才會逸散，回歸星球。
簡單來說，只要死人，死大量的人，微量源氣就會大量的逸散。
這本該是一個循環，星球用源氣誕生人類，人類死後再將源氣還給星球。
但是，如果中途有人截胡呢？」
講到這裡，冥王看著李觀棋，眼眸微眯，「只要在戰爭里，截胡得足夠多，那他早晚能湊齊一份充足的源氣，釋放到一個固定的狹小空間裡，讓那塊區域變成源氣濃郁之地，然後在那裡成神。
當然，這個死亡人數的單位，得用『億』來算。
所以。
林羨白的猜想，固然因為情報問題，導致有很多錯誤的地方，但其實也有很多正確的地方。
在我看來，新紀時代，的確有那麼一群人，在為了獲取源氣，而暗中推動世界大戰的發生，希望讓世界多死人，他們好截胡源氣。
當然，這群人絕對不是全部的九宮級，連大部分也不是。
甚至可以確定的是，九宮級里的頂尖強者，也就是那些所謂的『半神』們，或許知情，或許不知情，但無論如何，半神們都應該是嚴格反對這個滅絕人性的計劃的。
否則那些幕後推手，完全可以直接開始屠殺人類，而不至於拐彎抹角地推動戰爭了不是麼？
所以。
我猜測，這群世界戰爭的幕後推手，很可能只有寥寥幾個，甚至一兩個而已。
他們既想屠殺人類獲取源氣，又畏懼自己動手太直接，會引來所有半神強者的追殺，所以只能暗中推動戰爭的進行……」
「嬴梟！」
聽到這裡，李觀棋徹底明悟。
有人在推動戰爭，目的就是為了多死人，好截胡源氣。
可全面戰爭造成的平民傷亡太低，然而嬴梟送給鬱金香帝國的《國運凝聚法》，直接改變了戰爭的局勢，導致咒術學院為了削減鬱金香帝國的國運，不得不開始屠城！
屠城，就會死人，死很多很多的人。
所以，那個嬴梟根本就不是為了幫助鬱金香帝國，他僅僅是為了讓這場戰爭多死人而已！
詭異世界，將近千億人口。
而傳說中，嬴梟這些年四處流竄，手上沾了一億多的亡魂。
沒有人像他這麼喜歡殺戮平民的。
為什麼殺平民？
因為他要獲取死人逸散的源氣！
再聯想到最近戰爭開啟，洛帝莫名其妙地就開始追殺嬴梟……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因為洛帝發現了嬴梟的陰謀，想要阻止他！
「為什麼忽然跟我說這些？」
李觀棋咬了咬牙，神情凝重地看向冥王，「現在的我，面對這些事情毫無插手的餘地。」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而已。」
冥王輕聲道：「我是想告訴你，有人為了成神，根本毫無人性，不惜屠殺上億人類，但是……如果，他找到了方法，前往你的『現實世界』呢？」
李觀棋童孔驟縮！
「喂。」
冥王看著他，輕笑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傢伙去到你的世界，借源氣成個神然後就走人？完全不對你的世界造成什麼破壞？」
「你話裡有話。」
李觀棋眉頭緊鎖，「冥王，直接點兒，別賣關子。」
「好吧，好吧。」
冥王目視前方，面帶微笑，「我剛剛說了，星球的源氣是抽不光的，但它會被消耗，要隨著時間的推移才能再生。
也就是，它有『周期』。
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知識點。
這個知識，是人皇后來告訴我的，我們那時雖然是敵人，但其實交流過很多次。
他說，根據他的實驗測量，直到超凡8000年左右，這顆星球的源氣，都沒有達到足夠讓人成神的濃度……」
「？！」
聽到這裡，李觀棋心底驟然一沉。
「所以，懂了吧？」
冥王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一開始是不是以為，現實世界可以讓人成神？在新紀沒法成神的話，回現實就行了？
只可惜，並不行。
超凡8000年，這顆星球都不具備供人成神的源氣濃度。
更別說你那僅僅處於超凡5年的現實世界了。
哦對了，靈氣復甦和源氣可沒半點關係，你可千萬別搞混了。
不過。
現實世界依舊具備讓人成神的條件。
為什麼？
因為有很多人啊，弱小的人，每一個人類的體內，可都殘存著微量源氣，殺個幾十億，估摸著就能湊出一份可供成神的份額了吧？
在詭異世界，有很多反對殺人獲取源氣的半神，比如，洛帝？
可是在現實世界，哪來的洛帝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那麼一個人，成功去到了現實世界，面對那個可以隨心所欲的世界，面對上百億待宰的羔羊，還有唾手可得的成神機會，這股誘惑，誰能抵擋呢？
至少，我覺得這些在詭異世界，都處心積慮要發動戰爭的人，是絕對抵擋不了，也完全不想抵擋這股誘惑的。
到那時，你要怎麼辦呢？」
冥王看著李觀棋，輕笑著問道：「你現在應該很清楚了吧，那個提供國運凝聚法，間接導致大量人類死亡的『嬴梟』，絕對就是世界戰爭的幕後推手之一。
還有那所謂的……什麼洛帝在老死之前，會挑選紫羅蘭和鬱金香二選一滅掉的事情，估計也是他暗中透露給鬱金香元老會的。
想想，如果嬴梟到了現實，你要怎麼阻擋他？
半神級的嬴梟，你拿什麼擋？」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忽然跟我說這麼多？」
李觀棋與冥王互相對視，「你是終於下定什麼決心了嗎？未來的我？」
「嗯。」
冥王深呼吸一口氣，輕輕點頭，「我的確是下定決心了，我要跟你合作。
這一次你離開這裡之後，將不會被封印記憶，至於你後續修煉需要的空間法則感悟，我也會在適時的時候傳給你。
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修煉，用最短的時間，成為九宮級大圓滿，要快，更快！」
「我很開心你能這麼想。」
李觀棋聽得此言，一時間心緒如電，瘋狂思索著。
但最終，他還是警惕地看著冥王，「但不得不說，我也很懷疑你為什麼能夠這麼想。」
「真要說起來，我們早就該這麼做了，我覺得我們根本就沒必要是敵人狀態，而是應該互幫互助的關係，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也很早就跟你提過，但你拒絕了。」
「所以我想不通，一直拒絕的你，為什麼現在……忽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