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還是一臉好笑的表情。
這讓我愈發覺得怪起來。
徐風的表現實在是怪。他和我所見到過的同類都不相同。
見吳明樂如此激動，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徐風才說道：「吳小姐，我不知道你說的捉鬼是怎麼回事。我這輩子是沒遇到鬼，身邊人也沒有。不過，我不是不相信有鬼存在。人死後總歸要有個去的地方，你說對吧？我接觸到的客戶，也有許願見一見自己死去親人的，他們說自己的確是看到了自己的親人再出現。但你要說捉鬼，對於沒見到過、沒被證實的事情，我不相信。」
吳明樂平靜下來。
徐風又說道：「至於你擔心的問題，完全沒必要。我交易給你的能力很自然。只要你不泄露出去，不會有人知道。希望你能將這件事情保密，不然我很難辦，你恐怕也會遇到危險。」
吳明樂表情一僵，不自然地動了動身體，最後點點頭。
「那現在，你可以簽字了嗎？」徐風問道。
吳明樂低頭，握筆的手停頓了幾秒，才在合同的最後簽名字。
在她完成簽名的一瞬間，我感覺到了極端的恐懼和痛苦。
明亮的咖啡館變成了昏暗的醫院走廊。
吳明樂跪在地嘶嚎，雙手抓撓著自己的皮膚。她不停慘叫著，在地打滾，整個人好似發瘋一般，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那隻青面鬼已經走到了吳明樂的身前，蹲下身，雙手垂在兩腿間，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抓撓地面。
「不！不要了！住手啊！救救我……救救我！誰來救救我！該死的！」吳明樂痛哭流涕。但不知為何，她的眼淚離開眼眶，消失不見，並沒有從臉頰划過，也沒滴落在地。
她的雙眼充血赤紅，表情猙獰，發出了更加響亮的哀嚎聲。
青面鬼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吳明樂的腦袋，掰著她的頭，讓她直視自己。
我看過了吳明樂的過去，並不想要拯救她。然而，我所掌握的線索，只有吳明樂這一條。
我對那隻青面鬼伸出了手。
吳明樂的喉嚨里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我忽然注意到，吳明樂的視線焦點在青面鬼身。她看到了青面鬼，露出了恐懼之色，身體不受控制地停止了那些動作，只剩下了顫抖。
吳明樂的皮膚正在轉變顏色，她的眼睛原本只是充血，現在卻變成了純粹的紅色。她的身體也在改變。身的病號服變得寬鬆，但肚子的部分逐漸鼓起來。
那隻青面鬼的肚子也在不斷變大，和吳明樂的肚子貼合在了一起。
兩者相碰觸，開始了某種古怪的融合。
青面鬼的肚皮下有東西在蠕動，好像還是往吳明樂的肚子移動。
我看著不禁頭皮發麻，當機立斷，對青面鬼伸出了手。
然而，這一次，我沒有碰觸青面鬼。
我怔住了，手在青面鬼身抓著，卻次次都穿過了青面鬼的身體。
我有些著急。
為什麼這時候會碰不到青面鬼了？因為這種狀態嗎？
不過是瞬息間，青面鬼的肚子癟了下去，但吳明樂的肚子還凸出著。
青面鬼放開了吳明樂。
吳明樂摔地的時候悄無聲息。她的眼睛還睜著，但失去了焦距。
她病號服下凸起的肚子有東西蠕動。
吳明樂的身體仍然在變得消瘦，瘦得青面鬼還要恐怖。
沒過多久，我聽到了「噗」的一聲輕響。
吳明樂的病號服裂開，那肚皮有東西鑽出來。而這時候，吳明樂的腦袋、四肢和胸口都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只剩下了一層皮。
那層皮包裹的東西從衣服鑽出來，是一隻小一號的青面鬼。
我心一動，在那隻小青面鬼跳向大青面鬼的時候，直接撲過去，抓住了這個小怪物。
抓住了！
這次抓住了！
那隻小青面鬼發出了沙啞難聽的叫聲。
大青面鬼也叫起來，怪異的臉是人性化的恐懼表情，但還是揮舞著自己的長手，胡亂抓著。
我確定它看不到我，但能看到小青面鬼。
我蹲身閃過了那兩隻手和十根尖利的指甲，抓著小青面鬼，沖向了大青面鬼。
小青面鬼撞在大隻的身時，我的手跡般碰到了那隻大鬼。
吳明樂已經死亡，我也沒了其他想法，直接動用能力。
要成功啊！
我心默默想著。
突然間，我看到了一個人。
不是徐風，而是一個老頭，滿頭白髮，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陰沉沉的，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青面鬼吱吱地叫著，手舞足蹈。
從視角來看，這可能是青面鬼的記憶。
老頭冷哼一聲，「這不可能！那個青葉的人已經死絕了。是變成鬼，他們也沒心思插手這種閒事！」
下一秒，仍然在這間房，青面鬼的狀態卻是平靜。
老頭多了長須，一邊捋鬍子，一邊老神在在地說道：「我自然知道那個青葉。你和你那些同族不用擔心。要不是知道青葉剛在那邊解決了一樁事情，被那群學生知道了，我也不會派你們過去。至於青葉，我知道那百世……」
倏地，那些紛亂記憶片段變成了迷亂人眼的光影。
小隻的青面鬼慘叫一聲，變成了一團氣體，瞬息間煙消雲散。
大隻的青面鬼飛速縮小，也變成了那種暗色的氣體，又在一眨眼後，消失得乾乾淨淨。
我的手和面前空空如也，只有醫院的牆壁。
兩隻青面鬼應該是都被我消滅了。
可那突兀斷的記憶……
百世？
百事？
白氏？
那個老頭是誰？他未說完的話又是什麼？
我皺了一下眉頭，回過神，發現自己躺在自己臥室的床。
外頭的天蒙蒙亮，已經是清晨了。
夢境結束，我卻沒有以往那種結束的感覺。
我在床發獃到了鬧鈴響起來，這才起床。
早班的時候，我給李星方打了電話。
李星方那邊已經收到了消息，昨天夜裡，吳明樂心臟驟停，猝死。而我給李星方提供的情報只有兩條，一是徐風，另一個是那不知道身份的老頭了。
前者李星方還能幫忙查一查幾年前從事證券行業，還和吳明樂簽訂過合約的徐風，後一條，那無從找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