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莞一直佇立在窗前,看著陽光下的影子變換著角度。

美好的秋天,美好的午後……等到把這件事圓滿解決,一切才能真正變得美好起來。

申時末,看到垂花門打開,賀嬸匆匆走進來。

「姑奶奶,謝大人來了。」

韓莞道,「請他進來。」

謝明承晚了將近一個時辰,她約的是申時初。

謝明承今天沒有穿官服,穿的是藏藍色箭袖長袍,頭戴束髮珍珠冠。他從陽光中走來,讓五官有了些許暖意和明媚。

韓莞有了一絲恍惚,覺得是她前世在看手機螢幕上的古裝美男。

論外貌,謝明承比沈意俊朗多了,或者說比絕大多數男人都好看。俊美,英氣,屬於現代人和古人都欣賞的那種。若是前世,哪怕所有女生都喜歡這張臉,她韓莞也不會對他抱幻想。

她從來都是目標明確,太好的,自己把控不了的,有可能出變數的,她都不會染指。何況這位同原主還有那麼多是是非非。

在她看來,沈意是最適合的老公人選,中等個子,中等長相,比較有能力,性格好,家庭尚可……可就這樣一個男人,還背叛了她,有了私生子。

思索間,謝明承走了進來。

韓莞依然指著左邊第一把椅子說道,「謝世子請坐。」

她自己坐去右邊第二把椅子上。她想坐第三把椅子也沒有,屋裡除了最靠里的羅漢床,左右只有各兩把椅子。

謝明承坐下,蜜露過來上茶。她緊張的手都有些發抖,倒了茶看了韓莞一眼,她不知道該在這裡還是該退下。

韓莞道,「你下去吧。」

謝明承四周望望,笑道,「我有點事耽誤了。孩子們呢?」

韓莞感覺到,今天他的笑容有溫度,非常刻意的溫度。若她沒猜錯,他也應該有話要跟她說。

韓莞說道,「去我祖母家了。」

謝明承像是說著天氣之類的套話,「聽說宗錄幫封景做了大媒。」

韓莞道,「是,說的是我堂妹。」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請謝大人今天來,是要說……」

謝明承截了她的話,「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韓莞看向他。看來,他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不想自己先把話挑明了。

謝明承繼續說道,「即使你不讓小廝去給我送信,我也會來這裡一趟。昨天,我爹訓斥我娘擅作主張,我也勸了她。我娘和祖母已經同意我把你和孩子接回府。我們還看好了一個吉日,」他臉上飛上兩朵紅雲,不好意思地抿了抿薄唇,又道,「就是下個月初七。我的院子已經開始修整,若你有要求,可以提出來。」

這是要把她和孩子都接回府,謝明承一定以為她知道這個大好消息會對他及他們家感恩戴德吧。

韓莞反問道,「我丟了那麼大的臉,你把我接回去,就不怕別人笑話?」沒等謝明承回答,又自我回答道,「看來,在大福氣和家族興旺這些大是大非面前,笑話也只是一個笑話。」

韓莞就是要激怒謝明承。

謝明承先是一愣,接著氣紅了臉。他沒想到會被韓莞如此奚落,還說得這樣難聽。

之前,他雖然不認為韓莞是以退為進,還是覺得她是因為進不了謝府,才提出早些合離。若他給了她這條路,她會毫不猶豫地接受。今天之所以晚來,就是商量這件事。

他瞪著韓莞,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韓莞平靜地回望著他,說道,「說的這麼清楚了,謝大人還不明白嗎?我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兌現諾言,給我合離書。」

謝明承的目光從韓莞臉上移開,喘了幾口粗氣,又看向她,說道,「韓氏,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為你自己,更為兩個孩子,好好想想,如何做對你們最好。」

韓莞道,「我正是為了自己,為了孩子,也是為了謝世子你考慮,才覺得我們分開最好。」

謝明承譏笑道,「為了我好?韓氏,你真會赤口白牙說瞎話。我不認為我們合離最好,也不同意合離,你再考慮考慮。」

說完,他起身想走。

韓莞可不願意再把他放走,起身站去他面前。他的個子很高,而原主的個子嬌小,只比他的肩膀高一點。

韓莞抬頭看著他,嚴肅地說道,「謝明承,你不能言而無信。咱們倆是八個歪脖坐一桌——誰也不正眼看誰,何苦這麼拖著。麻溜的,痛快把這件事解決了。」

謝明承一扯嘴角,「我就言而無信,怎麼了?韓氏,我勸你不要再犯蠢。」

韓莞眼裡一片冰冷,說道,「你不顧臉面,也就怪不得我了。現在的韓莞可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負的韓莞,逼急了,我就去衙門『呈訴合離』。反正我已經被人笑了話七年,也不怕再被人看笑話。」

這個時代的律法里有一條「呈訴合離」,有些像前世的「起訴離婚。」

當代雖然是男權社會,充分保障男人的一切權力和利益,男女分開男人掌握絕對主動權,可以休棄,合離。

但是,也有保護婦人的律法,比如「三不出」,「義絕」,還有就是「呈訴合離」。

通姦、重婚、丈夫打傷妻子,若妻子不想過下去,都能「呈訴合離」。若官府判合離,即使丈夫不同意,也能合離。

還有一條能夠「呈訴合離」,就是「妻亡」一年以上,或是「夫亡」三年以上。這裡的「亡」不是死亡,而是逃亡,俗稱「逃婚」。

百姓人家可能有婦人呈訴合離,這不僅是這個婦人的一個污點,也是家族的一個污點,不是走投無路不會走到這一步。世家大族就沒出現過這事,若真出現了,不止是污點,還是天大的笑話。

謝明承做夢都沒想到韓莞會提到「呈訴離婚」。冷哼道,「呈訴合離也要有理由。韓氏,在公堂上無理取鬧,是要挨板子的。」

韓莞道,「理由充分,就是逃婚啊。你成親前一天就跑了,到今年整整七年,全京城人都知道。」

謝明承冷冷說道,「我不是逃婚,我是去邊關打仗,保家衛國。上至皇上,下至百姓,全大梁朝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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