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
過於癲狂。
患上潛淵症的人只有一個下場。
那就是加入這場。
萬劫不復的狂歡。
灼燒所有孤高的尊嚴,燃盡所有冷酷的理智,毀滅所有不屈的精神。
萬物圍著焚燒此世的焰火絕望或瘋癲的狂舞。
直到。
燒成灰盡。
朧。
再也挺不住了。
他已經耗費了太多時光,來賦予人抗衡深淵的力量。
天之景。
天之音。
萬物歸環的宇宙深淵,
陡然勐烈的變強,達到了從所未有的強度。
使之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終於……
他受到了命運的感召,在四年前他就已經知道這最後的終局。
終究是這樣。
終究沒有任何的奇蹟。
無論是忍耐和勇氣都無法逼退這萬籟寂靜的悲慘深淵。
連同這極度殘忍的可怖謊言。
如為掙得麵包,教堂的祭壇助手搖起香爐,唱起他根本不相信的感恩詩篇。
也如叫賣魅力的舞女,笑聲里夾雜著人們看不見的眼淚,令粗俗之眾笑得發抖。
文明所有深刻古老偉大的思想,都是賭博的加註。
如自我洗腦深陷泥沼的賭徒無休無止對滿盤皆輸的絕望賭局麻痹大腦獨孤一擲。
至此。
開牌。
朧先是喪失了觸覺,再也感受不到寒冷,飢餓,苦痛。
也感受不到叢林中的酷刑,子彈,溫熱的鮮血,流成河水的化學藥劑,殘忍揮舞專制之手的噩夢。
……
……
……
陰鬱而黑暗的地下隧道。
這是懷特的天國。
他本欲找到自己的故人,卓雅,取回自己曾交付她保管的東西。
可早已被卓雅送給他人了。
但這並不重要,他也不打算回去了,這裡就是自己度過生命最後時光的地方。
這就是自己的運勢麼……
也太過強勁。
周圍儘是一張張美麗的面孔以及婀娜的身姿,再也沒有比這更加幸福與滿足的溫柔鄉。
驟然。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似的。
突然整個人僵住,面孔驚愕至極。
深淵通過每個人的異空間通道暴灌而下,周圍一部分人先是咳血,然後是急速轉變成可怖醜陋的怪物,血淋淋的外表,完全喪失理智,無智廝殺吞噬周圍的一切。
霎時血肉四濺,組織物亂飆著,將本來無比宜人的中廳,轉變為煉獄。
「這樣麼……」
「竟然是這樣。」
懷特只是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直到身旁的卓雅也化成了怪物。
將他撕成粉碎。
在這困獸之籠中,撕碎至湮滅。
……
……
……
然後朧喪失了聽覺。
他再也聽不到所有先賢的教誨,民眾歇斯底里的詛咒,獨裁者的命令,扇動家的雄辯。
天之音也微弱下來。
蟲鳴,獸吠,風的吹拂,水的流動。
整個宇宙的靡靡之音。
以及他孩子。
安樂死前。
恐懼的啼哭。
所有激動的嗚咽,狂喜的吶喊,絕望的悲鳴,搖搖晃晃穿過每個時代。
全部消失在了永恆的岸邊。
所有地方都在發生著相同的事,僅剩下的礦坑,僅剩下的軍事防空洞,所有營地的倖存者都開始轉變。
在深淵的偉力下失去所有抗爭的意志。
在那無垠混沌的盡頭似是某種狂笑。
那充斥黑暗恐怖的畫面。
嘲諷著每一顆陰寒所包裹的心,為人們穿上的衣服發愁,輕蔑著只配戴上面具的可笑軀體。
可憐的身體,扭曲,瘦弱,腫脹或鬆弛。
自幼年起,就被冷酷而平靜的實用之神。
包裹在理性的襁褓下。
卻在稍縱即逝的瞬間。
卸下了所有文明的遺產,完全赤裸的發狂。
……
……
……
砰!
砰!
砰!
左輪槍與來復槍開著火,每一發子彈都蘊含著超絕者所注入的力量。
登天之階上。
阿諾德與盧卡對峙著,兩人渾身都儘是鮮血。
無論盧卡怎麼施加力量,足以削飛山峰,崩裂地表的力量施加在阿諾德身上,他始終如同一個沙袋感覺不到疼痛,把真實轉化為虛妄,像是將所有傷害都為之抵消。
但阿諾德也無法在瞬間擊倒盧卡,相比上一次,他更加的堅韌與強大,像是獲得了什麼堪比真理的信念,令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動搖。
驟然。
盧卡和阿諾德都像是感召到了什麼一樣,作為超絕之人,明銳察覺到了異空間通道中的動搖。
深淵……
開始變得異常狂暴起來。
海因里希仿佛看到了什麼。
「這就是……」
還未等他說完。
深淵的突然叩門,海因里希在反噬之下驟然發作當即腦子短暫出現混亂,暗示能力只是胡亂的揮出,被察覺空隙的對策局探員瞬間斬殺,從脖頸處斷開了那戴著防毒面具的滑稽腦袋,不斷向著階梯下滾落。
可這探員自身卻也被那臨終前發狂的攻擊洞穿了胸膛,已無餘力再恢復傷勢。
「局長……」
「大人……」
「根除……」
這位探員也因傷勢過重,倒下磕碰在階梯稜角上,流成一灘血泊。
盧卡與阿諾德都聽到了哭嚎,回頭一看,在魔島外圍還殘存下來的那些sct成員開始發狂迅速轉為野獸互相廝殺以及屠戮。
「朧……」
「馬上就要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阿諾德不再戀戰,此時此刻,靠著終極之物越近才越安全,從宇宙邊緣開始,一切都要融入真理之內了。
看著周遭還在鏖戰的對策局成員和sct最後的護衛力量,盧卡當機立斷,在這裡戰鬥下去已經毫無意義。
必須要在朧死之前,所有人都毀滅之前,將根源之物剷除。
還有救。
現在還有救。
盧卡的面孔也變得扭曲,阿諾德已經置其它人與不顧,拼盡了所有力量突破了那橫斷時間的虛空封鎖。
對盧卡來說,剩下的這些人只是一個照面的問題。
幾發來復槍聲響。
在其餘成員的配合下,不到幾秒,就解決掉了對sct首席愚忠的最後殘黨,統統變成爛肉噴洒在這長階上。
而跟著盧卡來的探員也犧牲了接近一半。
盧卡根本不在意所有亡者。
立刻向還剩下的十一個人下達了指令,到最階梯盡頭匯合。
而他本人也極速向著阿諾德追擊而去,不讓他干擾柯林。
他也如同賭徒。
不斷的對自我洗腦。
這是正確的步驟。
這是正確的步驟。
也如同開牌前賭徒所陷的泥沼,對自己洗腦賦予決心來加註。
這一次賭博的籌碼。
無人……
能夠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