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一座偏殿里,吳侃低著頭靜靜的坐在蒲團上,旁邊站著幾位處座的親信,幾個人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殿外響起了皮鞋的踏踏聲,吳侃聽到聲音,身子不由得一抖。

上海站的實際負責人被日本間諜滲透,出了這麼大的事,輕則家法,重則交由軍事法庭,他這一生,可算是毀了。

「吳侃,你是上海站副站長,家法應該很清楚,站長通諜,罪加一等,你說說,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耳邊傳來了代江山的聲音。

「處座,」吳侃抬起頭,看著緩步走進來的處座,滿面哀容,「卑職處事不密,犯下如此大錯,甘願受家法處置,只求處座能看在卑職多年汗馬功勞的份上,照顧好卑職的妻兒家小。卑職這幾年目迷五色,不僅僅愧對黨國,對家庭也愧疚良多,如今思之,實在是汗顏無地,卑職請求處座,准許卑職自裁謝罪。」

「現在想起妻兒老小來了?」處座冷哼一聲,面容卻緩和了下來。

這吳侃也是十人團時期的老人了,跟隨自己多年,一向忠心,如今出了這檔子事,處座心中說不惋惜,那也是假的。

其實,他要是只是貪財,處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現在是通諜,這個性質可就嚴重了。

「處座,卑職卑職」吳侃眼睛一眨,竟然留下幾滴淚來。

他察顏觀色,看處座有幾分軟和,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僥倖。

「吳侃啊,你也是老人了,『縝密自省』這四個字,怎麼就記不住呢?」處座走到手下搬來的椅子前面,坐了下來。

「卑職無言以對,但求一死!」吳侃猛地一低頭。

「算了,做給誰看呢」處座搖搖頭。

「處座,吳侃也是『十人團』時候的老兄弟了,這次也是一時不察才犯下大錯,還請處座給個機會。」王天木在旁適時說道。

「我給他機會,誰給我機會呢?」處座搖了搖頭,臉上也是一片愁雲慘澹,「校長把這攤子交到我手裡,就是指望著大家精誠團結,為黨國開闢一個新局面,沒想到,這才三年不到四年時間,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搞錢的搞錢,搞女人的搞女人,這幾個月,光是因為紀律審查,就有不少人落馬,這裡面,有幾個不是老兄弟呢?我的心痛啊!痛徹心扉!」

「處座啊!兄弟錯了!兄弟錯了啊!」吳侃的頭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號啕大哭起來。

「處座,給吳副站長個機會吧!」王天木臉有不忍之色。

「對啊,處座,吳副站長還是忠心的,給個機會吧!」旁邊代江山的幾個親信也發聲道。

處座冷哼了一聲,沒再說過,似是長考不休,大殿里鴉雀無聲,吳侃更是淚如雨下,他知道,處座一旦再次開口,那就是最終的決定,再也沒有了轉寰的餘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處座終於嘆了口氣,開口道:

「吳侃,你認識這個袁麗香多久了?」

「卑職認識她快一年了!」吳侃猛地抬起頭,他感覺到了一絲轉機,「開始的時候,卑職只是在大世界歌舞廳安插幾個舞女當內線,因為這個才認識了這個婊子,當時這婊子還假清高,老子賞了她幾次,她對我理都不理,現在想起來,這狗日的爛x婊子是在跟老子玩兒欲擒故縱!」

「現在想明白了?」處座嘴角微微一翹,「繼續,整理下思路,這袁麗香不是一般人,很可能是這起日諜案中的一個核心人物,你要是能想出個三瓜兩棗,那你這個腦袋說不定還能寄在脖子上幾天!」

接著又轉頭看向王天木,吩咐道:「王站長,你把案情都跟他詳細說說,日本人想要什麼,我們想要什麼,都跟吳侃交待清楚了,看看他這個蠢的像豬一樣的腦袋能不能聰明一把!」

王天木點點頭,把案情詳細的跟吳侃說了一遍,包括黑木之死,馬紹武這個黨調處的日本特務都細細交待一遍。

吳侃精神一振,他是老特務,各種陰謀技倆一樣都不缺,現在又是生死關頭,腦袋可以說開發到了極限,他歪著頭仔細傾聽,接著又低頭思索,只用了片刻時間,就再次抬起頭,沉聲道:

「卑職願意以身為餌,和這個婊子好好玩一玩兒!」

「怎麼個以身為餌?」處座饒有興味的看著吳侃。

「這婊子勾引我,目的無非就是想得到我們特務處的一些情報,如果有可能,還想抓了我的把柄,拉我下水,既然她這麼想,老子就給他一些把柄!」吳侃滿臉陰狠的說道。

「說說,說說,只要你做得好,死罪可免!」處座呵呵一笑。

「是這樣」吳侃湊過腦袋,低聲說了起來

「我愛這夜色茫茫,

也愛這夜鶯歌唱;

更愛那花一般的夢,

擁抱著夜來香,夜來香」

上海大世界夜總會,袁麗香滿臉輕歌曼舞,身姿搖曳,那華麗的拖地長裙,那一笑一顰的風情,讓台下所有的觀眾宛如夏夜沉醉,個個搖頭晃腦的隨著節拍起舞。

「好!」

一曲唱罷,台下采聲大作,數不清的大洋美鈔,絲綢金銀飛舞半空,袁麗香巧笑嫣然,嬌聲躲避:

「謝謝各位老闆捧場,小女子幸何如之,接下來再為大家演唱一首《天涯歌女》,謝謝大家!」

說罷,朝台下嫣然一笑,白紗素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音樂再起,袁麗香剛要開口,台下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別唱了!以後只能給老子一個人唱!」

這聲音粗豪蠻橫,眾人一時之間都是一驚,緊接著就是破口大罵,這袁小姐的歌會,豈是這等粗俗之徒能打擾的?

「閉嘴!」

只聽啪的一聲,粗豪之聲再次響起,眾人這才定睛一看,發現說話那人手裡拿著一把駁殼槍,正兇狠的拍在桌子上,緊接著,幾個頭戴禮帽的黑衫漢子站起身來,對著剛才口出喝罵之人大聲呵斥,眼見得對方如此兇惡,剛才還破口大罵的眾人立時變得鴉雀無聲。

因為大家都看清楚了,剛才說話的那人,正是上海灘的一霸,以前的流氓混混,現在的黨調處幹將,馬紹武馬大麻子!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