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陣輕柔的聲音響起,是夏閻真的手機鈴聲。

他睜開眼睛,接起電話。

「人已經抓到了,馬上送到局裡審訊,你要不要去看看?」鐵心問道。

「哦,這麼快,那就去看看吧。」夏閻真站起來。

「嗯,那小子身上肯定背著其他事情。」鐵心語氣篤定。

隱瞞自己超越者的身份,還拘捕妄圖逃竄,梅文樂身上肯定有事。

這對鐵心來說是個好消息。

挖出來,辦成方方面面都無可指摘的鐵桉!

可不是硬湊什麼死刑。

「是嗎……」比起鐵心,夏閻真倒是平靜。

幾個人離開無限總部,前往繁海市的特事局。

而天鵬集團。

會議室中,偌大集團的掌舵人梅林正在開會。

年關將近,他遠比平時更忙。

梅林今年五十多歲,面容體態都保持得很好,看上去頂多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他正聽著下屬的彙報,角落的秘書走過來,在梅林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梅林皺起眉頭,揮揮手示意會議繼續,站起來走出會議室。

「怎麼回事?」出來之後,他開口問道,聲音不怒而威。

「二少爺被特事局抓了。」秘書說道。

隨著梅文樂被帶走,消息也傳到了梅林這邊。

「特事局?」梅林臉色微微一變,「知道了,讓會議繼續,需要我過目的東西準備一下,晚上我再看。」

說完快步走向外面,同時沒有忘記摸出手機打電話,動作雷厲風行。

不過半個小時後,車上梅林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

剛才的半個小時內,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和繁海市以及海州的一二把手直接通的話。

但傳來的消息卻不盡人意。

就連他們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梅文樂會被突然抓到特事局去。

他們親自給特事局方面電話,得到的消息是,命令來自總局。

事情似乎挺嚴重的,上達天聽。

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作為「無關人員」,沒有被告知。

倒是梅林這位家屬,親自去一趟,或許能問出什麼來。

「這小子最近都在做什麼!」梅林臉色深沉。

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鬧出了大事。

「二少爺最近……」秘書立刻彙報起梅文樂最近的動向。

說實話,梅文樂回國後還算安分守己,就是一個普通的花天酒地富二代,沒幹出格的事情。

在酒吧這些地方和人爭風吃醋吵架梅公子買單,都根本不算事。

沒動手呢,挺好。

「所以他最近沒犯事?」梅林說道。

「目前來看,沒有。」秘書回答。

「那誰能告訴我,他為什麼會被抓!」梅林非常不滿,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

梅林接起來,過了一會兒掛斷,眉頭不自覺地皺成「川」字。

剛才是他長子的電話,讓他知道了,他那一事無成,不學無術的廢物二兒子,竟然是一個超越者?

被抓的時候還和特事局的人動了手!

「子明,你和我那不成器的兒子照過面,他是個超越者的事情,你有沒有察覺到?」梅林開口問道。

在副駕駛上,坐著一個閉目養神的年輕人。

是梅林的保鏢,同時也是一個超越者。

隨著超越者數量的增加,像梅林這樣的人,自然會儘量招攬他們。

哪怕正國治安穩定,有超越者做保鏢,肯定要更加安全。

事實上,相關的保全公司也在建立。

天鵬集團正在嘗試從這塊全新的大蛋糕中分潤一些。

只是,超越者們並不好管理,他們不是乖巧的小羊羔。

「呵,老闆,超越者又不是賽亞人,一個變身就渾身冒光,頭髮豎起的。」那位子明帶著幾分嘲笑,對梅林也不算恭敬,「要是能一眼就看出來,上面也不用開出一個月幾千塊打發叫花子的條件讓我們主動登記了。」

「知道了。」梅林冷著臉說道。

這保鏢,態度越來越糟糕,胃口也越來越大,已經不適合養著了。

不過在此之前……

「你有什麼圈內的朋友,可以打聽一下消息嗎?」梅林說道。

「我問問吧。」子明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過可能要花一些錢。」

「錢不是問題。」梅林說道。

秘書低垂的眼睛抬起來,看了前面的副駕一眼,又重新低下去。

這個傢伙,是把梅林當做可以隨便敲詐的土財主了?

另一邊。

特事局審訊室。

梅文樂身上纏繞著鎖鏈,被牢牢鎖在冰冷的椅子上動彈不得。

「你……我要告你故意傷害!」他這個時候倒是顯示出幾分硬氣,對著旁邊的左鍾低吼著,「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也終於有機會說出了二代們的經典台詞。

左鍾根本不理會他,只是站在旁邊。

沒兩分鐘,房間門被打開。

一個男子走了進來:「就是這個人?」

「嗯。」

「行,給我五分鐘,保證連他八歲時候尿床的事情都給你們交代出來。」進來的男子一笑,雙眼如同深邃的漩渦一般,看向梅文樂。

「你們要幹什麼!」

梅文樂頓時感覺不妙,「你們要搞非法手段?!」

這根本不是正常的審訊流程。

當然不會是正常的審訊流程,對超越者,正常的審訊很難發揮作用。

所以直接一點。

讓「催眠師」催眠梅文樂,讓他自己認罪。

在被催眠後,哪怕被自己遺忘的事情,都會變得非常清晰。

催眠師鉚足了勁,死死盯著梅文樂。

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在玻璃另一面,有幾個大人物正在看著呢。

這個桉子極為重要。

很快,梅文樂的表情就變得恍忽起來,渾渾噩噩,彷若醉酒一般。

催眠師微微點頭,真正開始發問:「姓名。」

「梅文樂。」

「性別。」

「男。」

「出生時間……」

角落裡的攝像機,將發生的事情忠實地記錄下來。

玻璃的另一邊,夏閻真等人看著對梅文樂的審訊。

陶鄂身邊還站著幾個人,正在小聲交談著。

他們是繁海市特事局的一二把手,平時和陶鄂他們也多有聯繫。

「怎麼樣?」

房間門被推開,鐵心趕到。

「還在審問。」夏閻真說道,「鐵隊長,辛苦了。」

「沒有,沒有,這算是我們工作失誤……」鐵心說道,「當年的涉桉人員已經開始審查了,裡面如果有什麼隱瞞的地方,很快都能查出來。」

「嗯。」夏閻真點點頭。

催眠師對梅文樂的審問,開始進一步深入,開始挖掘這位二世祖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最大的愛好是什麼?」催眠師問道。

「開車,不,是飆車。」

這個回答讓陶鄂他們停下小聲的議論。

催眠師也察覺自己問到了關鍵:「飆車,你很喜歡是嗎?」

「不,不是單純的飆車,是在飆車的時候,完全掌控別人的性命,撞死他們!」梅文樂語出驚人。

讓眾人都有了不同的反應。

夏閻真是雙眼眯起,其他人則是立刻看向夏閻真。

好在夏閻真只是眯了一下眼睛,沒有多餘的舉動。

「你飆車撞死過人嗎?」

「撞死過。」

「時間、地點、撞死了什麼人,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全部都說清楚。」催眠師說道。

梅文樂開始交代自己飆車撞人,撞死人的事情。

原來,梅文樂從來就喜歡開車。

小時後沉迷玩具車,長大一點後喜歡開卡丁車。

在他十四五歲的時候,普通的賽道卡丁車已經滿足不了他,開著真正的油車上了街道,享受那種風馳電掣的快感。

在撞死夏閻真的父母之前,梅文樂就有過兩次飆車撞人的經歷。

兩次都是傷了人,被梅林動用關係和金錢壓了下來,圓滿處理。

而梅文樂卻沒有絲毫收斂——表面上收斂了一番。

在他自己十七歲生日那天,喝得酩酊大醉,開車在路上狂飆,撞死了夏閻真的父母。

車上還坐著梅文樂的朋友還有本該開車的司機。

而那個時候,路上也恰好沒有其他的目擊者——只有馬路另一邊躲起來打算給父母一個驚喜的夏閻真。

梅文樂那時已經年滿十六周歲,無證、醉駕、嚴重超速,當場撞死兩人。

嚴格追究起來,後果會非常嚴重。

恰好沒有目擊證人,幾年前也沒現在隨處可見的攝像頭,於是一番操作下來,由那位司機頂罪。

梅林把事情打點妥帖後,也徹底對自己這個二兒子失望,把他送出了國。

到了國外之後,梅文樂是天高任鳥飛,越發沉迷於飆車。

也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喜歡的不是單純的速度與激情,而是更加深入一些的東西。

在賽道上開車,他最想要做的事情,不是超越對手、超越其它車,而是撞向他們!

撞得那些車子在半空中騰躍,翻滾。

好在梅文樂不是傻子,知道這樣撞自己也會死。

所以,只要撞人!撞人既能滿足他的扭曲哀嚎,又不會撞死自己。

終於,在一次酒後微醺之時,梅文樂沒有忍住,再次主動開車撞死了一個人。

那是深夜的郊區,沒有目擊者,沒有攝像頭。

梅文樂充滿滿足了自己的扭曲癖好,一發不可收拾。

連著小半年的時間,撞死了七八個人。

全部都逃之夭夭。

漸漸的,梅文樂不再滿足隨意撞人。

或者說,他不傻,意識到這樣胡亂撞,就算是在國外,也容易撞出事來。

必須挑選好撞的對象。

梅文樂要挑選可以撞死,又不會有太多後遺症的對象,自然是從他相對熟悉的留學生圈子裡面找。

那些和他一樣遊手好閒的二代們不合適——偶爾來一兩個還可以。

而留學生的圈子中,更多的不是梅文樂這種大富大貴之家。

家裡頂多算有點錢,甚至是自己勤工儉學的人不在少數。

這些人就算死在異國他鄉,一場肇事逃逸,找不到肇事者的車禍,也沒人有能力追究什麼。

梅文樂就這樣滿足著自己的扭曲愛好。

手下人命超過了二十條。

原本他這樣撞下去,遲早出問題,但神之夢境擴張,世界變得混亂。

他搞出來的那點事情在混亂的局勢面前,就是一粒粒小小的塵埃。

梅文樂自己則是莫名其妙獲得超凡之力,成為了超越者。

因為外面的情況混亂,梅林將梅文樂叫回國內。

梅文樂也沒有向自己的父親透露他的事情,包括自己變成了超越者這件事情。

梅林梅文樂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很好。

因為梅文樂有一個哥哥,屬於別人家的孩子。

這讓梅林對梅文樂這個小兒子非常恨鐵不成鋼,再加上梅文樂乾的那些事情,讓梅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父子說不了十句話就會吵起來。

梅文樂自然對父親隱瞞了所有的事情。

並且他自己也是做賊心虛,所以在特事局找上門來後,本能地就想要跑。

如果梅文樂並非只是個不太經事的普通超越者,而是夢之使徒,穩一點的話——好吧,他再穩,事情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都要來特事局走一遭,而進到特事局,迎接他的就是催眠師的非常審問。

催眠師的催眠要是無效,還會有其它手段等著梅文樂。

註定他會把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出來,根本躲不掉。

聽著梅文樂帶著興奮和激動描述自己的經歷。

另一個房間裡的人,臉色都頗為難看。

沒想到還能牽扯出這些事情來。

梅文樂此人,死不足惜!

房間門被敲響,有特事局的工作人員進來,說梅林就在特事局外,想要見一見他兒子。

「讓他進來!聽聽他兒子做了什麼事!」

見夏閻真沒有反對的意思,鐵心答應下來。

沒一會兒,梅林來到,見到房間內的陣仗,心中也是一跳。

房間內的一些人,旁人不認識,他作為天鵬集團的掌舵人,怎麼可能不認識?

特別是那位氣度儼然的男子,鐵心!鎮國之柱!

梅文樂到底牽扯到什麼事情中去了,竟然連這位都驚動了?

梅林心裡把梅文樂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露出笑容,想要和其他人打招呼。

「聽聽,聽聽你兒子乾的好事。」鐵心目光凌厲,直接打斷梅林還沒說出口的場面話,「聽完了也好死心。」

真正如電一般的目光看得梅林臉色一白,身子搖晃了一下才伸手按著牆壁穩住身形。

這裡可沒有他的秘書在。

一群人冷眼旁觀,更有人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夏閻真靜靜地聽著梅文樂的話,面無表情。

梅林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看上去都白了幾分,他捂著胸口,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逆子!這個逆子!我!我!!」

「別裝了。」

鐵心冷漠地打斷梅林的表演,「梅文樂要判死刑,你的罪責也逃不掉!」

後面的事情梅林沒參與。

但前面幾次梅文樂做的事情,可都是梅林為他收得尾。

如果夏閻真想法偏激一點,從因果關係出發,梅林也是他的復仇對象。

聽到這話,梅林一陣頭暈目眩,臉色真正煞白一片,耳朵裡面都嗡嗡作響。

「就這樣吧。」

恍忽間,梅林聽到一個清朗而冷漠的少年人聲音。

他這才注意到,房間內有著他剛才未曾注意的核心。

隨著那位少年人站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隨他而動。

房間內的氣氛也隨之改變,凝固的鋼鐵出現一道道裂痕。

不像剛才那麼沉重。

「開庭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事情就麻煩鐵隊長了。」站起來的夏閻真對鐵心說道。

他只是旁觀,並未插手。

「放心吧,交給我。」鐵心鄭重道。

夏閻真率先走出房間,白皇高強他們緊隨其後。

陶鄂落在最後面,和一群人說了一些場面話,在還算熱切的氣氛中離開。

「他……他們是……」梅林突然意識到,事情的根源,就來自剛才的年輕人。

這幾個人中,最後出去的那個人,應該是陶鄂,他有些印象。

陶鄂是……梅林努力回憶著,畢竟不是超越者圈子裡的人,他的情報消息並不是那麼靈通。

「帶走。」

鐵心卻沒給梅林多思考的時間,隨著一聲命令,梅林也被抓捕。

還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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