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外風雨飄搖,神廟內逐漸安靜,但是阿蓮也沒法確定什麼時候神廟會再度被外面的風風雨雨侵蝕。

這時候一個不速之客進了神廟,阿蓮先是已經,隨後看到一抹光,那是對方的眼光,讓神廟的黑暗消散了許多。

阿蓮認得這個不速之客,它正是仙師座下的黑虎,很少離開仙師身邊,如今它為何到了這裡。

黑虎現在眼睛很亮,燦然若星辰,對著阿蓮道:「老爺對你有大恩,現在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阿蓮突然明白了神像為何沒有回應,因為仙師遭遇了危險。

她此刻竟有些喜悅,因為她終於能為仙師做一點什麼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心甘情願,她道:「無論任何事,只要我能辦到,我都去做。」

黑虎以前所未有的嚴肅說道:「老爺遭遇了很大的危險,我只想到一個辦法能夠幫到老爺,那就是點燃這盞燈,因為這是此時我能找到跟老爺聯繫最緊密的事物了,老爺也說過,修行就是點燃一盞心燈,照亮前路,驅散迷障,這盞燈雖然不是老爺的心燈,卻是你們信仰老爺的神道香火凝聚,應當會是有作用的。」

阿蓮道:「可我不知道如何點燃它。」

黑虎幽幽道:「因為它還差一根燈芯,這根燈芯就是你。」

阿蓮渾身一震,卻又突然明白了,對於神靈最大的祭祀不是血祭而是身祭,這盞燈就是她和仙師之間的媒介。

但她有一點不明白,於是問道:「那麼仙師一開始給我這盞燈的時候,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我不怕死,卻擔憂我的女兒,仙師應該是知道的,他為什麼沒有給我說清楚?」

黑虎低沉地道:「那是老爺給你的出路,你儼然已成為了他最忠實虔誠的信徒,就很難入輪迴了,所以肉~身對於你而言是遲早要拋棄之物,當你化身燈芯時,也會成為這件寶物的靈,以另外一種形式長存世間,而且老爺也有辦法,替你再造一副肉~身出來,如果你還想體驗人的感覺。」

阿蓮低聲道:「那我現在該做什麼。」

黑虎道:「握緊這盞燈。」

阿蓮沒有任何遲疑,握緊了燈,過了一會就感到自身的虛化,原來這一切並不複雜,如果沒有黑虎,她遲早也會去抓緊這盞燈。

隨後有了光。

燈油是她的血,燈芯是她的身,此燈由神道而生,予世人長明。同樣阿蓮還『看』到了黑虎此時的形象,渾身是血,無一塊皮毛完整,也明白了它的眼睛為何那般明亮,因為它在燃魂。

實際上黑虎能夠活到現在,靠的是它此時不滅的執念,甚至不惜燃燒自己的魂魄,拖著殘軀到了神廟。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讓阿蓮早點點燃這盞燈,因為它害怕晚一刻,老爺就再也回不來了。

黑虎很懶散,很怕死,但是它從心眼裡願意為老爺奉獻一切,因為只有跟著沈煉,它才知道了那麼多的東西,才能真正以更廣闊的角度來看待世界。

它甚至有些痛恨,為何自己沒有在過去努力修行,以致於現在傷得那樣重,不能做的更多。

神廟的燈光碟機散了神廟外的風雨,在燈光範圍內,錯亂的靈機很快就井井有序,許多無終氏的人都發現了這一點。

開始往神廟靠近,同時心中默默頌著仙師的道號――青玄。

黑虎倚靠在神廟的門檻上,注視著這一切,看著越來越熾烈的光,心中呼喚道:「老爺你感應到了麼,快回來吧。」

它還記得之前沈煉肉~身的崩潰,以及剎那間從世間消失,連同那一支永生難忘的箭。

黑虎自然不相信老爺會如此輕易湮滅在世間,而且它跟隨沈煉多年,知道老爺曾經提到過一個理論,那就是化浮生為夢境,來迴避任何傷害。

但這也會令其陷入夢境,難以醒來,故而需要外界之力來喚醒他。

所以當沈煉徹底消失時,黑虎就會有此聯想,老爺是否已經化為一場無影無痕的夢。

或許當初沈煉告訴他這件事,就是無意有心之舉,煉出那盞蓮花狀的神道之燈,便在今日有了幫助沈煉的可能。

這盞燈本是救世人的,最後也可能救沈煉。

…………

沈煉穿越了一片迷濛的時光,到了他無法想像的年代。大地上儘是一座座巍峨到不可想像的高峰,有的大山甚至比青玄地星還要巨大,廣大的平原,比星河還要難以跨越。

天上地下有太多強大到可怖的氣息,令他生出自身渺小不堪之感。

而他不能去任何地方,只能待在一處山中。

這片山就是那男子的領地,沈煉亦清楚了男子是誰,他就是大羿,在天皇之後,最接近無敵的不世強者。

大羿似乎看不到他,山中的一切生靈都沒法看到沈煉,他好似真的成為了一個時光長河中的路人,默默注視這片山中的一切,卻不能投身其中。

沈煉親眼看到一個個天仙境的莽荒猛獸,被大羿輕而易舉的獵取,甚至這些都沒法提起大羿的興致。

大羿沒有朋友,族人卻有很多,他對族人很好,打獵所獲,從來不自己留著,全都分給了族人,但沒有任何族人敢於親近他。

因為他有一種天生孤傲氣質,隔絕人世。

這種氣質不是超凡脫俗的仙家清逸,而是不為天地所容,甚至沈煉能看到一道道法則所化的無形鎖鏈,無時無刻不盤繞在大羿周圍。

如果仙家強橫到大羿這地步,自然會收斂氣息,天人交融,可是大羿沒有這樣做,他就是他,舍我之外,再無別物,所以天地容不下他,他也不曾將天地放在眼中。

與大羿相比,夏王的強悍,簡直可以稱作脆弱了。

只是再強大的人,一旦見慣了,也難以有任何觸動,況且沈煉現在處於一種過客的狀態。

他能看到聽到,唯獨不能干涉其中。

這也許真的只是他的夢境,而他只能做一個孤獨的清醒者,卻不能從夢中脫身,甚至不能明白這場夢境有任何意義。

僅能在無邊的孤寂中,清晰地感受歲月無聲的流淌,似永無休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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