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洒然大笑道:「正是某。」

它一聲大笑,便可見金色的聲波滌盪虛空。將遠處的極光都比了下去,同時黯淡了日月星辰。

何香只感覺渾身血肉都在顫慄,似乎立即都要消解,還好手中的蓮花傳出一股清氣,幫她穩固住神形。

沈煉輕輕一笑,輕靈曼妙的聲音居然將熊居士的洒然大笑遮掩住。他的輕笑,竟如春風化雨,一陽初動,同時將那股漫天遍地的殺機消散。

他道:「佛門有六字光明咒,為佛陀真言之法,竟然被道友都盡數領悟,化入尋常言笑之中,當真厲害。」

熊居士道:「去去雕蟲小技,如何能入天君法眼,我尚且還要借佛陀之法,彰顯自身之道,天君不假外法,比某更勝一籌。」

它雖說沈煉更勝一籌,實際上一點畏懼的意思都沒有。整個人神氣渾融為一,身即是神,神即是氣,氣即是身。精氣神三者,沒有任何區別。

這是一條極端的道,不求三花聚頂,不求五氣朝元,只求一個我。

沈煉同熊居士隔空對峙,僅以音聲笑語,其間兇險,已經非是尋常仙佛所能想像。

朝小雨帶著何香飄然退遠,留給二人鬥法的空間。

同時她殺機似動非動,輕描淡寫地鎖定熊居士。雖不是以多欺少,實質上並無差別。

熊居士極為兇悍,根本不理會兩位絕代風華的頂尖神聖。

它雖然是觀自在門下走狗,實則放眼過去未來,只論戰力,亦是第一流人物。

沈煉道:「熊居士若能逼我退開一步,今天就隨你去見觀自在。」

熊居士欣然道:「使沈天君退一步,與使沈天君落敗在我手上本就沒差別,天君何必故作此大方之語。」

它並未說錯,修行到這地步,稍落下風,便會被窮追猛打,直到最後落荒而逃或者被擒住為止。雖然限於各自高明的境界,從落入下風到落敗會稍顯漫長一點,可是若無外力,實則已然難以翻盤。

畢竟到了他們這一步,在鬥法中已經很難犯錯。

正如人間頂尖的棋手相爭,一子之差,便決定全局。

熊居士說完之後,再不多言。話已經說盡,餘下的是遮天蔽日的熊掌。一時間重重神力,無休無止,瞬息間將沈煉淹沒。

空間早已成為爛泥一般,不分東西南北,不分上下左右。

好似熊居士一掌之下,此處虛空立時化為太虛。

沈煉如若混芒,全身上下俱是清亮仙光,每一個竅穴都顯現出來,仿佛裡面都藏著神祇,神祇正是他自己。

見我如見神,見神便不壞。

任由熊居士滔天絕世的掌力襲擊,他本身巋然不動。好似一座永不會凋零的花,永不會動搖的山。

熊居士一連擊打出無數掌,威力局限於沈煉身上。

無上的攻伐神力,沒有點滴浪費,俱都讓沈煉承受。

只是沈煉承受住了。

這般狂猛的攻勢,總會跌落的。沈煉紋絲不動,便占據一個有利的局面,靜待熊居士氣機回降。

熊居士倏然一聲大笑,蒼穹似乎為鍾,撼天動地。

隨著巨大的鐘聲鋪天捲地,它整個身子出金燦燦的神光,一頭金色的熊,好似成了主宰沉浮的至高神祇,盡情地釋放自己無上的威能。

普陀山潮音洞,一位與當日漁女相貌一般無二菩薩,正披頭散,同人喝茶。

菩薩對面是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一身金毛,披著袈裟。

猴子道:「菩薩,俺老孫來這裡,你招待我這麼爛的茶,好意思麼。」

菩薩道:「這已經是我這裡最好的茶了。」

猴子東張西望,擺明了不信。

只見他眼中金光閃閃,似能洞察一切。可是這洞府一覽無餘,絕無他物。

猴子有些悻悻,道:「多少年了,你這裡的家當都不知道添一件。」

菩薩道:「沒有多餘之物,便不會失去。」

猴子咧嘴道:「別跟我打機鋒,俺老孫問你,你為何要將魚籃觀音法相皈依到阿羅訶座下。」

菩薩道:「我當年問了阿羅訶一件事,便欠了祂一段情。」

猴子道:「問了什麼事。」

菩薩微微笑道:「我問祂悟空死了麼。」

猴子正色道:「阿羅訶怎麼回的。」

菩薩道:「既然是悟空,如何去死。」

猴子拍掌笑道:「好一個阿羅訶。」

菩薩道:「祂不說,我都不知道悟空你早已悟空,所以四大皆空。世間若有人能阻止沈煉走上那必然的成為道主之路,也只能是你了。」

猴子道:「只能是我。」說到這裡,猴子眉間沒有笑意,滿是憂愁。

菩薩道:「現在我讓熊居士去請他了,論戰力,世間能勝過熊居士的並不多,想以看出沈天君走到哪一步了。」

猴子道:「那就瞧瞧看吧。」

猴子和菩薩並未施展什麼神通妙法,去觀看沈煉和熊居士的鬥法。因為她們要觀察兩人鬥法,已經不需要藉助神通了。

沈煉雖未見到觀自在,已經清楚觀自在有多厲害了。

畢竟觀自在能知道他在哪,那已經是代表她有了不起的成就。

熊居士自然是請不動他的,可是沈煉依舊要斗一場。因為熊居士修行的道很極端,很特別。

那是他未曾見證過的,凡是他未曾見證過的,他都會想著去見證一番。

熊居士的金身,愈撼天動地,天上的星河開始圍繞著它旋轉。

此時此刻,無數人都看到了星河的旋動,無量的星力降臨到元洲極北之處。

熊居士是霸道掠取,唯我獨尊,使星河暫時為它所用。

沈煉怡然不動,他眼中閃現天地山澤水火風雷的異象,最深處映現出八卦,不停旋轉。在熊居士催動無上神力時,他正在以先天易道的『天火同人』撲捉對方身上每一分奧秘用以與自身同步。

任誰都想不到,沈煉居然在這種巔峰對決中,竟然猶有餘暇,刺探對手的一切玄妙,化歸自身。

這種分心之舉,非是沈煉藝高膽大,而是如吃飯喝水一樣,如同他的本能。

隨著沈煉易道演化,他整個人的氣質也開始變化,原本飄飄渺渺的神氣,竟然開始無比凝實,與熊居士趨於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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