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月光皎潔,天幕繚繞的陰霾也被蒼白滲透驅散,隨著最後幾聲寥寥槍響,一切都歸於寂靜。

迴蕩在現代高塔群落間的,只有臨時供電設施穿頭入耳的噪音。

麥康納緩緩睜開了雙目,嘴邊的冷笑有些如釋重負。

「怎麼樣了?」

奧古詢問道,距離明早十點的公開審理,只剩下十二個小時不到了。

麥康納搖了搖頭。

當對策局像SCT一樣,開始不擇手段時,除非絕對的實力碾壓,任何手段都是無謂的。

人成為了一種「理性」的資源。

「等著阿諾德來吧。」

「因為事發突然,他離北美有些遠。」

「最遲在明早十點半之前登陸北美。」

「現在,失陪。」

「我要去準備一套正式場合用的衣服。」

麥康納說罷,站起身來,讓兩人自便。

「那審理不是已經開始麼?」

奧古問著。

「這正是……」

「關鍵所在。」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一役之後,麥康納就能獲得發幣權,進而占據整塊大陸。

……

……

……

對策局地表據點。

給狄狛戴上的鋼鐵狗嘴牢固鉗住了他的下顎,使其無法動彈分毫。

朧也是對策局內知道特製子彈真相的人。

用那些人類生命,磅礴執念淬鍊出的腦液,有著奇效,如同文明的白細胞一樣,將其中的病毒雜質,感染者,剔除乾淨。

像是木工用的射釘槍一樣,朧將一顆鋼鐵外殼的膠囊打入了狄狛的脊柱內,以防有變。

做完這一切後。

朧面無表情的關閉了拘禁室閘門,光芒慢慢消逝,內里一片黑暗。

他並沒有忘記之前盧卡的告誡。

柯林被特製彈藥打中,超絕者沒那麼容易死,但最少也丟了半條命,加速了他的滅亡。

必須得儘快找到他。

「第一科探員,柯林已經叛逃。」

「發出通緝,此人是一個窮凶極惡的連環殺人魔,並且對女人和孩子下手。」

吩咐完一個探員後,他走向了材料室。

所有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已經快結束了,只差將一些電子證據檢查一遍,再進行整合。

朧盡職盡責的調閱著部分材料,每份材料都有著副本,然後他在收納袋內看到一本特別醒目的書。

來自於一個叫安德森·雨果的人。

朧看著同在收納袋內的報告,似乎是在精神醫學界頗有影響力的一本書。

教皇麼。

被柯林殺死的人。

「這也是明天要用到的證據?」

朧打開收納袋,取出書籍翻閱著,都是一些繞口令,普通人根本沒有興致讀下去的東西。

「不一定。」

「考慮到所有情形,把所有洛城相關的東西都集中到一起了。」

「明天不是常規的……審理吧。」

「牽扯到一些理念……可能。」

女性職員聲音微弱的說著。

「不,你錯了。」

「只是自然而然的審判而已。」

「舉證,然後確立罪名。」

「人要的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通俗的事實。」

之所以狄狛令人為之狂熱,只因為那部顛倒黑白的電影,將他的行為塑造成了迫不得已下的反抗。

只要證明這是自發性的,所有形式,理念,教條,都不攻而破。

這是朧翻閱到了這樣一頁,上面寫著。

【只有宇宙本身是亘古不變的。】

【宇宙的理性才是一切的準則。】

【人做著最殘忍的事。】

【但卻不具備殘忍的精神。】

「殘忍的……」

「精神麼。」

……

……

……

第二天,清晨九點。

大街上清冷至極,除了穿著軍裝列隊的士兵,找不到任何一個普通人。

細碎的飛雪籠罩著整個城市,但在東升驕陽的炙芒下,未飄落在大地,便已被融化,撥開了所有凜冽。

一片黑暗之中。

咔……

鐵閘門被打開,光線射入拘禁室之中,強光刺得狄狛眼睛生疼。

「該上路了。」

朧的工作是,在公開審理結束之前,保持在與狄狛十步的範圍內,隨時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迎面走來兩個探員,用黑色頭套蓋住了狄狛的腦袋,隨之解開了他身上的鎖鏈,一人禁錮住他一隻手,將他架了起來。

狄狛沒有任何反抗,被兩個探員拖著除了拘禁室,通道兩側列隊的探員皆是神情肅穆,沿途隨時準備制衡狄狛的反抗。

西裝革履的朧戴上了口罩,不緊不慢跟隨在後面,他才是最重要的保障。

沒有絲毫意外。

狄狛被押上了一輛拘押犯人的特種警車,從後側車門被架上,幾個王牌探員也坐了進去。

朧用終端撥通了盧卡的電話,對方秒接。

「狄狛已經押上車了,你那邊情況如何。」

朧確認著。

「再也不能更好了。」

「這裡比聖誕節還要熱鬧。」

「當成是提前過年了。」

盧卡無比冷靜的說著,雖然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但昨晚自己可是讓人宰掉了不知道多少沒有自我意識的人。

「那就好。」

「別掛斷電話。」

「一直保持通訊。」

朧戴上了無線耳機。

「這是我收到過最爛的新年禮物。」

溝通完畢之後。

朧上了警車後廂,狄狛戴著狂犬面罩,在公開審理上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被禁止說話的,唯有在必要時候,才會鬆開面罩的螺母,讓他發表感想。

在幾輛裝甲車的護衛下,狄狛所乘的車朝著曼哈頓中央街六十號開去。

這是潛淵症爆發後,自隱修會調停SCT和對策局的前線戰鬥後,又一次重要的轉折點。

二十多分鐘過去。

車隊抵達了自由城最高法院。

恢弘的羅馬柱門庭與後方几何異形結構的建築,如同神聖秩序的殿堂般不容被褻瀆和侵犯,自由聯盟的旗幟在迅風中飄揚著,紛飛的碎雪零落,寬闊的廣場已經是人山人海,把法院圍堵得水泄不通。

儘管有著第四科探員和軍警在維護秩序,但這種空前盛況也聞所未聞,其中可能也有著狄狛的狂信徒,只不過他們始終蟄伏,理智,冷靜,等待著一切落幕。

當朧押著狄狛下車時,閃光燈強光照動一次又一次。

「那部電影是完全杜撰的麼?」

「你在婚禮現場……強暴了新娘,那是真的?」

「從鳳凰城起飛的民航客機和洛城市政專機的相撞,是你一手策劃的麼?」

「DB!DB!」

「去死吧,爛人,殺了你都還不夠!」

「在一些公共衛生間的把手上,發現了你的DNA殘留,你是故意……弄到上面去的麼。」

「你必須付出代價!你害得我所有親人都死了,他們都在那架飛機上!」

「聖喬治區的那些人,也全部是你殺的麼。」

那些面目。

那些聲音。

置疑。

仇恨。

戲謔。

狂怒。

在漫天的飛雪下交織在一起,軍警拉起警戒線撐出一條路來。

狄狛腦袋上蓋的頭套被摘下,完全冷血空洞的眸子無動於衷,在那陰森鋼鐵面罩之下,隱隱看到。

他噙著暴虐的冷笑,穿過成千上萬的人流,走向了他的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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