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慢燉了一下午,林寶抓住謝安琪爆發的機會,突然質問。

謝安琪明顯措手不及,被噁心了整整一下午,突然被打了一耳光,掄起摩托車頭盔,直接砸向林寶的頭。

啪。

一聲脆響,頭盔掉在地上,她的手腕被林寶兩個手指死死扼住,竟然使不出力氣,「你放開我!」

林寶慢聲細語:「你在憤怒什麼?為什麼這麼討厭幼兒園,為什麼討厭親子活動,為什麼只選爸爸角色的親子?」

三句發問,猶如三根刺,直接刺痛了謝安琪,她瞪起眼睛,絕色的臉蛋燃燒起暴怒的火。

呯!

雪白的拳頭,狠狠砸在了林寶臉上。

林寶被打了臉,卻紋絲不動,面無表情,猶如靈魂的拷問者,「回答我啊,別用你無能的憤怒來表達情緒,如果你不說,那我替你講怎麼樣。」

「滾!這無聊的遊戲,我不玩了。」

「好啊,那你就找下一個遊戲去玩吧,永遠用玩樂麻痹內心的空洞和怨恨。」

「我用不著你來說教,就憑你想看透我?」她大吼著,轉身要走,手臂卻被林寶死死扼住,怎麼都掙脫不開,暴躁的大小姐,突然急的像個孩子,大力甩著胳膊:「你鬆開啊!」

「我鬆開了又怎麼樣,我讓你走了又怎麼樣,自欺欺人很有意思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你是個混血兒,你偏偏說不知道,這麼明目張胆的騙自己,你比身後幼兒園裡的孩子都不如。」

他不肯放手,繼續說道:「你在拒絕甚至厭惡一切親子關係,這有什麼好厭惡的呢,明明那麼美好,所以呀,你是在嫉妒,對吧。」

「你放屁!」

「謝家千金小姐,什麼好東西得不到,你只會讓別人羨慕,怎麼可能嫉妒別人呢,除非……你根本就沒有。」

那層紙,其實並不難捅破,但要掌握好火候,單刀直入的說,可能毫無效果,就好比你想嘲笑一個人窮,對著他說我有多麼錢,那沒用,你要通過各種正面側面的暗示,讓他自己感受到巨大的差距,情緒大亂中,最後再來關鍵一擊,那才是火候剛好。

整個下午的幼兒園運動會,就是在不斷的側面暗示,慢慢點起謝安琪的情緒,每一輪親子的互動,都在惹的她惱怒,可以說在持續添油加醋,情緒自亂的她,也同時輸掉了和林寶的遊戲,徹底撒手不玩了。

她發火了,卻釋放出了逃避情緒。

火候和調料都備齊了,林寶冷冷的放出關鍵一擊。

「謝安琪,媽媽這兩個字,你認識嗎。」

「去你媽的!」

壓抑一下午的煩躁,在一聲大吼中,化作了歇斯底里。

炎炎烈日,幼兒園外的小路上,陷入了一陣安靜,仿佛有蟬鳴在耳邊。咆哮過後的謝安琪,大口喘著氣,手臂在劇烈的顫抖著,那雙歐式的大眼睛,紅彤彤的瞪著林寶,一滴淚水,毫無徵兆的從眼睛滑出來……

「我沒有媽媽,你滿意了嗎,林寶,我沒有媽媽!」怨恨的語氣,怨恨的眼神,猶如一個怨恨的孩子。

林寶回道:「還不夠,單親家庭已經不算什麼特殊情況了,比比皆是,我十四歲就沒有爸了,你生在豪門,從小到大都是公主待遇,按理說,你比普通人更幸福的長大,為什麼還有心理疙瘩,而且不小,這事有說法。」

「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在痛苦?」

林寶感覺到,她氣勢明顯弱了一截。

王小波說過,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你的痛苦,是因為你用財富得到很多東西,唯獨得不到媽媽,這是你的無能為力,即便是金枝玉葉的身份也不行,你已經習慣了,別人有的,你也能有,偏偏這件事得不到,越得不到,則越糾結,然後由糾結擴散成了厭惡、嫉妒、憤怒,這種得不到的心情,變成了更多的情緒來掩蓋你,最終成了你的心結。」

「你閉嘴……」她擦掉眼淚,一臉的冷酷。

「你應該早就問過你爸爸了,畢竟你父親和哥哥都那麼溺愛你,對你百依百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爸爸根本沒給你一個答案,這個心結至今都沒解開。」

人的本能,都會尋找一個內心的歸屬感,從哪來,到哪裡去,連科學家們都在孜孜不倦的探索人類起源,何況一個普通人呢。

謝安琪完全沒有生母的任何消息,仿佛是憑空變出來的一樣,就算是孤兒領養,也應該有個說法才對,可她找不到。

窮人有窮人的痛苦,而富人也有富人的煩惱,這個心結,成了千金小姐最大的心靈黑洞。

越解不開,煩惱就會隨之無限放大,開始注意身邊每一個有媽媽的孩子,每一個媽媽對待孩子的樣子,那些從未有過的體驗,開始充斥著腦中。

缺少母愛長大的孩子,性格上的確是有缺陷的,謝安琪極度的渴望刺激,渴望最危險的運動,仿佛在報復這種缺失,像個任性妄為的孩子,想用犯錯誤的方式,引起母親的注意和關心。

可惜,這永遠是一個空想。

被說穿了心事,說穿了秘密,驕傲的白富美,仰著頭看向頭頂茂密的樹枝,卻止不住眼淚的下滑,她終於像個委屈的小女孩一樣,靜靜的哭了。

林寶沒想到,任性的小妖精,哭的時候如此的安靜,不吵不鬧,就那麼偷偷的抹著眼淚。

「憑什麼我會被這麼生下來……」她自言自語,突然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殺人誅心,完成了。

想打敗一個人,不是把他打跑了,而是讓他心死了。

雖然手段冷酷,可林寶又沒善心,掃除麻煩才是要緊的。

謝安琪委屈的大哭著,林寶象徵性的要安慰幾句,卻被她一把推開,在人家傷口上撒鹽,怎麼可能願意理你。

再怎麼妖精,也終究是個女孩,不出一分鐘,眼淚就哭花了臉蛋,她突然掏出電話,不知道打給了誰。

林寶以為是叫幫手,或者她哥哥,來收拾他報仇,卻聽見一句:「把你那王八蛋丈夫帶走!」

她是……找了許霏霏?

還在一臉懵逼中,不到五分鐘時間,一輛白色寶馬飛馳而來,嗷的一聲,急剎車的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一身通勤裝的許霏霏,驚慌的跑了過來,她剛好在附近和一個老闆約見,接到電話,催著司機趕來了,路上至少違章了三次。

「安琪,這裡太吵太熱了,咱們去車裡好吧。」

許霏霏哄著謝安琪進了車裡,眼神示意林寶也進來,而司機則懂事的站在外面抽煙放風。

車裡,謝安琪哭聲更大了,一頭栽到許霏霏的肩膀上,「你養的王八蛋,欺負我頭上了……」

許霏霏聽完,瞪了林寶一眼。

什麼鬼……

林寶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了。

不是你給的任務嗎,我幫你分散小妖精的注意力,而且我贏了的話,她就得守信用的消失,不再給你添麻煩。

我可是盡心盡力的完成任務啊!

可眼前的架勢,哪有兩個敵人會抱在一起的。

許霏霏像個姐姐一樣,輕聲安慰著,「我會收拾他,安琪,到底怎麼了,他做什麼了,刺激得你這麼難過,要不要我陪你喝點酒。」

說完,許霏霏也一臉無奈,她當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和謝安琪恢復的關係,沒來得及告訴林寶,她以為兩人也不會再玩下去。

這一回可能是自己疏忽之下,造成了誤傷……

她咬著嘴唇,真想立刻告訴林寶:工具人,這個黑鍋你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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