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為什麼不動手?」

門外的田中秀樹看到武藤空著手從辦公室走出來,不由得大為驚詫。

「暫時先別動手。」武藤揮了揮手,心裡還是有點鬱悶。

「那兩個復興社的特務怎麼辦?」田中秀樹又問道。

「殺了!」武藤恨恨的開口,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搖頭道:「先別殺,等江州一夫回來再說。」

「嗨依!」田中連忙點頭答應。

武藤不再說話,走向了停在教育公署前面的轎車,田中秀樹連忙走過去,幫武藤拉開了車麼。

一行人走到車裡坐好,武藤看了田中秀樹一眼,突然開口問道:

「田中,你這幾個月在河北各地執行任務,你感覺,跟我們日本相比,中國有什麼不同?」

「大佐,我沒感覺什麼不同,唯一的感覺,就是支那雖然人多,但一個個都面帶菜色,雙眼無光,遠不如我大日本帝國民眾精神之蓬勃向上。」田中秀樹回答道。

「你說的不錯,觀察的也很仔細,」武藤略帶驚異的看了田中一眼,「對了,你在日本是什麼學歷?」

「高中,可惜考了數次都沒有考上專科學校。」田中滿臉慚愧的低下了頭。

「呵呵,已經不錯了,」武藤笑了笑,「你可知道,中國民眾識字者有多少?」

「不知道,」田中搖了搖頭,「根據我所見,識字者十不存一。」

「我日本帝國,江戶時代識字者已經有七到八成,」武藤點了點頭,「這正是我大日本帝國能稱雄東亞,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根本。」

「嗨依,大佐見識英明,屬下就沒有想到這一點。」田中恍然大悟。

武藤笑了笑,開口道:「其實這些話都是土肥原機關長跟我說的,他說,以中國之人力物力,一旦教育普及,所煥發之戰爭能力必將十倍百倍於我日本,到那時,我大日本帝國不說經據河北,恐怕就連朝鮮都保不住。

尤其是南京政府成立以來,大力發展教育,如此下去,不用二十年,中日兩國實力對比必然逆轉,可笑國內一幫文官還寄希望用三十年的時間,穩步蠶食中國,他們不知道,時間不在我們這邊啊!

我們必須趕在中國建立一個統一的政權之前,徹底吞併整個中國,否則,我大日本帝國必將困守本土,永不能踏足大陸半步!」

武藤一席話說的田中瞠目結舌,這些東西,作為一個日本陸軍的底層軍官,是無論如何不能了解的,這種道理,也只有帝國陸軍大學那些高材生才會考慮的吧!

「好了,」武藤揮了揮手,「這些道理,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這個趙可楨身為北平教育署長,對我們非常之重要,你回去以後帶兩個人,化裝成中國人,對趙可楨進行嚴密的監視和保護,他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你必須全部記錄下來,定時向我彙報,明白了嗎?」

「嗨依,屬下遵命!」田中連忙點頭答應。

「嗯,」武藤點了點頭,視線卻飄向了遙遠的東方,他喃喃自語道:「這個江州,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遙遠的東海之濱,美麗的島城,正是一年之中最繁花似錦的季節,不過江州一夫卻沒空欣賞這個,他已經在島城聊城路附近的日本僑民區住了快一個星期了。

臥室的牆上,貼滿了數不清的資料,耿朝忠的工作履歷,接觸對象,行為,風格,所有可以查詢的一切,都堆滿了這個簡易的二層日式房間。

而這個房間,也正是耿朝忠曾經住過的地方。

江州一夫正盤膝坐在榻榻米上,盯著眼前的一張畫像發獃。

這是一張用炭筆畫成的素描,非常的簡陋,非常的粗糙,但寥寥幾筆,卻將畫像里的人畫的惟妙惟肖——稜角分明的臉,平順修長的眉,斜斜上翹的嘴巴,眼睛裡似乎還透出一絲嘲弄,似乎在嘲弄著眼前人。

「少佐,您為什麼對這個死人有這麼大興趣?」

雲蔚坐在旁邊打著哈欠,好幾天了,除了出去查資料或者買資料,江州一夫幾乎足不出戶的呆在這個房間裡,害的他都沒發出去,徹底變成了江州一夫的使喚傭人。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我不能不好奇啊!」

江州一夫的眼光絲毫沒有離開眼前的這張素描。

「這個人,29年上半年的時候突然出現在島城,起初,他只是在一個鞋店做夥計,轉眼間,不到兩個月,他就成了島城四方路派出所的巡警,而那個鞋店,不久後就被拆除,而那個派出所的所長,也在不久後離開了島城。緊接著,他加入了黨調處,一躍成為了島城黨調科的行動隊長,又僅僅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他就成為了島城黨調科的科長,主管著南京在島城的整個情報工作,但是,轉瞬之間,他死了!死在了一場離奇的爆炸案中,而這一切,僅僅發生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你說,我能不好奇嗎?」

江州一夫滔滔不絕的訴說著,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個「耿朝忠」的經歷當中,這個人,像彗星一樣崛起,又像流星一樣墜落,整個人的經歷,完全稱得上一個傳奇!

「少佐,我在上海的時候,已經聽說過很多這樣的例子了,比如上海三大亨,比如青幫的楊虎,他們的崛起速度之快,比這個耿朝忠可快得多了!」雲蔚開口道。

「哦,對了,你在上海待了不短的時間。」江州一夫終於把視線從耿朝忠的畫像上移開,轉移到了雲蔚的身上,「你說,這個人的經歷,還不夠傳奇?」

「當然也算傳奇,」雲蔚趕緊點頭,「不過吧,在這亂世,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就拿我剛才說的楊虎,那可是上海灘家喻戶曉的人物,26年的時候他還只是青幫的一個小混混,現在,已經是上海警備司令了!」

雲蔚說的很是隨意,看來這段時間,他跟江州一夫的關係處的不錯。

「嗯,那倒也是,」江州一夫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這個人怎麼就會死了呢?還有,他在島城呆了那麼長時間,竟然沒有留下過一張照片,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奇怪,他是一個特務,做了黨調科科長以後,肯定把自己的履歷銷毀了。」雲蔚聳了聳肩。

「好吧,就算你說得對,但我還是不相信,這麼一個人,就會這麼死了,海棠閣的那場爆炸,你難道不覺得很蹊蹺嗎?」江州一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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