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閻真摘下黑布看過去。
房間內有他、教宗羅德里戈，血甲騎士之首蘭斯洛特，戴蒙一家三口，一共六個。
他聽到了七種不同的心跳。
所以……
「還有一個黑鴉躲在這裡？」夏閻真看向四周問道。
心跳聲很微弱，混雜在其他人的心跳中，他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分辨出位置。
房間內沒有多餘的家具裝飾品，基本上可以一覽無遺。
道理來說，黑鴉躲不了，但說不定有什麼遁入陰影之類的能力呢？
「什麼？」蘭斯洛特看向夏閻真。
「房間裡有第七個人？」夏閻真又問了一遍。
蘭斯洛特臉色微微凜然，一隻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在哪？」
「不是你們的人在暗中保護？」
「只有我一個。」蘭斯洛特目光如電，環顧全場，「我沒發現有人在。」
「仔細聽。」夏閻真說道，「是心跳。」
蘭斯洛特皺起眉頭，仔細聆聽著，他重視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完全沒有發生「你注意到了我沒注意到的問題，我認為你大驚小怪並且不相信，還要嘲諷進而發生衝突」的情況。
「我沒聽到什麼……」過了一會兒，蘭斯洛特才搖頭說道。
「讓我再聽一下，可能是老鼠什麼的。」
夏閻真再次閉上眼睛，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聽力上。
想要分辨出第七個心跳聲到底來自什麼地方。
看到夏閻真專注的樣子，蘭斯洛特直接屏息。
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
夏閻真慢慢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然後停下，又向前走了兩步。
來到了中間釘著魔女瑪麗的十字架之前，他睜開眼睛，看著十字架上的女人。
蒼白的臉色皮膚和紅色的頭髮和嘴唇形成鮮明對比。
被黑色大釘子釘著的傷口處沒有鮮血。
「這是在做什麼？」夏閻真問道。
「不清楚……」蘭斯洛特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只能確定是在輸血。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夏閻真湊近瑪麗平坦的小腹，「聲音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什麼？」
蘭斯洛特有些不明所以。
「她懷孕了，我聽到的心跳聲來自體內的胎兒。」夏閻真肯定道。
「不可能！」
蘭斯洛特斷然否定。
魔女瑪麗是他親手抓捕，帶回教會的。
這些年一直在被關押在這個房間，進入到特殊的假死狀態。
怎麼可能懷孕！
當初的時候，瑪麗沒有懷孕。
難道是被抓來後，有人對她做了什麼？
不對。
能進入這個房間的，只有他這個首席騎士，還有八個樞機主教和教宗冕下。
雖然這樣說不好。
但事實就是，以樞機主教的年齡，他們已經沒有那方面的需求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樞機主教們雖然掌控強大的力量，比如凈化聖光什麼的。
可是，這份力量不會讓他們的身軀變得強壯，像騎士那樣，六七十歲了還能生龍活虎。
唯一年紀小一點，還有餘力的霍倫，嗯，他對女人不感興趣，而且從未單獨來過這裡。
其他樞機主教也是如此。
唯有教宗一人在這個房間單獨呆過。
而教宗……早就清心寡欲二十多年了。就算拋開馬屁的成分，很多神職人員也可以拍著胸脯說，教宗冕下是他們見過最純潔的男人。
魔女怎麼會懷孕，怎麼可能懷孕！
「我不知道，反正我聽到了心跳聲。」夏閻真說道，「你說，這個血會不會倒流，然後產生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所以懷孕了。」
「……」
蘭斯洛特只是個老大粗，哪裡懂這個？
只能沉默。
「所以，這個胎兒是你們教宗和這位魔女的兒子，兼顧了雙方的力量。」夏閻真猜測道，「因此引來了海量的老鼠，並且能夠控制個別老鼠突破到這裡來。」
「我讓人去找樞機主教。」蘭斯洛特說道。
現在教宗不能打攪，只能找樞機主教們回來商量了。
蘭斯洛特打開大門，外面依然有兩個赤騎士和隱藏的暗鴉守著。
蘭斯洛特傳達了命令，有暗鴉立刻離開。
要找回樞機主教，恐怕要一點時間。
放棄外城，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夠立刻執行的。
霍倫帶夏閻真到這裡來保護教宗，其他主教都已經提前去往外城城牆。
打算施展一次徹底的神跡，儘量減少外面老鼠的數量。
到了樞機主教這個級別，只要他們願意，凈化聖光連人的性命都可以凈化掉。
殺死老鼠自然不在話下。
在施展神跡的時候，將外城中的一部分人帶到內城去。
還有各種物資，也要弄到內城去。
需要大概半天的時間轉移，這半天時間，教會的防禦光幕應該可以撐過去。
到時候再緊縮防禦陣線，等待教宗出山。
過了一陣子，有人回來傳回消息，表示不需要夏閻真和蘭斯洛特多管，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教宗。
其它的一切都不要管。
「就這樣吧，不必去——」蘭斯洛特的話還沒有說完，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竄出了老鼠。
直奔十字架和教宗而去。
赤紅雙眼的老鼠，狂暴如勐獸。
寒光閃爍，蘭斯洛特已經利刃出鞘，出劍連點。
地上的鼠群們，被他以利刃擊中，每一隻都被精準地刺穿腦袋。
躺在地上不動了，只有一點點的鮮血流出。
大概有七八隻老鼠的屍體。
「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夏閻真看向四周。
這裡的地面天花板牆壁其實都不是一體的，乍看之下，空隙什麼的，看未必能看出來。
《劍來》
仔細聽，可以聽到不少空氣流通的聲音。
要是完全密閉，大家在裡面會憋死。
「不用管了，保護教宗冕下。」蘭斯洛特示意夏閻真把老鼠屍體清理到角落去。
他們就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保護教宗。
其它事情都不是他們該操心的。
「你別跟個傀儡一樣，一點主觀能動性都沒有。要是我的猜測沒錯，黑潮圍城的危機就可以解除了。」夏閻真上下打量著瑪麗。
蘭斯洛特正打算說什麼，又有老鼠鑽出來。
這次，蘭斯洛特看到這些老鼠原來是從一開始的老鼠屍體堆積的角落中鑽出來的。
他立刻上前，利劍再度出鞘。
落雨而下。
那些老鼠盡數死在劍下。
對於首席騎士來說，殺這些老鼠基本就是在殺砧板上的魚肉，輕鬆之極。
「哈……」夏閻真笑了一聲，「你看，表現這麼明顯，看來裡面的小東西能聽到我們的話。」
「不要亂來。」蘭斯洛特皺眉。
這小子，不太服從命令啊。
「不是亂來，不信我再試試。」夏閻真勐地伸手，抓向瑪麗的小腹。
「吱吱吱！」
大量老鼠的叫聲響起，上百隻老鼠從房間各個角落空隙中鑽出來，撲了過來。
「看。」夏閻真笑著退後了一步。
測試成功。
那些老鼠也停了一下，氣氛有些尷尬。
蘭斯洛特沒有管這些，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屠殺這些老鼠。
可以看出來，蘭斯洛特走的是偏向技巧類型的路線，動作輕盈而優雅，點刺極為精準。
對付老鼠這樣的小東西，得心應手。
換成其他人，恐怕做不到蘭斯洛特這樣，動作甚至帶著幾分賞心悅目。
這樣的技巧和實力，也的確不需要永恆血鎧，血鎧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束縛。
畢竟是鎧甲，不可能完全不影響活動。
緊身的牛仔褲都會影響行動呢。
「已經確定了，這就解除黑潮危機。那個誰，你的劍借我用一下，我來個剖腹產。」夏閻真說道。
瑪麗體內的胎兒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或者說，在危機面前，不得已將自己暴露。
幾乎可以確定，黑潮圍城就是它引起的。
既然如此，也可以通過它來解決。
非紅眼的老鼠，沒那麼大的威脅。
夏閻真看到蘭斯洛特的劍上面連一點鮮血都沒有沾染，說不定是裝備。
或許走之前可以借一下——不還的那種。
「做好你的本職工作。」蘭斯洛特開始不喜歡夏閻真了。
年輕人，想法太多未必是好事。
教宗、樞機主教他們有各自的打算，身為騎士、神父只需要服從就好。
「不要多事。」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教宗，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嗯，你醒了？」蘭斯洛特略有驚喜，「情況如何？」
「兩天。」教宗說道，「只要兩天時間我就可以徹底吸收黑死之力，完全可以控制外面的老鼠散去。我現在就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了。」
聽到這個好消息，蘭斯洛特點點頭。
「兩天太晚了。」夏閻真說道，「說不定聖城會失守。」
以前他和樞機主教們都太樂觀。
現在的情況是，聖城未必能守兩天時間。
「只要守住這裡就足夠。」教宗說道，然後多解釋了一句，「別碰那個東西，它在，我才能吸收黑死之力。」
教宗抓到魔女瑪麗後，無法直接吸取她身上的力量。
其實瑪麗本人都無法控制這份力量。
到了下一代，才有一些改變，勉強可以控制一點點。
教宗掌握的光之力和黑死之力格格不入。唯一的辦法，就是創造出某個個體來，讓它成為兩種力量的載體，融合器。
然後再由教宗吸收。
幸好教宗是男人，瑪麗是女人，儘管已經清心寡欲，但在有些東西，還是可以嘗試提取出來的。
有新生兒，教宗就有吸收黑死之力的能力。
他甚至都等不到胎兒發育完全、出生就開始了吸收。
被不斷吸取力量後，胎兒也一直保持著胎兒的狀態，直到死亡都不會出生。
戴蒙姐弟的存在，則是一種催化。
讓教宗的吸收變得很快。
短短几天內，就危急到了胎兒的生死。
胎兒自然也開始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