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嗎?」齊騰遠和孫敬亭兩人面面相覷。

看上去似乎確實好像很簡單,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一件事情簡單與否,不在於這裡,而在於這裡。」耿朝忠先指了指自己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著推開了軍械倉庫的大門。

倉庫里,是琳琅滿目的武器彈藥,從短槍到長槍,從地雷到炸彈,可以說應有盡有,角落裡,甚至還有幾台德國進口的加農炮,在閃著幽幽的黑光。

「隨便挑幾把,不用太多,反正帶不走。」耿朝忠吩咐道。

兩人滿眼放光,就像餓了幾個月的饕餮,又像憋了幾年的和尚,繞著貨架轉了好幾圈,終於各自挑選了一把武器。

「把百式放下,用大正十一式。」看齊騰遠挑了一把百式衝鋒鎗,耿朝忠吩咐道。

「宿舍區樓道很窄,大正十一式好像有點長。」齊騰遠皺眉道。

「不用進去,你用大正十一式守樓道即可,」耿朝忠說道,「你沒看,孫敬亭已經拿了一把百式衝鋒鎗了嗎?他選擇了衝鋒,你就選擇掩護,基本的配合,不需要我多講吧?」

「哦。」齊騰遠答應了一聲,撿起了旁邊的大正十一式輕機槍,也就是俗稱的歪把子。

「戰鬥,重要的是出其不意,武器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重要,」耿朝忠隨手撿起了旁邊的一把三八大蓋,「尤其是特務工作,如果時機恰當,完全可以一人殺多人,但如果讓對方有了準備,恐怕就是殺一個人都難。」

「教官,我明白了,您潛回三井制鐵廠,就是出其不意。」孫敬亭在旁邊說道。

「對,任何人都想不到我會回來,這種情況下殺人,就像殺雞一樣簡單。不,比殺雞還簡單,雞的警惕心很強,還沒辦法溝通,但人就不同了,隨便幾句話,就可以很輕易的麻痹對方。」耿朝忠笑道。

兩人點了點頭,回想著耿朝忠剛才的一系列動作,都有所體會。

「現在,你倆回去,把監視我們第五中隊的那兩個教官殺了,」耿朝忠想了想,「接著,齊騰遠把輕機槍擺在宿舍東頭,孫敬亭從西頭進去,把所有人叫出來,在樓道列隊。」

「教官,您要把班裡的同學全殺了?!」孫敬亭亡魂大冒。

樓道極為狹窄,在出口處擺一挺歪把子,那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傾刻之間,全華班所有人都會倒在槍火之下!

「想什麼呢,」耿朝忠瞪了孫敬亭一眼,「他們是人證,怎麼能死?」

「人證?」兩人有點迷惑。

「過來,」耿朝忠把兩人叫到身前,詳細交待了一番,然後轉身走出了軍械庫,吩咐道:「走吧。」

天空星斗閃爍,月光將三人的身影拉成了長線,不用幾分鐘,幾人就走到了舍區門口,門口有星火一明一暗的閃爍,兩個監守的教官正靠在牆壁上抽煙聊天。

「誰?!」其中一人看到齊騰遠和孫敬亭兩人大踏步的走過來,手裡還拎著一挺輕機槍,疑惑之餘,連忙開口質詢。

噠噠噠!

回答他的是噴涌的槍火,兩人身體瞬間被打成了馬蜂窩。

齊騰遠和孫敬亭是第一次殺人,兩名教官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兩人還生怕沒有擊中,又神經質的開了幾槍,這才互相尷尬的對視一眼。

「你去那邊,我在這邊掩護。」齊騰遠開口道。

「好!」孫敬亭拿起衝鋒鎗,快步走到了樓道口,迎面又走來兩人,孫敬亭更不多言,抬手又是一梭子。

「第五中隊的所有弟兄們聽好了,」孫敬亭站在樓道口大聲呼喝,「我是孫敬亭,有重要事情通知!」

槍聲早已驚動了第五中隊的二十多名學生,但大家不明就裡,誰都不敢出來,孫敬亭又喊了好幾遍,終於有幾個人探頭探腦的露出腦袋。

「各位,不出來也可以,今天我有一言,留給大家!」孫敬亭站在空曠的樓道,用閩南話大聲疾呼:

「我孫敬亭不叫什麼松田,齊騰遠兄弟也不姓高騰,我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日寇占我台灣,屠我同胞,視我等如奴隸,凡我有志青年,無不切齒痛恨!」

「就在剛剛,我們兩人已經擊斃了佐藤校務長,看守大家的兩名教官和憲兵也都已經被我們擊斃!這次回來,就是跟大家告別,如果有誰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那就出來跟我們走,如果不願意,我孫敬亭也不勉強,大家山水有相逢!」

樓道里一陣騷動,佐藤校務長已死的消息,讓所有人都驚駭莫名,誰能想到,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孫敬亭和齊騰遠二人,竟然做出如此大事!

孫敬亭頓了頓,再次開口道:「我數三下,如果有願意跟我走的,就站出來,現在開始數數:一!」

孫敬亭話音剛落,一間宿舍里突然有一人衝出,大喊道:「八嘎,你們竟敢背叛帝國,必將碎屍萬段!大家千萬不要相信他!」

孫敬亭睜眼一看,卻是全華班裡唯一的日本人吉田俊介,他雙目赤紅,目呲欲裂,顯然是對孫敬亭剛才的話痛恨無比,眼看著這傢伙赤手空拳張牙舞爪,的衝上來,孫敬亭抬手就是一梭子,吉田俊介的身軀猛然一頓,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眼看著吉田倒在地上,走廊里頓時一片寂靜,靜的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孫敬亭清了清嗓子,接著喊:

「二!」

「我們家人都在台灣,實在不敢離開!」就在這時,走廊里又傳來一個聲音。

「我說過,絕不勉強!」孫敬亭大喊。

「我跟你們走!」這時,有一個人走出了樓道,正是剛才喊話那人。

孫敬亭又等待了半分鐘,再也無人站出,臉上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咬咬牙,喊出了最後一個數字:

「三!」

「林兄弟,走吧!」孫敬亭招呼這位站出來的同學,此人姓林,名字叫林順利,是台灣新竹人,平日裡和孫敬亭齊騰遠關係也算不錯。

林順利答應了一聲,眼睛一閃,快步走了過來,孫敬亭轉身,剛要和他並肩而行,卻看到對面樓道里的齊騰遠突然張口道:「小心!」

孫敬亭連忙回頭,那林順利已經撲了上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只聽「砰」的一聲,林順利後腦中彈,雙目瞬間呆滯,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走廊對面人影一閃,孫敬亭看出是耿朝忠的身影,不由得擦了一把汗。

「各位,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出來,否則,別怪我下手無情!」孫敬亭怒吼一聲,所有房間裡的腦袋都縮了回去。

走廊對面出口,齊騰遠打了個手勢,孫敬亭點點頭,快步走下了樓。

兩人來到樓下,卻看到樓下已經停了一輛轎車,耿朝忠打開車窗,吩咐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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