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止於此。」耿朝忠目光深沉的搖了搖頭。

佐藤的表現有點奇怪,但要說完全不符合邏輯那也不對,相反,作為甄別手段,他的一切安排都是合理的。

但職業的敏感性和身處敵營的警惕,還是讓耿朝忠產生了絲絲疑心,但這種疑心並不能讓他做出更多有效的推測。

合理的懷疑和無端的臆測,有時候只是一線之隔罷了,對一個潛伏者來說,這是一個無法解決的悖論。

耿朝忠搖了搖頭,看了看雲蔚道:「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

「嗯。」雲蔚點了點頭,神色如常。

耿朝忠有一些欣慰,雲蔚,每逢大事有靜氣,現在的處境下,他居然還能維持這種程度的鎮定,看來這幾年來的鍛鍊,已經讓他成為了一個十分優秀的特工,這讓耿朝忠的心倍感欣慰。

「蘇區的情況好像不太好?」雲蔚轉變了話題。

「是的,紅軍現在只剩下寧都和瑞金等幾個城市了,戰況很慘烈,恐怕戰略轉移只是時間問題。」耿朝忠的表情也有些沉重。

「東進,還是西進?」雲蔚的目光在閃動。

「不知道,我的判斷,還是西進的機率大,廣東有陳濟棠,四川有李宗仁,這都是呆不住了,倒是雲貴,還有一定的空間。」耿朝忠分析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雲蔚嘆了口氣,「革命之途唯艱啊!」

「怎麼,有畏難情緒?」耿朝忠笑了。

「不,革命之路永遠如此,孫先生革命數十年,起義十幾次,直到十幾年後武昌起義才得以全功,後面還有二次護法等諸多磨難,此種小小挫折,又何值一提?」雲蔚神色很是淡然。

「雲蔚,你真的成熟了。」耿朝忠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在練馬區做探長的時候,查封了很多赤色書籍,都被我看了個遍。」雲蔚哈哈一笑。

「假公濟私啊你這是。」耿朝忠也笑了。

「算是吧,不過日共在東京的活動已經進入了低潮期,幾名領導人或者被軟禁,或者已經逃到了國外,我們在東京的活動,恐怕靠不上他們了。」雲蔚搖了搖頭。

「那蘇聯人呢?」耿朝忠目光一閃。

「警視町一直派人在調查,但蘇聯人可不好對付,」雲蔚的眼睛裡露出一絲凝重,「日本人骨子裡,對洋人還是有所畏懼的,他們不敢對蘇聯人大動干戈,生怕引起國際事件。再說了,蘇聯人的國籍太複雜了,東歐的很多國家都有他們的人,德國也是,日本人根本無法辨認誰更可疑一點。」

「不急,慢慢來。」耿朝忠抬眼看了看窗外。

雲蔚立時會意,起身告辭。

耿朝忠的目光有點凝重——蘇聯人,日本人,特務處,警視町,特高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盤錯綜複雜的迷霧,將未來的前路團團籠罩,耿朝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也是自己有生以來,所面臨的最複雜的局面

八月一日,伴隨著最後一批台灣籍學生的歸位,特務養成所的開學大典終於正式召開,大約二十幾人的教學隊伍和三百餘人的學生,全部聚集在甲一樓前面的足球場,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上,則坐著包括橋本總長,佐藤少將以及谷狄華雄等幾個元老耆宿。

「歡迎各位同學來到三井制鐵廠,」佐藤率先站上了講台,「各位來之前,恐怕已經知道這是一個準軍事組織,但我現在告訴大家,用準軍事組織來形容這家學校,是遠遠不夠的!」

台下傳來微微的騷動,但是在教官的呵斥下,場面馬上又安靜了下來。

佐藤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舉起手中的大喇叭,繼續開口道:

「你們所要面臨的,是最殘酷的訓練和最真實的實戰任務,這期間,有人可能會死,也有人可能會傷殘,但這不是全部,我可以保證,你們得到的,會你比們失去的要更多!」

「嘩」的一聲,台下頓時炸開了鍋。

「我們難道不是來學無線電技術的嗎?」

「你們之前告訴我的是東京最好的機械製造學院!」

台下群情激憤,眾人的聲音再也壓制不住,但只聽「砰」的一聲,一名值守的軍官朝天就是一槍!

現場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意識到,這絕不是在開玩笑!

「這正是我們告訴你的第一課,永遠不要相信別人說的,」佐藤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球場,「但正如我剛才所說,你們的家人會得到優厚的待遇,你們的未來會得到全面的保障,你們知道,現在東京的米價是多少錢嗎?一等米60錢每升,三等米也要40錢!一個帝國一等兵的月俸是9日元,這已經是帝國少有的高工資了。但你們知道,你們一旦畢業,薪水能達到多少嗎?」

台下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被佐藤勾起了好奇心。

「每個月100日元!」佐藤猛地揮舞了一下手臂。

台下再次傳來「嘩」的聲音,不過這次的聲音就不是驚嚇而是驚喜了。

耿朝忠微微一笑。

此時日本軍人的地位很高,一等兵9日元的月俸已經算當時社會的高工資了,摺合成人民幣大約是1800元,而每個月100日元,那就是大約2萬人民幣,無論在哪個時代,都算是不折不扣的高薪了。

佐藤的演講還在繼續:「但是,你們要想達到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們願意用最堅韌不拔的意志,來完成一個武士最後的救贖!這是意志的救贖,這也是信念的救贖!帝國2600年來從未戰敗,正是因為這種必勝的信念!」

與特務處的四一大會類似,特務養成所的八一大會同樣也是先由負責實務的佐藤致辭,然後是名義上的正式校長橋本講話,不過橋本的表情全程都僵硬無比,顯然母親的離世讓他很難有心情執行校務,但在耿朝忠的眼裡,橋本的態度那就耐人尋味了。

「てんのうへいか,ばんざい!」

伴隨著「騰喏黑卡」的天皇萬歲聲,開學儀式終於落下了帷幕,接下來的,就是傳統的分班。

沒有名字,沒有叫號,所有學生的編碼早已被提前擬定,幾個帶隊教官分別將安排好的一隊學生領走,多的大約有五十人,少的則只有二十幾人,最少的,則是香子領走的女學員隊伍——堪堪只滿二十人。

但在這些梳著齊耳短髮的女生隊伍里,耿朝忠竟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春日江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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