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是北平著名的「樓堂館所」,說通俗點,就是JI院。

耿朝忠收拾好一切,帶著王劍秋和謝炎兩個人,穿綢袍,戴墨鏡,找了三輛黃包車,一臉猥瑣的來到了「翠雲軒」門口。

抬頭一看,這翠雲軒牌樓高聳,古色古香,門口還停著好幾輛汽車,顯然是八大胡同的「知名」所在。

「六哥,這地方可紅火的很,進場就得給龜公一塊大洋,然後老媽子又得一塊,帶路的丫鬟還得一塊,這什麼都沒幹,三塊大洋就出去了,一般人還真來不起。」旁邊的王劍秋熟門熟路的作著介紹。

「哦?這麼熟?」耿朝忠瞟了他一眼。

「任務需要,這地方消息便利。」王劍秋嘿嘿一笑。

「走吧!」

耿朝忠也沒在乎,兄弟們幹活辛苦,放鬆一下也是理所應當,旁邊的謝炎卻只是笑了一聲,知趣的守在了門外。

「你這傢伙,也太老實了吧!」王劍秋看了謝炎一眼,隨口嘟囔了一句,護送著耿朝忠往裡走。

這翠雲軒裡面是個三層樓的內環格局,一樓是戲台子,二樓是茶座,三樓則是包廂。

一般來的客人們也都不會那麼急色,往往是先在二樓看一場戲,才去三樓的包廂快活。耿朝忠瞄了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開口指了指二樓東面道:

「去那邊!」

王劍秋輕車熟路的打賞著迎上來的龜公老媽子,兩人並肩走上了二樓,不過上面早已是人滿為患,兩人正打量著坐哪裡,旁邊一張桌子上突然站起兩個人,嘴裡喊道:

「沒意思,帶爺去三樓!」

那龜公一看正好空出個位子,趕緊把耿朝忠和王劍秋帶了過去。

「方老六,別來無恙啊!」旁邊一個戴著墨鏡的八字鬍男人笑嘻嘻的說道。

「哈哈,陳二哥,一年不見,你這風采不減當年啊!」耿朝忠也笑了。

此人,正是復興社特務處排行老二的陳恭樹!

兩人在特務處里都是光杆,所以關係一直不錯,不過,自從耿朝忠入獄,陳恭樹去了天津以後,兩人也有一年不見了。

「陳二哥,是什麼風把你吹到北平的?」寒暄幾句後,耿朝忠開口問道。

「自然是南風了,這風可邪的很,飛沙走石,颳得是紅土滿天啊!」陳恭樹抿了抿嘴唇。

「紅黨?」耿朝忠湊過去,兩人碰了碰杯。

「不錯,這次是個大魚。」陳恭樹依舊是那副笑容滿面的樣子,不過語氣卻很嚴肅。

「在北平?」耿朝忠又問。

「嗯,天津的我已經摸了一窩子了,只是北平這邊,還得靠老弟你幫忙。」陳恭樹說道。

「誰?」耿朝忠言簡意賅。

「北平教育署署長,趙可楨!」陳恭樹嘴裡擠出幾個字。

「什麼?!」耿朝忠差點掩飾不住墨鏡下的眼神。

「怎麼,兄弟見過他?」陳恭樹從果盤裡捻起一顆瓜子。

「見過一次,不過,他是紅黨?」耿朝忠也有樣學樣的嗑起瓜子來。

「錯不了,那邊已經招了,這傢伙隱藏的可夠深的,你知道***吧?」陳恭樹墨鏡上閃著寒光。

「知道,不是早就被張大帥那個了嗎?」耿朝忠無語道。

「他就是那時候的漏網之魚!」陳恭樹冷聲道。

「這都多少年了?你確定?」耿朝忠似乎還是無法相信。

「也沒多少年,姓李的27年死的,也就六七年而已,那時清共,抓到都是一些年輕人,誰也沒想到他頭上,這次要不是我抓得那個頭子也是個老紅黨,我也不敢相信堂堂北平教育署的署長竟然是紅黨!」陳恭樹臉上似乎也有幾分震驚之色。

樓下鑼鼓齊鳴,好戲似乎要開場了,耿朝忠沒再說話,眼睛盯著一樓戲台子,似乎在消化著這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他是真的沒想到,趙可楨,趙爾笙的父親,竟然是地下黨!

前幾天發生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耿朝忠面前閃現,潛入趙公館時趙可楨那持槍的雙手,圖書館裡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古古怪怪把趙爾笙安頓在燕大的一系列舉動,讓趙可楨這個人,在耿朝忠的腦海里變得清晰起來。

不錯,自己潛入趙公館的時候,竟然沒發現趙可楨握住了槍,但自己當時並沒有多想,因為日本人,青幫紅幫搞綁架暗殺很猖獗,當時的大員多多少少都有準備,尤其是上海,枕頭下放槍幾乎是所有名流富商的共識。

但後來,趙可楨的舉動,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老六啊,很震驚吧!」陳恭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其實找到這傢伙還真不容易,我開始的時候也沒想到,後來還是東北軍張少帥身邊的李青山提示,我才查到了這傢伙的線索。」

「李青山?」耿朝忠問道。

「對,這傢伙也是跟那個***一塊被抓的,後來投靠了張大帥,張大帥被日本人炸死後,他就跟在張少帥身邊,現在可是張少帥的首席謀士。」陳恭樹說道。

「嗯」耿朝忠點了點頭。

「我抓獲的那個赤黨身邊有這個趙可楨的照片,不過誰都認不出來,那個赤黨也只是和趙可楨聯絡過幾次,沒見過本人,也不知道趙可楨就是趙署長,要不是李青山,這條大魚可就跑了!」陳恭樹說道。

「怪不得,怪不得,」耿朝忠連連感嘆,「這條大魚,你打算怎麼辦?」

「不好辦啊!」陳恭樹連連搖頭,「那個照片很模糊,很難指認,再加上趙可楨這人也不簡單,他後面可是汪填海汪副總裁的關係,真要抓,恐怕阻力很大。」

「他是汪的人?」耿朝忠眼角抖了一下。

「對啊,汪副總裁的人,現在也就剩下文化界了,現在再弄他的人,恐怕他非得跟校長拼個你死我活。」陳恭樹的表情也很無奈。

「要不,直接幹掉算了!」耿朝忠右手輕輕虛劈。

「嗯,我也是這個考慮,已經給代老闆發電報了,看看老闆怎麼指示吧!」陳恭樹點了點頭,緊接著話鋒一轉,「只是,我那邊抓獲紅黨的事瞞不了多久,消息遲早傳到這趙可楨的耳朵里,我怕,夜長夢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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