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轟鳴,汽笛聲聲。

耿朝忠坐在北平開往上海的火車上。

他跟代老闆說的是五日後,也就是10月24日到南京,但實際上他提前兩天出發,目的就是打個時間差,爭取在10月22號先趕到上海和袁麗香見面,等了解詳細情況後再趕往南京。

不過從袁麗香提供的情況來看,吳侃是在上海逃跑,那麼處座很大可能也在上海,包括王天木,沈醉這一干人八成也在上海。

熟人不少。

耿朝忠躺在略顯逼仄的車廂,靜靜的思量。

黑木的死,讓日本人壓在自己身上的擔子瞬間減輕了不少,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可測的風險——誰知道黑木是怎麼死的?

身在特務處幾年,耿朝忠對自己周圍的同事再了解不過了——雖然平時相處個個臉上帶笑相敬如賓,但能從黃埔軍校和警察系統數以萬計的精英中爬到現在這個位子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比如,平民出身的沈醉。

能從一介平民做到精英雲集的特務處科長,這種人,往往比一般科班出身的人更精明,更油滑,更有手腕。

還有自己的「王天木王大哥」,更是一個彌勒臉上坐,閻王心底留的狠角色。

至於代老闆就更不用說,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做什麼,更不知道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代老闆,就像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始終懸掛在每個人的頭頂。

希望這攤渾水,不會沾染到自己吧!

兩天後,上海,亞爾培路。

「兩天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亞爾培路天主教堂的穹頂上,一名拿著望遠鏡的男子正看著幾百米外的一處民居。

「沈科長,你說這袁麗香平時看著漂亮,但卸了妝也很一般嘛!」旁邊一個隨從打扮的男子搭訕道。

「你懂個屁,都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能差多少,關鍵是風情,風情你懂嗎?就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但化了妝,穿上旗袍,內味兒就是不一樣!」拿望遠鏡的人撇撇嘴,放下瞭望遠鏡,正是沈醉。

「科長,您跟了袁小姐這麼久,有沒有體會過人家的風情?」那特務猥瑣的一笑。

「哪有那麼容易啊!喝杯酒得最好的白蘭地,要單獨見面,沒個幾百大洋的禮物,怎麼拿的出手?我這身家,哪有資格一親芳澤?說實在的,我跟了她這麼久,到現在也只摸過兩次手!」沈醉自嘲的一笑。

「哎呦,那沈科長你這手可不能洗了!來來,我摸一下,也沾點香氣!」那特務猥瑣的伸出手,想要摸沈醉一把。

啪!

沈醉一翻手打在那人手上,斥道:

「滾蛋!沒大沒小!」

那特務呵呵一笑,也不害怕,腆著臉笑道:「再漂亮的妞,脫了衣服也都一個樣,我現在哪,就想看看這袁小姐穿囚服是什麼樣子。」

「嘿嘿,到時候抓住她,換衣服的時候讓你瞧個夠。」沈醉也笑了,臉上也帶了幾分猥瑣,不過他的眼睛,卻始終清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這沈醉年紀不大,平時和弟兄們玩得很開,毫無長官架子,不過說也奇怪,大家對他卻依然是言聽計從,也頗為服氣,這本事,卻不是一般人都有的了。

兩人又輪流監視了一陣子,突然,那特務手一指,猛然開口道:

「科長,有人過去了!」

「嗯?」沈醉臉色一沉,拿起瞭望遠鏡。

視線里,一名身穿黑色長風衣,身材高挑,戴禮帽的男子正走向了袁麗香所在的亞爾培路43號。

「盯緊了,打電話通知附近的兄弟們注意!」沈醉嘴唇一抖,命令道。

「好!」旁邊那人迅速跑到了樓下。

那名風衣男子一步步的走向了亞爾培43號的門口,沈醉的表情也逐步凝重起來,這次的監視,為了防止被「紅葉」發覺,附近幾乎沒有安排人盯梢,所有的行動都是通過幾百米外教堂的高點,用望遠鏡指揮,這樣好處是很難被發覺,但壞處是行動起來有時間差,不能即時行動。

那名風衣男子走到了門口,卻沒有敲門,而是拿出一張紙開始核對門牌號,看了片刻後,這才按響了房屋的門鈴。

沈醉的眼睛裡微微透出一絲疑惑——這不太像是特務的接頭,倒像是一個陌生人的拜訪。

門開了,那名風衣男子彬彬有禮的向門口鞠了一躬,然後走了進去。

「科長,要不要動手,弟兄們已經過去了!」樓下傳來了剛才那個特務的聲音。

「再等等,等那個人出來再說。」沈醉向樓下喊了一句。

「好!」樓下傳來答應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名男子進去後好像就沒了動靜,足足過了十幾分鐘,屋門才再次打開,那名男子戴上禮帽,慢吞吞的往外走,嘴裡面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跟住他,等他走遠後再動手!最好不要驚動屋裡人!」沈醉下令。

周圍一陣響動,沈醉調整了一下視野,亞爾培路兩頭已經有弟兄們包抄了過去,周圍的幾個小胡同里也有身穿黑色西裝的人若有若無的走動。

片刻後,那名風衣男子走到了亞爾培路的盡頭,就在他拐彎的一瞬間,旁邊幾個看似擦肩而過的路人突然一擁而上,那名男子瞬間被制服在了街頭。

「抓住了,沈科長,要不要一起把那個袁麗香也端了!」樓下又傳來了聲音。

「不急,先把人弄回去確認身份,袁麗香這裡再等等看。」沈醉沉聲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的有點不妥。

過了好一會兒,那名在樓下看電話的特務又急匆匆的跑了上來,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的說道:

「沈科長,搞錯了,那個人是看報紙來租房的!那袁麗香把屋子在報紙上掛出去了!」

話音剛落,沈醉的臉驀地一沉,手一揮道:

「動手!現在就抓捕袁麗香!」

就在沈醉揮手下令的瞬間,亞爾培路外不遠處,一名同樣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搖頭嘆息著,坐上了一輛黃包車,轉眼消失在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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