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蔚並沒有在耿朝忠的臥室久待,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耿朝忠和衣臥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雖然剛才和雲蔚說的很樂觀,但耿朝忠自己知道,事情遠遠沒有剛才自己說的那麼簡單。

佐藤不想光明正大的殺自己,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自己是特高課潛伏在南京特務處的頭號間諜,殺了自己,上到土肥原,下到紅葉小組,他需要善後的事情太多了,綜合各種考慮,讓自己死於一個誰都無法指摘的意外是最好選擇。

但,一旦確認自己有逃跑的風險,那佐藤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哪怕直接命令憲兵逮捕自己就地槍殺,他也不會有絲毫的顧忌——因為,自己一旦逃走,那所有事情就都將敗露,這種情況下,哪怕事後會受到諸多指責,佐藤也絕不會放虎歸山!

耿朝忠再次翻了個身,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至少,每天的太陽都是嶄新的

臨近第二天中午時分,外出執勤的學員陸陸續續的回到了三井制鐵廠,一晚上的奔波,所有人都已疲乏不堪,佐藤給所有人都放了半天假,很快,整個三井制鐵廠進入了難得寧靜之中,一直等到臨近晚飯時分,才有人陸陸續續的起床,以填飽早已飢腸轆轆的肚皮。

佐藤站在甲一樓的窗口向外望,丁五的死狀還在他眼前閃現。

破碎的顱骨,斷折的脖頸,無不證明丁五是被一個力大無窮的對手擊斃,而那個蒙古人毫無疑問的符合所有特徵,佐藤直覺耿朝忠似乎並沒有說謊,他也不相信耿朝忠也有如此巨大的臂力。

也許,丁五根本沒來得及和伊達動手,就死在了那個蒙古人手下,如果是這樣的話,和伊達君的這場戲,似乎還能繼續演下去。

就算情況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丁五是伊達殺死的,難道伊達這傢伙還敢跟自己翻臉?

佐藤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可惜的是,養成所里自己信任的人又少了一個,至於香子

佐藤眯起了眼睛,自己能信任她嗎?

如果香子也不能信任,難道只能自己動手?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一名憲兵走了進來,彙報道:「報告校務長,我們已經調查了帕柳卡生前接觸過的人和撥打過的電話,查到了一個可疑的地址,位置在千代田大手町附近,應該是一個公用電話,還有,根據周圍鄰居的交代,三天前,他們見過一個身材高跳的女子來找過帕柳卡。」

「哦?」佐藤來了興趣。

十幾分鐘後,耿朝忠走進了佐藤的辦公室,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淡然而又不卑不亢,向佐藤鞠了一躬後,沉聲道:「屬下向佐藤桑問好!」

「伊達君啊,很遺憾,帕柳卡死了,沒有留下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佐藤的臉上也一如平常,只是帶著些許惋惜,他虛壓手掌,示意耿朝忠坐下,然後言簡意賅的說道:「我查了他的人員來往和電話記錄,據他的鄰居交待,三天前,一個高個女子找過她,根據形貌描述,和你調查的那個女子很像。」

「哦?」耿朝忠的眼睛也是一亮。

「雖然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目的,但各個線索總算是湊到一起來了,這多少也算是一種收穫,」佐藤抿了抿緊繃的嘴唇,「還有,蘇聯人對我們軍事情報的刺探絕不會因此消失,未來一段時間裡,他們的活動恐怕會更加頻繁。」

「更加頻繁?」耿朝忠微微一頓,想了想後才開口問道:「佐藤桑,我能問一下,昨天契卡意欲竊取的文件,到底是什麼?」

「是軍部對關東軍和滿洲國邊防部隊的策略文書,裡面涉及到我們對海拉爾一線蘇軍部隊的下一步作戰方略。」佐藤回答。

「蘇聯人非常著急得到它?」耿朝忠追問道。

「是的,蘇聯的軍力在滿蒙只有大概三萬人,一旦和帝國開戰,他們需要從歐洲大量輸送兵員到遠東,這需要至少一個星期的緩衝期,所以,他們必須提前確定帝國開戰的決心和戰爭的烈度,這對他們至關重要。」佐藤開口道。

耿朝忠點點頭,確實如此,蘇聯的補給線相比日本來講太長了,如果不能確知日本的戰爭規模,頻繁的從歐洲調動兵員到遠東,會造成極大的浪費,長此以往,恐怕不戰而敗。

所以,對蘇聯的情報人員來講,提前確定日本的戰爭決心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丁五死了,以後調查的重任恐怕要落在你身上了,」佐藤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耿朝忠,「外務省位於港區,各國使館林立,情形異常複雜,保密的任務也異常繁重,未來像這樣的事情難免還會再次發生。所以我的意思,由你在學生里抽調一些精幹人選,配合警視町行動。」

「嗨依,屬下一定盡力而為,為遠藤教官報仇!」耿朝忠義憤填膺的回答。

「丁五告訴了你他的真名?看來你們的關係不錯,」佐藤微微頷首,「總之,以後的任務會越來越繁重,丁五兼任學校的搏擊教官,他的課程你以後也要負責起來,辛苦你了!」

說完,佐藤站起身,居然向耿朝忠鞠了一躬。

耿朝忠連忙還禮,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但心中卻冷笑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心中早存定見,恐怕佐藤這番惺惺作態,還真能迷惑自己一段時間!

「好了,你去吧,還有南京特務處聯絡人的問題,你也下下功夫,爭取儘早掌握。」佐藤揮手道。

「佐藤桑,特務處的案子,我想交給渡邊君負責。」耿朝忠突然開口道。

「哦?」佐藤一愣,「交給別人,不好吧?」

「佐藤桑,實不相瞞,調查契卡,查抄特務處,還要兼任丁五教官留下的課程,屬下實在是分身乏術,」耿朝忠滿臉苦澀,「再說,渡邊曾經在練馬區做探長,對東京非常熟悉,由他來調查,恐怕比我要合適的多。」

「你說的也有道理,」佐藤目光閃爍,摸著下巴長考不休,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

「多謝佐藤桑體恤下情!」耿朝忠連忙彎腰致謝,只是,他低垂的頭下面,卻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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